2019年3月,一部臺劇橫空出世。
拿下了第54屆臺灣電視金鐘獎的六大獎項。
包攬了戲劇節目獎、導演獎與編劇獎。
賈靜雯獲最佳女主,曾沛慈的最佳女配,溫升豪最佳男配。
至今為止,豆瓣近50萬人評分9.4分。
這就是由林君陽執導,呂蒔媛編劇,賈靜雯、溫升豪、吳慷仁、周采詩、曾沛慈等主演的《我們與惡的距離》。
時隔六年,《我們與惡的距離2》回歸,定檔6月7日。
所以我特意回頭把第一季看了一遍。
太驚艷了,鞭辟入里的社會寫實劇,直擊惡性兇殺事件,直面社會沉疴,卻又充滿了悲憫的人文情懷,不拘囿于某個單一視角,而是把不同身份、立場的個體處境都兼顧到了。
幾位主演的功力扎實,演技驚人,真實感非常強,讓人看完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股沉痛之氣猶如巨石郁結于胸,數次痛哭,當真是跟著劇中人物體驗了一遍人間至苦至痛。
而我知道,親歷者會比我痛千倍萬倍,他們原是善良無辜的人,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遭受這樣的事情呢?
這個問題似乎是無解的,我相信李大芝一定問過自己無數次,正如患知覺失調癥的應思聰一遍又一遍地問,為什么是我呢?
沒有人能夠回答,或許這就是他們今生要通關的人生課題吧。
劇集圍繞著一樁“劇場無差別槍殺案”展開,開篇時間線卻放在了該事件發生后的兩年。
兩年前,李曉明自制槍支闖入劇場,一通射殺,9位受害者死于非命。
一時輿論嘩然,群情激憤,媒體追蹤報道。
許多人被裹挾其中,原本歲月靜好的幸福家庭毀于一旦,喪親之人痛不欲生。
兩年后,這樁慘案的陰霾依然籠罩在這個世界,懸于受害者家屬、加害者家屬以及相關民眾的心頭。
宋喬安,品味新聞電視臺副總監,能干、強勢、苛刻又嘴毒。
她是個工作狂,沒有休假,很晚下班,每天靠著酒精入眠。
她與丈夫因工作理念不同而常常爭執不休,也無法原諒丈夫曾經的精神出軌。
她已經連續幾年忘記女兒的生日,面對青春期的女兒常常口不擇言,女兒與她隔閡疏遠。
其實,看著看著,你會發現她才是這個家庭中生病最厲害、處境最危險的那個人。
宋喬安像個刺猬一樣把自己包裹起來,因為她心里過不去那道坎。
兩年過去了,她過不去,走不出,無法觸碰關于兒子的一切,內心陷于深深的自責與愧疚。
那天她帶著兒子天彥去劇院看電影,中途接到廖紐世的工作電話。
她走出劇院接電話,接完電話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買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
然后她聽到警車的聲音,看到慌亂的人群,她才知道出事了,急忙往劇場里跑去。
直到很久之后,多年來看似鐵板一塊的宋喬安,終于袒露脆弱,潰不成聲。
我為什么要留他一個人在那里?我怎么可以留他一個人在那里?
我為什么打完電話不立即回去?
如果我回去,我說不定能阻止,即使來不及阻止,我也應該與天彥一起死去。
廖紐世說他想念以前那個幽默嘴毒但內心溫柔的搭檔。
宋喬安說,她死了。
宋喬安無法原諒自己,嚴酷地審判自己,在兒子死亡的那一刻,便在內心給自己判了死刑。
李曉文,傳播學院的優等生,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
然而一夕之間,她變成了變態殺人狂的妹妹,遭千夫所指。
李家人本準備去受害者追思會上道歉,李爸爸突然崩潰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條人命,怎么道歉,怎么賠償?
一家人如遭雷擊,萎靡不振,李爸爸整日酗酒,李曉文學業中斷,窩在家里,澡都不洗。
是李媽媽把女兒從床上拉起來:一個女孩子家怎么能這樣,要死死我們三個人就可以了,你不一樣,你要好好活著。
于是給李曉文改名李大芝,讓她出去找工作,如果別人問起父母,就說父母出車禍都死了。
李大芝經導師推薦,來到品味新聞工作,因能力出眾,兩個月的時間就從助理編輯破格提拔為編輯,成為宋喬安的助理。
工作蒸蒸日上之際,李大芝其實內心凄苦,小心翼翼過得很壓抑,一邊對旁人隱瞞身份,一邊跟父母聯系不上,憂心忡忡。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一次偶然的機會,李大芝發現宋喬安是當年兇殺案的受害者家屬。
感覺無法面對頂頭上司的李大芝提出辭職,宋喬安雖不解,但同意李大芝一個月后離職。
李曉明突然被執行槍決,家屬與辯護律師均沒有得到通知,但媒體卻在第一時間內獲得內部消息,李大芝得知后跟父母打電話,被宋喬安聽到。
宋喬安讓廖紐世安排工作人員跟蹤李大芝,拿到獨家新聞,李爸爸與李媽媽的住址被曝光,遭到大批記者圍追堵截。
李大芝與父母一次又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被媒體曝光,被圍追堵截,被扔雞蛋垃圾砸玻璃。
殺人的是李曉明,他們并沒有做錯事,其實他們也是受害者。
大規模的網暴蔓延到現實中,他們被迫承受公眾輿論憤恨情緒的宣泄與攻擊,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當全網都在群情激憤喊著要嚴懲兇手的時候,刑辯律師王赦幾乎是唯一想要探究背后真相的人,為什么這種事情會發生?
