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道歌》，即《永嘉大師證道歌》，是唐代高僧永嘉玄覺禪師悟道后心得精華的文字記錄。

這首詩歌凝聚了佛教智慧和人生智慧的特有風采，產生了較為深遠的影響。全詩二百四十七句，為長篇雜言形式，語言文字通俗，闡揚佛學禪理，唐宋時廣為流傳。

玄覺禪師（665-713），唐代高僧。溫州永嘉（今屬浙江）人，俗姓戴。字明道。號永嘉玄覺。

《證道歌》

唐·慎水沙門玄覺撰

【原文】

君不見，

絕學無為閑道人，

不除妄想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

幻化空身即法身。

【譯文】

摒絕世間俗學，離絕出世間圣解，不以有為法修持至道的“閑道人”，

無妄想可斷，無真理可求。

當他徹見了本來面目之時，不但根塵情識皆是佛性，

連這個虛幻不實的色身，也成了常住不壞的法身。

【原文】

法身覺了無一物，

本源自性天真佛。

五陰浮云空去來，

三毒水泡虛出沒。

【譯文】

當回歸于生命的本源，則除了澄明圓滿的本心之外，別無一物可得。

這澄明圓滿的本心，就是本源自性，就是純真的佛性。

障蔽本心的色、受、想、行、識五種陰霾，原本不有，當體是空。

由五陰派生出的貪、嗔、癡三毒，也不過偈緣生緣滅的水上泡沫一樣，雖有而不實，倏起倏滅。

【原文】

證實相，無人法，

剎那滅卻阿鼻業。

若將妄語誑眾生，

自招拔舌塵沙劫。

【譯文】

徹見宇宙實相，頓斷無始無明，則我空法亦空。

前塵往事，頓如夢覺；無間地獄，全成凈土。

如果用虛假的言語來欺瞞眾生，

等于自食無量劫數拔舌地獄的苦果。

【原文】

頓覺了，如來禪，

六度萬行體中圓。

夢里明明有六趣，

覺后空空無大千。

【譯文】

明心見性，頓悟本心，便是證得了“如來禪”，

便圓滿地具備了六度萬行的河沙功德。

“前塵緣影”，執著于虛幻的表象，如夢的人生就會輪回于六道，

一旦獲得了生命的覺醒，則大千世界，如漚生漚滅。

【原文】

無罪福，無損益，

寂滅性中莫問覓。

比來塵境未曾磨，

今日分明須剖析。

【譯文】

徹見本源之時，身心世界尚不可得，更無罪福、損益可言。

在達到寂滅的境界中，不需要去尋求或追問任何事物。

過去塵鏡沒有揩磨，被客塵煩惱所覆蓋，以致于不能煥顯其本有的光明。

如今垢盡光現，鑒照分明，就不妨解剖分析，弄個清清楚楚了。

【原文】

誰無念，誰無生？

若實無生無不生。

喚取機關木人問，

求佛施功早晚成。

【譯文】

那一個人能沒有念呢？那一個能無所生呢？

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無不生，那就是沒有不生了，就是真空里自然就有妙有，妙有里也就有真空。

在尋找成佛的道路上，如果能夠深入探究自己行為的內在根源，認識到自己的佛性，

并通過不斷的修行和實踐去實現自我超越和提升，最終會達到成佛的目標。

【原文】

放四大，莫把捉，

寂滅性中隨飲啄。

諸行無常一切空，

即是如來大圓覺。

【譯文】

空掉這個地、水、火、風四大假合的肉體，不要過于執著這具臭皮囊，

且隨緣任運，饑餐困眠。

徹底明見諸行無常，一切皆空，便是生命的圓滿覺醒，也是佛的圓覺智慧。

【原文】

決定說，表真乘，

有人不肯任情征。

直截根源佛所印，

摘葉尋枝我不能。

【譯文】

之所以斬釘截鐵地這樣明明白白地宣說，是為了彰顯最上一乘的真實法門。

偏偏有一些焦芽敗種之人，不肯信受，以私心卜度圣智，對明心見性的頓悟法門，妄加評謗，肆意攻訐。

殊不知直截了當地窮溯萬法根源，洞悉法界的實相，是佛所印證的。

如果著相求法，舍本逐末，則是我不愿做的事。

【原文】

摩尼珠，人不識，

如來藏里親收得。

六般神用空不空，

一顆圓光色非色。

【譯文】

珍貴的摩尼寶珠，很多人都不知道，

卻是實實在在收藏在如來藏的妙明真心里的。

六根解脫之時，發出神妙作用，彰顯真空不空。

自性光明圓滿，非色非空，不生不滅。圓滿晶瑩，普照大千。

【原文】

凈五眼，得五力，

唯證乃知誰可測。

鏡里看形見不難，

水中捉月爭拈得。

【譯文】

明心見性之時，肉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立得清凈，入眼無非佛性，由此證得信力、精進力、念力、定力、慧力這五種金剛力。

