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顯德六年(公元959年)3月28日,后周世宗柴榮御駕親征,率數萬之眾北伐,兵鋒直指燕云十六州,一路上勢如破竹,契丹守軍在毫無防備下倉皇逃竄,僅僅用了42天,后周軍隊就連下三關三州十七縣。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39歲的柴榮突然病倒在了北伐途中,僅過了一個多月,他就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一年之后,趙匡胤黃袍加身,后周也被北宋取而代之。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柴榮沒有突然去世,后周此次北伐能不能一戰而竟全功,收回燕云十六州呢?
遼國國力雄厚,后周卻未統一中原,國力相差較大
自耶律阿保機建立遼國,成為北方草原霸主,其國力蒸蒸日上。雖然當時的遼國皇帝耶律璟被世人稱為“睡王”,其在位19年內濫用私刑,酗酒游獵,殘暴不仁,但也只能說此人私德有虧,遼國國力并未因此衰弱,反而是他在位期間,一改遼國之前的侵略性,進行了戰略收縮——將統治重點轉移到解決內部矛盾,既鞏固了政權,肅清了反對勢力,又使得遼國商貿、農業、畜牧業等產業有了長足發展,民生、經濟一改之前的疲敝之態。
反觀此時的后周,自公元907年唐王朝滅亡,中原大地進入進入五代十國時期,各軍閥征伐不斷,政權林立。公元951年后周建立后,短短幾年時間,雖然郭威、柴榮兩任皇帝勵精圖治,國力大增,但其薄弱的基礎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追上遼國,其戰爭潛力也和遼國有一定的差距。
丟失的三關對遼國來說無關痛癢
從地形上看,三關地處后周包圍圈,對遼國來說防御起來比較吃力,其重兵主要還是部署在幽州一帶,而且三關的守將多為漢將,對遼國的歸屬感沒有那么深厚,所以后周軍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幾十天內拿下三關。
另外,對于遼國來說,燕云十六州的作用也非常重要,畢竟這是遼國向中原進軍的前哨站,可以說宋遼雙方無論是誰掌握了燕云十六州,誰就占據了戰略主動權。
燕云十六州自古便是富饒之地,北宋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就等于是失去了北方的屏障,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對于這樣一個經濟和戰略位置都極其重要的地方,遼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輕易拱手相讓。再加上第四關幽州城高墻厚,遼國主力也駐扎于此,如果柴榮真有機會攻打幽州,就算最終能夠拿下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當然也有可能鎩羽而歸,功虧一簣。
兵力有限,后勤補給跟不上,很有可能后繼無力
柴榮北伐之時,中原尚未統一,為了防止南唐、后蜀等的背刺,必須分兵把守各個要害部位,再加上后周本身的疆域并不算大,所能征集的兵力有限,柴榮率數萬大軍北伐,基本上可以說是后周傾巢而出。
這個數量的兵力,想一口氣攻下燕云十六州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而且柴榮剛開始定下的戰略也是先攻下一部分,然后緩緩圖之,后來只是因為攻打太順利,所以才臨時起意繼續攻打幽州。
根據《舊五代史》記載,當柴榮決定攻打幽州之時,其身邊的將領曾勸他說:“今虜騎皆聚幽州,未宜深入。若貿然進軍,一旦有失,則前功盡棄矣。”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過于順利的進軍,會讓所有人忽視了后周的糧草問題。前面說過,此次出征北伐,已經是后周傾巢而出,可見柴榮對遼國鐵騎的戰斗力也是相當忌憚的。一旦遼國反應過來掌握主動,然后派主力部隊進行反攻,后周極有可能陷入戰爭泥潭,這對于建國不久的后周來說,后勤補給成了最大的問題,甚至還有可能因此導致國內經濟體系崩潰。
以北宋數次北伐失敗做參考
后周相比北宋,無論是外部環境還是經濟體量,各方面都相差不少。就算周世宗再英明神武,畢竟硬件上的差距是沒有辦法彌補的,因為打仗最后拼的就是綜合國力——諸葛亮神機妙算,六出祁山卻無功而返,空耗國力,本質原因就是蜀國與魏國在國力上赤裸裸的差距。
