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書法人畢生的追求便是能“直入魏晉”,得到“二王”一脈的真傳,因為只有這樣,寫出來的字才能既有豐富自然的筆法,又有瀟灑古茂的氣韻,達到“神品”的境界。可惜的是,王氏家族存世真跡太少了,只有拓本、刻本存世,但它們既無法展現真實細膩的用筆細節,還容易出現“棗木氣”。
一直以來,書法界都把王珣的《伯遠帖》視為僅存于世的魏晉六朝墨跡真品,而近期,臺北故宮公開了一部秘藏70多年的文物,它的作者是王羲之的曾外孫謝靈運,此作名為《謝靈運草書冊》。
此作的問世,填補了書法史的兩大空白:其一是南朝無巨幅草書存世,其二是陳郡謝氏無真跡留存。而且,相比于王珣《伯遠帖》,這部作品不論是筆法之豐富還是保存之完好,以及字數之多、篇幅之長,都更勝一籌。全卷展開長度超過了3米,總計百余行、2000余字,可以長期練習。
另外,與西晉陸機的《平復帖》相較,此作筆法又更成熟,將草隸、章草、行草的寫法融于一體。臺博研究員認為,謝靈運這幅字破解了魏晉筆法的“密碼”,示范了書法的標準寫法。
之所以這么說,原因有三:其一,謝靈運繼承了瑯琊王氏與陳郡謝氏兩大家族的家傳技法,二王、謝靈運、謝玄的用筆技巧都被謝靈運所繼承,它堪稱晉草的“集大成者”。其二,此作為墨跡,且書寫得瀟灑而內斂,沒有任何狂肆之處,學起來容易上手,便于我們領略南朝貴族約定俗成的寫法。
其三,謝靈運詩文書法雙絕,又有才氣,他的字不僅繼承王羲之中正平和的風度,文人氣、書卷氣也充盈紙面,為唐宋以后文人書法的形成奠定了基礎。綜上所述,《謝靈運草書冊》價值之高、書藝之精,難以估量。
從這部作品中,我們也能看出懷素、王寵、祝枝山等人草法的來源。中鋒使轉,隸意明顯,起筆多藏鋒入,裹鋒鋪毫后行筆,提按微妙,寓剛于柔,比如“掛”字豎畫由重及輕,在末端輕頓顯骨力。謝靈運的草書摒棄炫技傾向,以緩筆取韻的節奏,將草書拉回筆法內質的深層追求。
結字疏朗跌宕,內緊外松,以虛寫實,欹側生姿,穩中求變,通過上下錯位、左右高低營造動勢。章法疏密得宜。墨色枯潤有序,疏朗簡遠、沖淡自然,也為八大山人、弘一法師等“以簡寓深”的書風埋下伏筆。
如果我們能把這幅字臨摹通透,不僅能學到正宗的魏晉筆法,還能繼承更深層次的氣韻、風骨,入古人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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