這一切，唯有親證，才能知其三昧，僅靠常情是難以測度。

見性之人，心如明鏡，無物不鑒；

小智之徒，執著外物，如水中捉月，到底成空。

【原文】

常獨行，常獨步，

達者同游涅槃路。

調古神清風自高，

貌悴骨剛人不顧。

【譯文】

明見本心的禪者，雖行走在鬧市之中，也如入無人之境，宛如獨行獨步一樣，自在瀟灑地行走在心無起滅的涅槃大道上。

悟者不離本源，格調高古，不近權勢，風致高華。

而世俗以貌取人，對那些面色憔悴，個性耿直的達者開士，也不愿多看一眼。

【原文】

窮釋子，口稱貧，

實是身貧道不貧。

貧則身常披縷褐，

道即心藏無價珍。

【譯文】

佛家弟子，言必稱“貧僧”，

這是由于他們追求至道，而從來不計較物質的生活。

他們雖然經常披著破爛的短襖，

心中卻藏有自性的無價珍寶。

【原文】

無價珍，用無盡，

利物應時終不吝。

三身四智體中圓，

八解六通心地印。

【譯文】

無價的自性珍寶，具有無量、無際功德、妙用，利益有情，接引有緣，永遠都不會匱乏，不會吝惜。

六祖說，“三身者，清凈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四智是成所作智、妙觀察智、平等性智、大圓鏡智。見性成佛后，八識融歸佛性，皆得解脫，故曰“八解”。六通即是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漏盡等六種神通，它們都不離人的一念真心。

