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輯:
何處是天涯
2022年3月,一則“1元拍賣”的消息在互聯網上不脛而走,拍品是“西祠胡同的股份”,這讓很多人在摸不著頭腦之余,也讓更多老互聯網人老淚縱橫。
互聯網的歷史總是不經意間給人一種羅布泊般浩瀚之感。那些互聯網1.0時代的產物,宛如胡楊樹一般,老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
只是在不經意之間一回頭,當年的年輕人頭發開始泛白,胡楊樹也消散在風沙之中。
西祠胡同是這樣,天涯也是這樣。
論壇時代的人和事,有時候走著走著就散了。
在網絡文學進入網站時代的前夜,論壇時代的故事還在延續著。
故事還要倒退好幾年,在老榕發表完《大連金州不相信眼淚》后,四方利通很快擴充發展,成為了后來的新浪網。
但并不是所有的老用戶都選擇擁抱新時代,一部分當時在股市里面折騰的社會精英們選擇另尋出路。
歷史的機遇選擇了刑明,這位下海的公務員剛剛在股市里面賺得盆滿缽滿,百無聊賴的他決定拿炒股賺到的錢去辦一個股民論壇。
天涯社區創始人刑明
在個人論壇遍地開花的時代,刑明的想法很快得到實踐。
1999年3月,一個名叫海南天涯在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就此成立,隨后論壇依托于“海南在線”平臺正式地登錄互聯網,只不過和晉江中文網等費盡心思地搞獨立不同,從一開始,天涯論壇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
建立之初,就像那個時代的西陸或西祠胡同等BBS論壇一樣,天涯保持著相對開放的開版規矩,但又沒有像前者那樣泛濫,可以隨意到臨時聊天室的級別。
這種小小的差異,最終決定了天涯社區可以在論壇時代走得更遠。
最初的天涯社區只有八個版,每個版塊都有版主,版主可以自薦也可以推薦,有一套自成體系的流程,有選舉有考核,甚至還有罷免。
早期的天涯社區頁面
在互聯網野蠻生長的時代,精英化的天涯社區很快超出了“股票”或者“時政”的討論范疇,變得枝繁葉茂了起來。
僅僅幾個月之后,天涯借著討論“轟炸南聯盟”的討論熱潮,迅速吸納眾多用戶,和當時的西祠胡同、貓撲、鐵血網等一時瑜亮。
鐵血網是軍迷扎堆,西祠胡同是記者聚會,而天涯則是文青最喜歡的地兒,這里永遠不排斥長篇大論的battle(辯論),和長篇大論的輸出。
有人在這里大講感情升級,就有人在這里 鞭辟入里。
不久之后,“榕樹下”的網站設計者寧財神也開始上班摸魚了起來,時不時出沒于天涯論壇,他自己還兼任了“影視評論”板塊的博主,并發表了不少文章。
寧財神的帖子回顧
雖然老板朱威廉本人對這事一笑置之,但享受著洋房和頭等艙的寧財神還是開著玩笑寫了一篇《天涯這個爛地方》,文章這樣盛情地夸贊著天涯的魅力:
“天涯論壇及聊天室占用我大量業余時間,使我無法全身心投入革命工作,到目前為止,我幾乎所有業余時間都是在天涯浪費掉的……我也曾經嘗試過去其他論壇和聊天室廝混,但是總覺得到處都沒有天涯這種人情味和凝聚力。”
我們已經用了太多的文字去講論壇時代中網絡文學的浪漫,但仍然在此顯得冰山一角。很少有一個論壇像天涯社區這樣, 有這么多各具特色而又極具社會影響力 的人物穿梭其間 。
最初的“天涯雜談”有著號稱“全民話題,雜談制造”的霸氣,全國媒體的記者都上班蹲點天涯雜談,連吳敬璉這種頂級大佬都出沒其間。
而大名鼎鼎的“關天茶社”也在“天涯雜談”的幾天后開張,當時北大的博士生羅新,頂著“老冷”的ID,被公推為首任版主。
“關天茶社”的創辦者羅新
“關天”的來源是歷史學家陳寅恪的一句詩:“吾儕所學關天意”,這個富有學術味道的論壇迅速成為了當時的焦點,也出現了像《二十世紀之亂臣賊子》這樣的經典文。
