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姚瑞鵬

當牙科診所的鋼牙套被批量買走，它們竟被戴在了玩偶的尖牙上。6月11日，江蘇一家牙科診所里，主治醫師張陽發現了一件怪事：最近診所的牙齒矯正模型和鋼牙套銷量突然增加了三倍。“起初以為是牙齒矯正突然流行了，后來才發現買家根本不問規格尺寸，只要求‘尺寸小到能戴在玩偶牙齒上’。”張陽醫生苦笑道，“我從醫十年，第一次遇到為玩具買牙套的。”據了解，部分買家還會讓醫生幫忙，給這些玩偶戴上牙套。

這些牙套的歸宿，是一款名為Labubu的潮玩。這個長著九顆鋸齒尖牙、帶著邪魅笑容的“森林小精靈”，正成為席卷全球的社交貨幣。從蕾哈娜的包掛到高考考場外的應援花束，從二手市場溢價幾十倍到網友為它定制牙套，這只中國制造的“丑萌”玩偶掀起了一場瘋狂的消費浪潮。

正在“上牙套”的玩偶

給“丑萌”玩偶戴牙套

玩家DIY催生新商機

成都太古里的泡泡瑪特門店前，排隊的人群中不少背著專業相機。他們不為搶購新品，而是等待玩家展示“整牙”后的Labubu。“戴牙套的Labubi太治愈了！”大學生陳雨桐展示她花800元定制的“鋼牙版”Labubu，“它那排尖牙被牙套束縛住的樣子，就像我們被生活束縛卻又努力微笑的狀態。”

這股整牙熱潮迅速蔓延到電商平臺。淘寶一家牙科器械店的客服小吳告訴記者：“過去一個月，最小號的牙套銷量暴增，許多買家直接備注‘給Labubu用’。”售價從9.9元的簡易模型到199元的正畸牙套應有盡有，最暢銷的是一款粉色的兒童早期矯治器。

網購平臺的牙套

在閑魚上，“Labubu整牙服務”已形成專業市場，一位提供3D打印定制牙套的賣家向記者透露：“一周能接20多單，每單收費150-500元不等。”他展示的最新作品是為“骷髏Labubu”設計的鑲鉆牙套，“用的是真鉆，光材料成本就要兩千多”。

玩家小林分享在社交平臺的消費記錄更令人咋舌，入坑兩個月，她在各種盲盒和限量款上花費近五萬元。“買完基礎款就想要隱藏款，現在又迷上改裝。給Labubu做牙套只是開始，接下來還要定制金牙套。”她加入的改裝群里有三百多人，每天分享牙套佩戴效果圖。

爆火的Labubu催生了完整的產業鏈。除了牙套定制，娃衣市場同樣火爆。手工達人小雨開發出漢服、Lolita裙等Labubu專屬服裝，三個月創下50萬元銷售額；潮玩鑒定師單次鑒定收費3元，已完成超3500單。

從“塑料茅臺”到文化符號

Labubu的商業奇跡

這種狂熱背后是Z世代獨特的情感投射，心理咨詢師李薇分析：“年輕人通過為玩偶整牙，獲得掌控感。現實中整牙需要數萬元和漫長過程，而給玩偶戴牙套只需幾十元，就能完成一次完美的心理代償。”

Labubu的設計本身就具有顛覆性，這個由香港藝術家龍家升創作的IP，以九顆尖牙、歪斜笑容打破傳統潮玩“可愛至上”的法則。泡泡瑪特簽約設計師陳墨解釋：“‘缺陷美學’反而形成更強情感連接，每顆牙齒都成為個性表達的載體。”

帶上牙套的Labubu

從北京胡同到巴黎街頭，Labubu完成了從小眾收藏品到全球頂流的蛻變。2024年，包含Labubu的THE MONSTERS系列為泡泡瑪特創收30.4億元，同比暴增726.6%，成為集團第一大IP。在海外，Labubu被稱作“塑料茅臺”。即便因關稅提價30%，美國門店仍出現凌晨排隊的景象；泰國官方授予其“神奇泰國體驗官”稱號，限量款在當地售價達國內的10倍。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身家隨之飆升至208億美元，躋身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十位。

“這是中國IP首次定義全球潮流標準。”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陳少峰教授指出。Labubu的全球化戰略獨具匠心：在西班牙推出斗牛士限定款，在法國盧浮宮發售名畫聯名款。這種“全球IP+在地敘事”的模式，使其從潮玩符號升維為文化介質。面對Labubu現象，他坦言：“售賣的不僅是玩偶，更是情感聯結。那些為Labubu戴牙套的年輕人，是在尋找現實生活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