【原文】

上士一決一切了，

中下多聞多不信。

但自懷中解垢衣，

誰能向外夸精進。

【譯文】

具有大根器的人，能一了百了。

而中士、“下士聞道，大笑之”，聽得愈多，疑惑愈重，于明心見性，毫無裨益。

只要從自身解除因業障而形成的垢衣，才能使珍貴的寶珠顯現。

起心精進，即落有為，更何況向外自夸精進，更是于見道無補了。

【原文】

從他謗，任他非，

把火燒天徒自疲。

我聞恰似飲甘露，

銷融頓入不思議。

【譯文】

自性真空，不受薰染，一任他人誹謗、非難，無損正法絲毫。

就好像癡人好架火燒天，自取疲累，徒然勞苦而已。

見性之人對待毀譽與誹謗，都如同啜飲清醇的甘露，

一一融歸于不思議的圓覺性海。

【原文】

觀惡言，是功德，

此則成吾善知識。

不因訕謗起怨親，

何表無生慈忍力。

【譯文】

如有人罵你，便當作是功德。

罵你的人，就是你的善知識。他能幫助你增長功德，他能幫助你修道，

不要因為他的誹謗而起瞋恨心，應該生慈悲心。

一切皆處于平等法中，無冤親的分野，表現為同體大悲，就是慈忍力。

【原文】

宗亦通，說亦通，

定慧圓明不滯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

河沙諸佛體皆同。

【譯文】

通曉祖師機法，精通佛教義理，

由定發慧，定慧等持，就不會沉空守寂。

明心見性，非我獨能，一切眾生都不例外。

恒河沙數的諸佛，與眾生的自性本來平等無二。

【原文】

獅子吼，無畏說，

百獸聞之皆腦裂。

香象奔波失卻威，

天龍寂聽生欣悅。

【譯文】

宣揚佛法，如同雄獅哮吼，百獸懾服。

香象（二乘及未登地的菩薩）聽了最上乘法，平素的自恃與傲慢頓時冰消瓦解；天龍（登地菩薩）聽了這最上乘法，印證自己內證境界，無比親切，格外溫馨。

【原文】

游江海，涉山川，

尋師訪道為參禪。

自從認得曹溪路，

了知生死不相干。

【譯文】

古德大事未明，不辭辛勞，走遍千山萬水，走遍千山萬水，磨破芒鞋布衲，

只為尋求明眼宗師，通過參禪了卻大事。

信受了曹溪六祖禪法之后，

生死遂不再干懷縈慮。

【原文】

行亦禪，坐亦禪，

語默動靜體安然。

縱遇鋒刀常坦坦，

假饒毒藥也閑閑。

我師得見然燈佛，

多劫曾為忍辱仙。

【譯文】

在行住坐臥、語默動靜都可以參禪，都不失安祥的心態。

用不離體，體自安然。

了脫生死之人，縱是利刃相加，

毒藥也逼，也襟懷坦蕩，意態安閑。

本師釋迦牟尼，因地以優缽羅花供養燃燈佛，并布發掩泥供燃燈佛行過，得以受記成佛。

他多劫以前也曾修過忍辱般若波羅蜜。

【原文】

幾回生，幾回死，

生死悠悠無定止。

自從頓悟了無生，

于諸榮辱何憂喜。

【譯文】

一切眾生，皆有生死，這種生死是分段生死，即永恒生命的分段現象，此一段是生，彼一段是死。

人的一生被這個分段生死現象所支配，不能自作主宰。

如果頓悟自性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垢不凈，

對榮辱就不會有憂喜之念了。

【原文】

入深山，住蘭若，

岑崟幽邃長松下。

優游靜坐野僧家，

闃寂安居實瀟灑。

【譯文】

人修行時，要到深山窮谷、巖穴之間，住在寂靜處。

在蒼松翠柏的樹下修習禪定，得山川靈秀之氣，和天地大自然合而為一。

山居生活無羈無絆，如野鶴閑云，隨緣任運。

比起奔走市朝的人們，自然瀟灑寫意。

【原文】

覺即了，不施功，

一切有為法不同。

住相布施生天福，

猶如仰箭射虛空。

【譯文】

一旦覺悟，即是大事了畢，不再施功落于有為法，而各種有為的修持方法則異于此。不用你費什么力氣；只要你把你的染污心放下，提起你那個清凈的心，回到你這個清凈本源妙真如性上邊，也就是返本還原，明心見性。

為求福報而行布施，雖然得到生天的福報，就像朝向天空射出的那支箭，是不可能長時停留的。

有為也就是有形象的，也就是令你能覺察得到，能以看得見的，這都叫有為法。

凡是有形有相的，你所做出來的，可以有所表現的，這都叫有為，這有為法和無為法是不同的。

【原文】

勢力盡，箭還墜，

招得來生不如意。

爭似無為實相門，

一超直入如來地。

【譯文】

射向虛空的箭，力量一盡，就會很快地掉下來。

福報盡了，照樣會降生到人間，生起種種無奈。

爭比得上運用無為實相的法門，

一旦頓悟超脫，便直入如來的境界。

【原文】

但得本，莫愁末，

如凈琉璃含寶月。

既能解此如意珠，

自利利他終不竭。

【譯文】

只要證悟了真如本體，則種種方便不過是細枝末節，不求而得。

此時心垢凈除，心月朗現，如同光潔的琉璃映著皎月一樣。

自性的無盡寶藏，是幸福的泉源，有無窮妙用，

自己得到這利益，也能利益他人；自利利他這種力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原文】

江月照，松風吹，

永夜清宵何所為。

佛性戒珠心地印，

霧露云霞體上衣。

【譯文】

江月在空中照耀，清風在松林中吹拂，

長夜清宵，無為而無不為，清凈而瀟灑。

自性的光明寶珠，輝耀著心田。

霧露云霞，宛如修行者身上飄曳的衣裾。

【原文】

降龍缽，解虎錫，

兩鈷金環鳴歷歷。

不是標形虛事持，

如來寶杖親蹤跡。

【譯文】

“降龍缽”：出家人吃飯都用缽，這個缽不是一種普通的飯碗，它的名字叫“應量器”；就是你吃多少你就裝多少，也不要不夠，也不要多了。這個缽里邊，能把三千大千世界都裝在里頭，所以古來人有用缽來降龍，來給人治病，所以這個缽的用途是很多的。又叫“降龍缽”。