后來的后來,已經是北大歷史學教授的羅新,還是能回憶起當版主那些日子帶給自己的影響:
“帖主自己完成了一切,自己是編輯,自己是出版社,自己給自己把關。”
時至今日,我們當然不能把羅教授看作網絡文學的一部分,羅新的書在歷史學者中屬于絕對的暢銷品,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網絡對一個人文字的潛移默化。
當然,更多專屬于文學的故事,我們也許要在“蓬萊鬼話”“煮酒論史” 以及“舞文弄墨”等板塊中進行尋找。
“我的成都總是陰沉沉的,偶爾出一下太陽,那會是明天嗎?”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部能代表2002年網絡文學的最佳作品,那個時代的網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票投給《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這部發表在天涯論壇“舞文弄墨”板塊的連載小說,在當時堪稱第一神作,狂刷二十萬點擊量。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實體書封面
作者起了一個看上去非常言情的女性化名字——慕容雪村,其實現實中是一個中年男子。
他的筆下也很難看到溫情脈脈和風花雪月,而是以一種黑暗而老辣的筆風,解剖著逐漸燈紅酒綠的都市。
故事的背景架構在2001年,這讓當年論壇上的很多人很有現實感。
作為公司業務員的陳重,從一個看上去很完美而平淡的開頭出發,在背叛和遭遇背叛的多重糾葛之中,一步步丟掉了相愛溫婉的妻子、勾肩搭背的朋友、引以為豪的事業.......機關算盡,一切都是他的錯,但一切又似乎無可奈何。
最后,在成都平安夜的燈光與鐘聲中,丟掉了一切的陳重流著血躺在地上,可憐之人和可恨之人的身影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交織,只是再也看不出大學時候的半點影子。
正如作者刻畫的那樣:
漸漸沉睡的成都像一座巨大的墳墓,偶爾有幾星燈光,那是殘存的生命的磷火,而那些哭著笑著的人,正慢慢走向死亡的穹頂,就像墓道里的螞蟻。
成都寬窄巷子
文中無數的段落,都在渲染著一種城市化后的悲劇色彩,小說的核心似乎不是“人物”,而是“城市”。在城市中的人,“除了你吃進肚里的飯,一切都是不確定的。而那些你確信擁有的,最終也會變成大糞,臭氣烘烘地揚落在無奈的殘生中”。
站在今天的道德高地上評價,我們很容易得出陳重的悲劇有太多咎由自取的地方,為這樣的人辯解是不合主流的。
但論壇時代的特點之一,就是很多讀者都在ID背后非主流地思考著:我是不是會變成陳重?陳重是一個偶然,還是一個必然?
不僅僅是陳重本人,生死難知的李良,婚后再嫁的趙悅,不再相見的葉梅……小說用一種《紅樓夢》一樣的結尾,寫了一個悲劇的群像,每個人似乎都有“取死之道”,但每個人又顯得有苦衷。
這種悲劇的魅力,讓《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不斷借助網絡力量“出圈”,這部作品被拍成了話劇和影視作品,讓很多當時還不是網民的人認識到了“網文”的力量。
而靠著這本書,慕容雪村后來也成為了“舞文弄墨”板塊當之無愧的版主。
作家慕容雪村
對于很多二十年后的人來說,慕容雪村是一個相對陌生的筆名,而“舞文弄墨”的另一任版主蜘蛛,就顯得更為人們熟知。
這位《十宗罪》的作者,經常被后來的網友懷疑是不是真的在監獄里混過。
因為作為一部犯罪紀實類小說,文中太多關于血腥場面的描寫,放到今天都是不過審的級別,也正因為這些畫面太過真實,所以無論是小說本身還是后來翻拍的作品,都成為了一代人的“噩夢”。
蜘蛛進過監獄當然是假的,就像孔二狗真的沒有混過黑道。