宋太祖趙匡胤4次北伐,宋太宗趙光義3次北伐,在無后顧之憂,且兵力都超過柴榮的情況下,仍然未竟全功,甚至幾次都大敗而回。另外后周最初的目標也是“先易后難”,北上攻遼只是恰逢其會,所以柴榮北伐之心遠沒有宋朝時期堅決。
再者,關于雍熙北伐,《宋史》記載:“曹彬與契丹兵戰固安南,克其城。潘美與契丹兵遇,追至寰州,刺史趙彥辛以城降。曹彬克涿州。潘美圍朔州,其節度副使趙希贊以城降。潘美師至應州,其節度副使艾正、觀察判官宋雄以城降。田重進攻飛狐,其守將呂行德等舉城降。進圍靈丘,其守將穆超以城降。潘美克云州。重進至蔚州,耿紹忠以城降。”
由此可見,北宋時期北伐,先期取得的戰果比柴榮北伐的成果還要大,但是當宋軍與遼軍主力正面作戰時,戰局就立刻被扭轉,宋軍慘敗于岐溝關。
如此以史為鑒,柴榮的親征北伐,雖然占據了一時優勢,但大軍之所以能在短短數十天取得不俗的戰果,只不過是因為一個“快”字,而且契丹主力此時還并未完全出動。也就是說,在柴榮還未與遼軍主力交戰之前,一切勝負皆未可知,奪取燕云十六州之路仍然可以說是長路漫漫。
根據歷史記載,柴榮曾定下一個計劃——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如果上天真的再給他30年時間,有沒有可能成功奪回燕云十六州,恢復漢唐榮光呢?個人認為還是有很大的機會的。
外部環境前所未有的安穩
后周柴榮在位時期,已經成威壓天下之勢,割據勢力主要對手北漢、南唐已經不足為懼,北漢在柴榮繼位之初,已經被打服,南唐割讓整個淮南,李煜由于害怕后周軍勢,已經自降為國主,后周統一中原已經是大勢所趨。北宋取代后周以后,趙匡胤僅花了13年時間便統一了除北漢以外的其他地區就是明證。
其次,遼國內部政變亂局持續不斷,遼穆宗一心整治內部關系,鞏固政權,無暇顧及其他,這就給了后周很好的發展機遇——既可以心無旁騖地走上大統一之路,又可以安心發展,積蓄力量,為北伐收復燕云十六州作準備。
治軍能力突出,戰略目標明確,對外威名赫赫
柴榮是一位非常有戰略眼光和軍事素養的君王,其在位期間南征北討,高平之戰敗北漢契丹聯軍,穩固政權;西征后蜀,收復秦、風、成、階四州;親征南唐,迫使李煜去帝號降為國主。他一生親征五次,威震天下,使得分崩離析的五代十國出現了大統一的趨勢。
更為難得的是,柴榮不僅會打仗,其治軍能力和戰略眼光也是高人一等,他吸取高平之戰“將不用命、士不能戰”的教訓,整治軍政,不僅重新整頓禁軍,“選取優者為殿前諸班”,將禁軍打造成為一支有著強悍戰斗力的軍隊,還整肅軍紀,懲處“挾私斷殺平民”的供奉官以及“監納厚取耗余”的左羽林大將軍。
同時,他還采納大臣王樸“攻取之道,從易者始”的建議,制定了“先南后北”的戰略目標,這也后來成了北宋統一中原的戰略方針。
勵精圖治,文治能力超凡
柴榮在位短短六年期間,政治清明,舉賢任能,百姓安居樂業,民生經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他選拔賢才,糾正科舉弊端,懲治貪官污吏,虛心求諫,一時間后周政治清明,朝堂風氣大為改觀;
他限制佛教,毀銅像鑄銅錢,救濟民眾,命僧尼還俗,解放勞動力;
他均定田賦,頒布《均田圖》,興修水利,疏通河道,變革漕運,提高生產力,使國家實力大大提高;
他修訂《通禮》、《正樂》,大興文教,重視禮教,加強國家文化建設,恢復五代以來崩壞的文明秩序;
他重視制度建設,修訂刑法,頒布《大周刑統》,整肅朝堂,一改五代以來不正之風;
他招撫流亡,減免賦稅,還百姓安逸之所,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這一系列措施,不僅使得后周國力在短時間內取得了很大的提升,還深深地影響著后來的北宋。
柴榮作為結束五代十國多年割據戰亂的決定性人物,他不僅讓人們看到了亂世即將終結的希望,還讓人們看到了一位如唐太宗、漢武帝般英明神武的君主。所以不管柴榮當時的北伐能否成功,只要再給他三十年時間,拿下燕云十六州再創漢唐輝煌是很有希望的。
正如朱元璋評價柴榮:“三代之王有其時而能為之,漢文有其時而不為,周世宗則無其時而為之者也。”柴榮便是那個能逆轉乾坤,能為人所不能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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