“解虎錫”：“錫”就是錫杖；出家人行腳的時候，都拿著這個錫杖。這個錫杖有兩鈷這個環；每一個環有三個圈。這兩鈷就表示真俗二諦；這每一鈷上有三個圈，二邊是六個，這是表示六度，行六度萬行。古來大德用這個錫杖，給兩個虎在那兒打架，在那兒斗爭，他用這個錫杖給它分開；分開了這兩個虎就都老老實實趴到一邊去了，不敢再動了，所以這叫伏虎錫。

持降龍缽、解虎錫，并非只是一種禪門威儀，而是象征著降三毒、統真俗、解諸厄。

寶杖，這是佛親手傳給佛的弟子的；這也是佛門里頭一件法寶。

不是做個樣子，而是持杖在手，追尋著佛祖的足跡。

【原文】

不求真，不斷妄，

了知二法空無相。

無相無空無不空，

即是如來真實相。

【譯文】

不要刻意去求真，刻意去斷煩惱。

真妄二法，本無相狀。

沒有相，沒有空，也就無所不空了，

這實相理體就是沒有一切的執著，什么執著都破了。

【原文】

心鏡明，鑒無礙，

廓然瑩徹周沙界。

萬象森羅影現中，

一顆圓明非內外。

【譯文】

明心見性，心如明鏡，

晶瑩剔透，照遍整個塵沙世界。

森羅變幻的世態萬象均影現其中，

一顆晶亮的心珠總是無內無外。

【原文】

豁達空，撥因果，

漭漭蕩蕩招殃禍。

棄有著空病亦然，

還如避溺而投火。

【譯文】

自以為對空明豁，對因果不予重視，

就會招致滔天的罪禍。

什么都沒有，就執著一個頑空也是一樣，

如同逃避溺水而投入火坑一樣。

【原文】

舍妄心，取真理，

取舍之心成巧偽。

學人不了用修行，

真成認賊將為子。

【譯文】

舍棄妄想心，去找真理

有取舍之心，就成巧偽。

不求就是真，不斷就是沒有妄；對真理不能用取舍之心，否則即不能證悟。

一般人認為自性可以通過修行獲得，有能修，有所修，這是大錯特錯。

如果認為能修者是心，所修者是功德，就成了認賊為子。

【原文】

損法財，滅功德，

莫不由斯心意識。

是以禪門了卻心，

頓入無生知見力。

【譯文】

損壞自性法財，毀滅法身功德，

就是由于這種分別心的心意認所起的作用。

因此禪門要了卻這種分別心，

頓悟而進入無生知見力。

【原文】

大丈夫，秉慧劍，

般若鋒兮金剛焰。

非但能摧外道心，

早曾落卻天魔膽。

【譯文】

開悟的禪者，秉持光芒四射的慧劍，

以般若為鋒，發出金剛焰的光芒。

不但能摧毀外道的邪知邪見，

面且早就讓天魔喪膽落魄。

【原文】

震法雷，擊法鼓，

布慈云兮灑甘露。

龍象蹴踏潤無邊，

三乘五性皆惺悟。

【譯文】

宣說最上一乘法，如同雷震、鼓擊，震聾發聵。

但它對眾生來說，卻如同慈云遍布，甘霖遍灑，

如同龍象徜徉在宇宙間，普遍地給人以利益，

使小、中、大三乘，定性聲聞、定性緣覺、定性菩薩、不定性及無性者，都獲得正見、正覺。

【原文】

雪山肥膩更無雜。

純出醍醐我常納。

一性圓通一切性，

一法遍含一切法。

【譯文】

肥膩是生長在雪山的一種草，傳說雪山只生此草而不生其他的雜草，喻大乘佛法的無上純正。

用這種圣草喂養定慧的白牛，所產的乳汁便是如同醍醐般的珍品。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是理、本體、佛，一切是殊相、是用、是眾生。

【原文】

一月普現一切水，

一切水月一月攝。

諸佛法身入我性，

我性還共如來合。

【譯文】

一月普遍地在一切水中顯現出來，

一切水中的月亮乃是一月的顯現。

諸佛的法身都是自性。

眾生自性與佛性同一體性。

【原文】

一地具足一切地，

非色非心非行業；

彈指圓成八萬門，

剎那滅卻三祇劫；

一切數句非數句，

與吾靈覺何交涉？

（一地具足一切地，非色非心非行業。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阿鼻業。一切數句非數句，與吾靈覺何交涉。一地具足一切地，一個階位具足了。）

【譯文】

這一個如來藏密嚴境界(地即是境界)中具足了有情一切的境界，

無形無相而非色，也不會造作眾生妄心所造的種種行為與業行!