2007年底,負債累累,從公司離職的孔祥照徹底躺平。他在百無聊賴之下縮在房間里,化名ID“孔二狗”,開始在天涯社區上連載小說,小說的名字,叫作《東北往事—黑道風云二十年》,字里行間,江湖氣息撲面而來。
作家孔二狗
看完之后,人們總會想到1988年的趙紅兵,想到江湖義氣和那一年的一呼百應,想到白襯衣的王宇和仗義的劉海柱,也會想到后來金錢的時代逐漸吞沒江湖,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上百個人物生生死死,其實還是寫的時代變化與大雪蒼茫。
孔二狗說小說90%是真實的,其實未必說的是趙紅兵,而是那個能夠誕生趙紅兵并讓之蛻變的過去。
他在2007年的維度上回望著上個世紀末的陰晴圓缺,這也是這本書引起共鳴無數的原因。
《東北往事—黑道風云二十年》的經典之處并不完全在于后來出版后的火爆銷量,而是它被奉為了黑道流小說的鼻祖,直觀地影響了當時的網文都市文品類。
《東北往事—黑道風云二十年》劇照
一大批諸如《壞蛋是怎樣煉成的》《黑道學生》的這些作品成為風潮,甚至包括《很純很曖昧》這一類金手指文,也帶著明顯的黑道色彩。
從這個角度來看,網絡文學的繼承有時候并不是從一個流派到下一個流派,而是在交互吸收中彼此影響。
有人因為負債進入天涯社區,就有人因為失戀選擇寫作。
2006年,在金融公司上班的張牧野,面臨著一場感情危機。他的女朋友遠走高飛去加拿大,這讓他之后在小說里塑造了一個從北美歸來的女華人形象。
百無聊賴之余,張牧野聽到公司里的女同事在聊天涯社區上“蓬萊鬼話”的故事,瞅了兩眼之后,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寫。
天涯社區里的“蓬萊鬼話”
這位從小在地礦大院長大的孩子,結合自己在山西時聽煤老板講過的一些風水故事,以“本物天下霸唱”為ID,開始一頭扎進了“蓬萊鬼話”。他在寫了幾個中篇和短篇之后,隨即開啟了自己的長文系列,書的開頭寫道:
“這諸般事跡須從我祖父留下來的一本殘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講起,這本殘書,下半本不知何故被人硬生生地扯了去,只留下這上卷風水秘術篇,書中所述,多半都是解讀墓葬的風水格局之類的獨門秘術……”
《鬼吹燈》從《精絕古城》開始,把盜墓這個專題描寫得酣暢淋漓。
年代劇的視角配上波瀾起伏的情節,加上大量真實細節的刻畫,一時之間,天涯社區的“蓬萊鬼話”板塊“凡有水井處,皆是《鬼吹燈》”。
《鬼吹燈》原帖內容(部分)
直到今天,《鬼吹燈》都被當作最好的網絡文學代表作品之一,你可以同時在其中品味到現實主義的筆觸和爽文的節奏感。
這種火候只能在2006年前后出現,往前跨五年,就是慕容雪村的成都,往后看五年就可能是天蠶土豆的斗氣大陸。
這個故事太過于經典,盜墓、探險、恐怖和懸疑在天涯社區中蜂擁而起,我們現在很容易點出那些赫赫有名的作品:《藏地密碼》《謀殺官員》《苗疆蠱事》《青囊尸衣》……
當然也可以念出那些赫赫有名的作家:紫金陳、盒馬、雷米……
作家天下霸唱(張牧野)
只不過,最接近天下霸唱的作家,并不在天涯上出現。
《鬼吹燈》是以連載的形式在網絡上更新的,許多人等更新等得吐血,就開始忍不住自己動筆。
在《鬼吹燈》還未完結的時候,一個IP為“218.109.112”的賬號,開始在百度貼吧的“鬼吹燈吧”里連載了《盜墓筆記:七星魯王宮》的第一篇,引來無數追連載的讀者。
一個龐大的盜墓世界在作者的筆下緩緩展開,這個作者,網名“南派三叔”,是杭州的一個生意人,干的是“經營賭博用品去摩洛哥”的買賣。
作家南派三叔
作為有一定同人文性質的作品,《盜墓筆記》絕對不能看成翻版的《鬼吹燈》。
除開某些如“胖子”這樣的相似人設之外,《盜墓筆記》在大批人物和情節上都做到了創新,尤其是“張起靈”這個人物的塑造,堪稱神來之筆。