如果在惡性事件發生后,只是一味地宣泄憤恨,倉促地執行死刑,而不去了解、不去挖掘造成這些惡性事件背后的因素與緣由,那么我們如何汲取這血的經驗教訓,從而在社會、家庭、個體各個層面上采取防范措施,努力去杜絕同類事件的發生?
王赦懷疑李曉明精神狀況有問題,建議他做心理評估,想要了解他殺人背后的真實原因,但李曉明一直不配合,直到他終于松口了,卻突然被執行死刑。
李曉明死了,帶走了他不為人知的動機與秘密。
另一名砍殺了兩個孩子的殺人犯,患有精神分裂癥,一心求死,他們犯罪的動機都成了常人無法理解、不可知的部分。
在劇中,應思聰這個角色,卻似乎是為我們設置的,在正常與異常之間架起的一座溝通橋梁,讓正常人能夠接近與了解到一些精神疾病患者的世界。
應思聰幻聽幻視,被迫害妄想,他分不清現實與幻覺,情緒時常失控,他其實也可能會成為一個因失控而傷人甚至殺人的人。
但應思聰的癥狀顯露之時,幸虧他身邊有一個天使般的姐姐。
應思悅就像個天使般的女性,細心溫柔有愛,內心堅定又柔韌,她的存在不僅把弟弟應思聰從精神分裂的邊緣盡力拉往正常的世界,而且她也是李大芝在最崩潰的時候給予最溫柔的支持與鼎力相助的人。
作為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家屬,面對那些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以及未知的危險,她本身也會恐懼、不安,但她又如此勇敢,始終堅定地站在她愛的人的背后。
我只是在想,如果世界上多一些像應思悅這樣的人,那么或許就會少許多在精神的迷途中走向毀滅的個體。
應思悅、宋喬平,她們都是如水般柔軟又堅韌的女人,柔弱勝剛強,宋喬平面對手持利器的躁狂的應思聰,全程保持冷靜,以放松的姿態,與他良性對話,溫柔引導,潤物細無聲地繳了他的械。
從她們身上,你可以看到那種女性的力量,溫暖,共情,堅韌,包容一切,如水一般的至柔至韌,不動一兵一卒,卻能勝過這世界上最堅硬最鋒利的東西。
李大芝是不幸的,又是非常幸運的,她遇到了那么多的貴人。
把她從頹廢中拉出來、給她改名字讓她重新活過的母親,為她鼎力推薦工作的導師與鼓勵她的師母,不在乎她是李曉明的妹妹、真正把她當作朋友給予無限支持的應思悅,慧眼識才的廖紐世,破格提拔她的宋喬安。
在這人生突如其來的苦難中,她從起初的躲避、隱藏,痛苦、對抗,到后來終于敢于直面那些躲不過的課題,她成長了,她更加堅定、更加勇敢,她沒有做錯事情,她承受了這殘酷現實加諸于她的一切,她更要光明正大地活著,追求自己的職業理想。
宋喬安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失去兒子后,她掉進了深淵,創傷后應激障礙,失眠、酗酒,重要關系岌岌可危,幸而身邊有始終關心支持她的妹妹宋喬平,雖有無數爭吵但沒有轉身就走、而是留下來陪她度過艱難期的丈夫。
用銅墻鐵壁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宋喬安,終于能夠大哭,淤積的情緒與痛楚得以宣泄出來,開始能夠談論死去的兒子,昔日無法觸碰的創傷漸漸得到療愈。
應思聰同樣如此,他是才華橫溢又郁郁不得志的電影導演,幼年時遭母親拋棄的創傷一直存在,深愛的女友在他當兵期間自我了結,重新拍電影后面臨的人際沖突與工作不順,令他陷入抑郁、躁狂、精分、被迫害妄想,精神的鏈條崩裂。
幸而他有愛他且無條件支持他的姐姐,雖不太理解他但深愛他的父親,把他代入自己的哥哥而陪伴他幫助他的李大芝,對其溫柔待之、循循善誘的專業社工宋喬平。
雖病情偶有反復,應思聰總體情況在好轉,因為這么多人的愛與幫助,他沒有走向那一條傷人傷己的毀滅之路,他在努力地康復中。
或許,他走的這條路,就是李曉明錯過的路。
《我們與惡的距離》從不同的視角,關照到了各個立場的個體處境,受害者家屬在失去親人之后久久走不出的困境,加害者家屬其實也是受害者。
而那些由于遺傳原因或者創傷性事件而生了精神疾病的個體,也在經受著不為常人所理解的痛苦,他們尤其需要家人以及醫療機構的幫助。
不僅是變態殺人狂在作惡、在施暴,而躲在網絡背后的鍵盤俠也在施暴,不加節制煽動情緒的媒體更是推波助瀾,將無辜的人不加保護地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承受群情激憤的惡意與凌遲。
我們與惡的距離,近在咫尺。你在網絡上的每一次泄憤,都可能成為壓垮別人的一根稻草。
但好在,我們與善的距離,同樣近在咫尺,身邊人的溫暖、善意與支持,讓我們得以捱過那些瀕臨崩潰的時刻,走出傷痛,擁抱陽光與人性的溫暖良善,而不至于走向它的對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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