只在彈指之間就能圓滿成就八萬四千種法門之功德;

在一念相應時的剎那之間，就能滅除三大阿僧祇劫以來累積下來的惡業!

一切可數不可數的文聲語句戲論等世間智慧，

與我所悟如來藏真心自己的靈覺妙性何曾有一點點交互牽涉?

【原文】

不可毀，不可丑，

體若虛空勿涯岸。

不離當處常湛然，

覓則知君不可見。

【譯文】

禪超越了詆毀與贊譽，

它的本體涵蓋虛空，無涯岸，無限量。

它當下即是，但覓即轉遠。

如果起心去尋覓，則已經不可見了。

【原文】

取不得，舍不得，

不可得中只么得。

默時說，說時默。

大施門開無壅塞。

【譯文】

取也取不得，舍也不可舍！

在超出取舍的不可得中，才能得到真正的禪。

它有時不發一言，卻如雷震耳，有時潮音大震，卻寂靜無言。

六祖之后，禪門大開，一花五葉，出現了空前的繁榮。

【原文】

有人問我解何宗，

報道摩訶般若力。

或是或非人不識，

逆行順行天莫測。

吾早曾經多劫修，

不是等閑相誑惑。

【譯文】

如果有人問我懂得哪一個宗派的法門，

我會告訴他，我所修持的，乃是摩訶般若的解脫力。

由于它是根本智，迥超是非情識，所以一般的人很難把握。

這些頓悟的道理，是多劫修持而證得的，不是隨便講出來誑惑人的。

有人說是正確的，有人說是錯誤的，這些人都是不曾親自識得如來的；

有時逆說，有時則是順說，無法猜測。

久遠多劫以來我早就已經在修行佛法了，

絕非信口開河隨便妄語來欺誑或迷惑眾生。

【原文】

建法幢，立宗旨，

明明佛敕曹溪是。

第一迦葉首傳燈，

二十八代西天記。

【譯文】

建立了最上一乘的法幢，樹立起以心傳心、見性成佛的宗旨，

是曹溪六祖慧能所開啟。

但禪宗最早的傳燈，卻始于靈山會上。世尊拈花，迦葉微笑，

就這樣一直傳給了第二十八代傳人達摩。

【原文】

法東流，入此土，

菩提達磨為初祖。

六代傳衣天下聞，

后人得道無窮數。

【譯文】

達摩大師來到中國弘法，

被立為東土禪宗初祖。

達摩傳慧可，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道信傳弘忍，弘忍傳慧能。

六祖之后，得道者眾，簡直不勝窮數。

【原文】

真不立，妄本空，

有無俱遣不空空。

二十空門元不著，

一性如來體自同。

【譯文】

真理不是立與不立的問題，它原本就存在；虛妄更是緣生，本來是空。

有和無，都應該揚棄的邊見。

二十種空諸業障的法門，是為隨緣說法的方便法門，開悟之后，不必執著認為是實法，

因為眾生與佛本來具有著同一的性體。

【原文】

心是根，法是塵，

兩種猶如鏡上痕。

痕垢盡除光始現，

心法雙亡性即真。

【譯文】

心是業根，法是業塵；不管是根是塵，

兩者盡皆是真心寶鏡上的痕跡污垢罷了！

只有除去痕垢，才能使本心的光明顯現出來。

要使心法雙亡，自性才能熠熠生輝。

【原文】

嗟末法，惡時世，

眾生福薄難調制。

去圣遠兮邪見深，

魔強法弱多怨害。

聞說如來頓教門，

恨不滅除令瓦碎。

【譯文】

堪嘆末法時代，人心日下，

眾生福報微薄，難于調制他們的身心。