雖然被不少人怒噴“挖坑不埋”,但能被這么多人心心念念,已經足以說明這個背著黑金古刀的不老少年有多么深入人心。
小說的實質還是講故事,從虛擬世界的構建上說,《盜墓筆記》無疑是一本嶄新的小說。能從當時多如過江之鯽的同人文里脫穎而出,無疑是對南派三叔寫作水平最好的肯定。
2007年,《盜墓筆記》正式出版便迅速賣爆,和《鬼吹燈》并駕齊驅稱為盜墓文學的“雙壁”。
《盜墓筆記》系列(部分)
那時候的天下霸唱不會想到,他會在幾年后的一場酒局中,喝多了后賣掉《鬼吹燈》的所有版權,價格僅僅為50萬(也有傳言是100萬)。
數年后他想續寫《鬼吹燈》,卻不得不惹上“天下霸唱侵權《鬼吹燈》”的荒誕官司。
那時候的南派三叔也不會想到,《盜墓筆記》在大火特火之余,會捎帶著開啟網文圈“磕CP”的狂潮。
這股熱潮伴隨著張起靈隱身青銅門內,“等你十年又何妨,好過天涯各一方”的聲音在粉絲間此起彼伏,年年八月無數書迷齊聚長白山,也算是網文圈的一道風景。
《鬼吹燈》和《盜墓筆記》都很火,但在他們發布的2007年前后,天涯論壇走出的最火的書卻不是他們。
“我好像聽到一個聲音跟我說,你應該寫了。有種突然的意識,到了我的身體里,再用這個身體,借用這個身體存在,然后寫出來東西給別人看。我有個朋友跟我說,說看你寫的書,跟你本人完全不相同。”
這段近乎玄學的表述,來自成名之后的當年明月。在2006年的3月,他不會想到歷史和天涯論壇能改變他的一生。
當年明月(石悅)
那年三月,接觸過天涯論壇“煮酒論史”板塊的海關公務員石悅,抱著“我也能寫”的想法,注冊了天涯論壇的賬號,取名“當年明月”,ID的創意來源于“當年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那是民間對通俗歷史瘋狂汲取的時代。
《雍正王朝》等大劇還在電視上循環播放;《還珠格格》還閃耀在暑假檔期的各個頻道上;那部堪稱神作的《大明王朝1566》還有三年才能上映;中央十套科教頻道的《百家講壇》上,《易中天品三國》和《王立群讀 <史記> 》成為了所有人午飯后的必看節目……
在清宮劇橫行的2006年,當年明月毅然決然地決定選擇明代的歷史作為自己耕耘的所在。
他從朱元璋的家族史開始寫起,幽默詼諧之余還能講出許多歷史的道理,等他寫到第四卷朱棣造反的時候,整個天涯論壇都瘋狂了,一場超越《百家講壇》的歷史科普正在轟動互聯網。
這個名叫《明朝的那些事兒——歷史應該可以寫得好看》(之后才改名為《明朝那些事兒》)在天涯賺足了2000萬點擊量。
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
明史當興,興在當年明月。
《明朝那些事兒》在最后,接著評價,留下了這樣一段經典:
“所謂百年功名、千秋霸業、萬古流芳,與一件事情相比,其實算不了什么。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歡的方式度過一生。”
這段把很多人看到熱淚盈眶的文字,到底是不是當年明月的內心寫照,那就不得而知了。
后來的當年明月再也沒有開新書,他選擇了仕途,在其中浮浮沉沉,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但至少在他敲出這些文字的時候,網絡文學的格局,在這一刻得到了升華。
當年明月并不是孤軍奮戰,在當時的“煮酒論史”板塊,有一大票人都在做著和當年明月類似的寫作,當然這其中也有文人相輕的事情發生,以“赫連勃勃大王”為代表的一票作者對當年明月展開了論戰,核心就是“歷史應該怎么寫”。
這場論戰很難說誰輸誰贏,當年明月后來被迫轉戰博客,續寫《明朝那些事兒》。
2009年,當年明月在博客發表的簡短說明
留在天涯的赫連勃勃和曹三公子等人贏了面子,但當年明月贏了作品。這些當年天涯“煮酒論史”板塊里響當當的ID,共同開辟了一個通俗歷史寫作的狂潮。