距離佛陀涅槃時代已經很遠了，

出現了正法衰弱、邪見日深的現象。

他們聞說大乘佛法，不但不棄邪歸正，

反而盡中傷破壞之能事，必欲使之瓦碎而后快。

【原文】

作在心，殃在身，

不須怨訴更尤人。

欲得不招無間業，

莫謗如來正法輪。

【譯文】

心作惡業，身受殃報，

這是鐵定的因果律，不必再怨天尤人。

要想不招致無間斷的罪業，

就不能毀謗如來正法的運轉。

【原文】

旃檀林，無雜樹，

郁密深沈獅子住。

境靜林閑獨自菠，（境靜林間獨自游）

走獸飛禽皆遠去。

【譯文】

上乘道場，猶如旃檀樹林，沒有雜樹。

于純粹而郁郁濃密的般若智慧功德大森林中，只有威勐的大雄獅王一般之菩薩才能安住；

獅王菩薩無畏地在純有香味而無雜味的旃檀森林（真純的如來藏功德林）中獨自安靜的邁步游行，

那時森林中的走獸飛禽（錯悟未悟的凡夫外道見），聽到了獅王（證悟菩薩智慧高廣）的獅子吼聲（破邪顯正的音聲），無不倉皇閃避而遠去！

【原文】

獅子兒，眾隨后，

三歲即能大哮吼。

若是野干逐法王，

百年妖怪虛開口。

【譯文】

獅王所生的眾多小獅子，跟隨在獅王之后游行旃檀林久了以后，

雖然不過三歲，卻都已經能夠如獅父般的震天大吼！

如果是效法野狐追隨在獅王身后而像獅王一樣的大吼，

縱使已經百年修成妖怪而能變成人形，不自量力妄想效逐大雄法王而作獅子吼，就只能叫出野狐的聲音罷了！結果必然只是枉開狐口而無人信受！

【原文】

圓頓教，勿人情，

有疑不決直須爭。

不是山僧逞人我，

修行恐落斷常坑。

【譯文】

圓頓覺悟的法門，不講人情，

如果有疑難不決之處，就要徹底弄明白。

這不是我逞強好勝，

而是深怕修持者落于偏執，求悟轉迷，落入斷常的陷阱。

【原文】

非不非，是不是，

差之毫厘失千里:

是即龍女頓成佛，

非即善星生陷墜

【譯文】

不以非為非，不以是為是，則是非不明，大損正見。

不求本源，只在概念上作游戲，只會徒增無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龍女獻珠，頓成佛道;

善星比丘，雖然誦得佛經，卻對之妄加揣測，自以為是反而成了毀謗佛法，墮于惡道.

【原文】

吾早年來積學問，

亦曾討疏尋經論。

分別名相不知休，

入海算沙徒自困。

【譯文】

我早年也曾積累學問，專一從注疏中探討經典的本義。

不曾從事于真修實證，以為可以在經論疏文中找尋到佛法的真意。

這樣子不斷地分別經論中的各種名相法義而不知應該休止而改為參禪，

恰似身入大海之中計算海沙之數目，是永遠徒勞無功而使自己困在里面！

【原文】

卻被如來苦訶責，

數他珍寶有何益。

從來蹭蹬覺虛行，

多年枉作風塵客。

【譯文】

后來才知道這種愚行早就被如來苦口婆心的斥責為：

「自家寶藏不顧，卻去他家數人珍寶，于己道業有何益處？」

一直以來都像這樣躊躇光陰，浪費修行的生命；

直到一朝醒悟觸證實相時，才知道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都只是風塵仆仆的作客他鄉，走了多少年的冤枉路而不可回到家鄉。

【原文】

種性邪，錯知解，

不達如來圓頓制。

二乘精進沒道心，

外道聰明無智慧。

【譯文】

種性偏邪、發心不正、見解邪謬錯誤，南轅北轍，離最上乘法越來越遠。

才會無法通達了悟如來所制定的圓滿頓悟大乘心地法門！

定性聲聞雖然號稱精進不退，卻缺乏大乘菩提修行成佛的道心，

外道雖然聰明，但是沒有智慧，也不能究明實相。

【原文】

亦愚癡，亦小騃，

空拳指上生實解。

執指為月枉施功，

根境法中虛捏怪。

【譯文】

愚癡無智，又可算是童憨小兒一般的愚癡幼稚！

但見捏指成拳，張指拳滅；遂在拳指之上，相爭色空有無，以為實相于中可解可求！

錯把標月之指視為天上的真月，認錯方向而枉費功夫！

在六根對境所產生的虛幻景象中兜圈子。

【原文】

不見一法即如來，

方得名為觀自在。

了即業障本來空，

未了還須償宿債。

【譯文】

達到不見一法的境界，即是如來，

即是觀自在。

徹底解脫，業障本空。

如果沒有明心見性，則事相宛然，業障不虛，仍然要償還鳳債，輪回受報。

【原文】

饑逢王膳不能餐，

病遇醫王爭得瘥。

在欲行禪知見力，

火中生蓮終不壞。

勇施犯重悟無生，

早時成佛于今在。

【譯文】

饑餓了遇到精美的膳食卻不敢餐用，

生病時遇高明的醫生卻遲疑不決，豈不坐失良機？

明心見性的禪者，能夠在五欲之中修行禪法，保持知見力，如同火焰中綻放的蓮花，潔凈之性永遠不受污染。

古印度有勇施比丘，犯了四種根本大罪，欲借懺悔來消除罪垢，后來遇到尊者開示，發現罪性不可得，得以徹見自性。復得親悟無生，終能頓然釋解前愆，

精進修行而成為寶月如來，如今仍然示現存在而住世說法，廣度群生。

【原文】

獅子吼，無畏說，

深嗟懵懂頑皮靼。

只知犯重障菩提，

不見如來開秘訣。

【譯文】

證悟菩薩破邪顯正而作的獅子吼，都是以威勐無畏之心而為眾生解說正法與邪法的差異所在！

而我永嘉玄覺只能深深的感嘆眾生的懵懂無知，感嘆眾生的邪見如同馬革一般的頑皮堅韌。

無奈的是，我只知眾生多數是違犯重戒而障礙自己在佛菩提道上的修行，

都看不見如來已經為他們開示成佛要道的秘密與訣竅！

【原文】

有二比丘犯淫殺，

波離螢光增罪結。

維摩大士頓除疑，

還同赫日銷霜雪。

【譯文】

古時印度有兩位比丘，犯了淫殺之罪，

找到優波離尊者請懺悔，尊者用小乘法替他們解脫罪結，結果他們的心理負擔更重。

維摩大士知道后，呵責尊者不應加重他們的罪結，應該直接替他們解除，

并開示道：不要讓心停留在任何事物和念頭上，這才是真正明了戒律。兩位比丘當下疑悔頓消，如赫日融雪。

【原文】

不思議，解脫力，

此即成吾善知識。

四事供養敢辭勞，

萬兩黃金亦銷得。

粉骨碎身未足酬，

一句了然超百億。

【譯文】

如來藏無生般若妙用所產生的不可思議解脫的力量，

其中猶如恒河沙數一般無量無邊的功德妙用真是說也說不盡！成就了我的善知識。

座下弟子每天四事供養都很勤勞，我只說一句「有勞了」就敢放心的領受供養；

假使有人來供養我萬兩的黃金，我也有功德可以受用而全數用掉；

即使這位學人以粉身碎骨的方式來報恩，都尚不足以回報禪師的教導；

因為師父的開示，一言之下能使人超越劫數而得解脫自由。

【原文】

法中王，最高勝，

河沙如來同共證。

我今解此如意珠，

信受之者皆相應。

【譯文】

禪是法中之王，是最上法門。

恒河沙數的諸佛，都以此法門證得無上正覺。

我今天剖示了這顆如意寶珠，

只要能信受，就能達到與本來面目相應的效果。

【原文】

了了見，無一物。

亦無人，亦無佛。

大千世界海中漚，

一切圣賢如電拂。

假使鐵輪頂上旋，

定慧圓明終不失。

【譯文】

原本的實相，無一物，無一人，無一佛。

海中漚是一個佛教術語，用來比喻生命的空幻和事物起滅無常。大千世界如海中一粒浮漚，一切圣賢也像閃電似的一拂而過。

明心見性之人，生死不移。縱使是鐵輪在頭頂上旋轉，危在剎那，

這顆定慧圓明的心，始終不會改變。

【原文】

日可冷，月可熱，

眾魔不能壞真說。

象駕崢嶸謾進途，

誰見螗螂能拒轍。

【譯文】

即使太陽變冷，月亮變熱這種不可能的事情發生，

眾魔還是不能破壞上乘佛法。

大乘佛法如同大象駕車，步履穩健地行進在光明大道上。

外道謗佛者，好比螳臂擋車，只能落個自取滅亡的下場。

【原文】

大象不游于兔徑，

大悟不拘于小節。

莫將管見謗蒼蒼，

未了吾今為君決。

【譯文】

大象決定不會游步于野兔窄迫的小徑之中，

大徹大悟者，不拘于小是小非的小節中。

切莫以世俗、外道的的偏見來看待最上乘佛法，那樣做無異于以管窺天。

您假使沒有親證而不能如實的了知，我今天就以這篇《證道歌》，為您講出佛菩提的要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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