只不過這個狂潮,最后并沒有席卷網文圈,而是直接影響到了后來的出版界。
在之后的一二十年里,各大實體書店歷史區的暢銷通俗書目里,始終都能看到當年明月和赫連勃勃大王的影子。
至于網絡文學真正關于歷史類的內容,大概要在月關等人的書里去尋找了,這個系列,我們后續再聊。
當年明月和天下霸唱的故事,其實已經暗示了天涯社區本身的局限。
在2000后的所有網絡文學歷史,都在反復論證一件事,那就是論壇的時代,終究走入歷史。
2011年,慕容雪村正式告別天涯:“時間差不多啦,謝謝各位捧場,祝朋友們平安吉祥,也祝天涯社區能夠重振雄風。再見。”
天涯社區曾出過許多“神帖”
這位“舞文弄墨”板塊的前版主,在移動互聯網到來的前夜選擇揮手,而在他的身后,其實網絡文學的世界早已不是當初那般風起云涌。
BBS論壇時代走出了太多的傳奇,他們長發飄飄舞刀弄劍,讓無數的人驚艷,但這個驚艷并不足以支撐他們依靠這些生活下去。
困擾朱威廉和榕樹下的那個歷史難題,還在困擾著其他人:到底怎么樣讓網絡文學活下去。
到最后,那些在BBS上嶄露頭角的英雄們,只能靠著實體的出版社進行盈利,偶爾出些南派三叔、當年明月這樣的英雄,但所有人看著實體書的傲人版稅時都會忍不住問一句:這還是網絡文學嗎?
作家們的版稅收入(部分)
時間走到2007年,網絡文學的概念本身也在被重新定義著,寫在網絡上的作品或許是網絡文學,但不能圍繞并停留在互聯網上的作家,是否還能叫網絡作家?這成為了一個問題。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當年明月那樣,為了完成對網友的承諾,選擇在網絡上更新完全文并最終損失大筆版稅收入,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金銀財寶。
從郭敬明、江南,到天涯時代的南派三叔、孔二狗等人,最終都選擇了轉向實體作家行列,很多年后,他們都不再被當作網絡文學作家被記住。
錢少了留不住人,人多了其實也變味。所有的論壇的衰落,無非都是“去精英化”之后的無可奈何。就像我們說的,早年的互聯網由于客觀門檻,能上網的都是有兩把刷子。
1999年底,北京各地的上網費用從每小時8元降低到每小時4元(前60小時),到2002年,這個價格降為了1元,這一年年底,中國的網民人數到了6000萬,網絡也好論壇,再也不是小圈子里。
天涯社區
草根化和平民化當然是歷史大勢所趨和政治正確,但陽春白雪難以為繼也是無可奈何。
隨著“艷照門”等事件充斥在天涯論壇上,許多老網民就此離去,從此江湖路遠,天涯不再見。
論壇注定不可能成為網絡文學繼續下去的土壤。
人來人往,又是一批新的網民,只有那些屬于理想主義的論壇故事,像是傳說一樣,包著“天涯神貼”的震驚體名號,致敬著互聯網的青蔥時代。
往期回顧(點擊藍字):
策劃:翟晨旭 夏夜飛行
排版/編輯: 洛溪 夏夜飛行
作者后記:
我對天涯社區有一種莫名的溫情和敬意。
在那個劍氣縱橫的論壇時代,留下了太多的傳說和故事。
時至今日,人們已經對“論壇”的互聯網概念逐漸模糊,只有一批如我這樣的中年人,會在某個茶余飯后的瞬間,想起十五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的互聯網。
這不值得自豪,我們只是經歷的多一些,又有了某些談資而已。
但有時候我又會忍不住會想起陳丹青之前直播中引用雅羅斯拉夫·賽弗爾特《世界美如斯》的那句話:
“我們當時真幸福啊,但我們渾然不知。”
可能再過十年,我對天涯社區和論壇時代,都會是這種想法。
文學雜志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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