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解放戰爭中的戰術形勢,“圍點打援”無疑是最為常見且效果顯著的一種方式,解放軍可說得心得手,廣泛運用于各地戰場。
從表面上看,這一戰術的原理并不復雜,雙方都心知肚明:解放軍圍困一城,目的在于吸引國民黨援軍前來解圍,然后伺機在野外殲滅援軍。
國民黨方面也并非沒有應對之策,他們也曾嘗試過“守點打援”的戰術,試圖通過堅守城池,吸引解放軍主力進攻,再配合援軍內外夾擊。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在無數次你來我往的較量中,國民黨軍隊的“守點打援”鮮有成功,而解放軍的“圍點打援”卻屢屢奏效。這究竟是為何?
這應該從國軍自身的戰術應對和經營經驗進行分析。
首先,國軍所謂的“守點打援”,戰術計劃本身就有不足。因為守城部隊通常為事勢上的殘部或次級部隊,給予這樣的部隊磨練戰練戰機低,戰斗意志不堅強,很難擴展到持久守戰。
以解放戰爭中幾場著名的戰役為例:
在四平攻防戰中,國民黨軍隊之所以能頂住解放軍的猛攻,關鍵在于其防線中有國民黨71軍和13軍54師等精銳部隊殘部的堅守。盡管是殘部,但這些部隊畢竟是久經沙場、裝備精良的“王牌”,在背水一戰的境地下展現出了頑強的抵抗意志。
又如南麻臨朐戰役,國民黨軍隊能夠成功守住南麻,則得益于其將山東戰場上戰力最強的整編第11師和第8軍投入防守。這些部隊歷史悠久,作風頑強,對蔣介石忠心耿耿,輕易不會投降,因此才能完成守點任務。即便是在德惠戰役中,新一軍以準師級兵力防守,也取得了成功。
然而,當新一軍在“三下江南”中以團級兵力分散防守時,卻很容易被解放軍分割包圍、逐一殲滅,這充分說明了守點部隊質量的重要性。
其次,除了守城部隊的質量問題,國民黨軍隊在戰場主動權和情報獲取上的劣勢,也是其無法破解“圍城打援”的關鍵因素。
在大多數“圍城打援”戰役中,國民黨軍隊往往處于被動應戰的境地,缺乏對戰局的全面掌控。然而,南麻戰役卻是一個例外,它幾乎是國民黨方面在解放戰爭中,少數幾次能夠掌握主動權、甚至在情報上占據優勢的戰役。
此役之前,國民黨軍隊經過充分的策劃和動員,蔣介石甚至在軍事訓練團中進行沙盤推演,將其設計成一場“釣魚式戰役”。
他們的設想是,讓胡璉的整編第11師故意深入解放區腹地,并通過友軍的撤離,使其成為孤懸的誘餌,吸引華東野戰軍前來攻擊,然后在外圍集結四五個精銳整編師進行反包圍,企圖一舉殲滅華野主力。事實證明,華野確實“上鉤”了,而大雨等客觀因素也為守城方提供了有利條件,使得國民黨軍隊取得了所謂的“南麻大捷”。
除此之外,戰力失衡也是國軍守城應援無法成功的另一大原因。
在濟南戰役中,王耀武作為第二綏靖區司令官,深知濟南防御的脆弱性。他多次向上級請求調撥國民黨83師和74師等精銳部隊來濟南,以增強守備力量,平衡戰區實力,從而實現“守點打援”的戰略意圖。
然而,國民黨高層,包括杜聿明在內,卻對此不以為然,他們過于強調工事的重要性,認為只要加強工事,即便不增加精銳部隊也能守住。
杜聿明作為一位學院派將領,更擅長打順風仗,對于守城戰中核心部隊的極端重要性,遠不如王耀武有著切膚之痛的認知。盡管蔣介石最終被王耀武說服,批示徐州“剿總”盡快空運74師增援濟南,但為時已晚,部隊根本來不及抵達戰場。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遼沈戰役的錦州攻防戰中。范漢杰防守錦州,其守軍缺乏核心主力支撐,戰力平平。相比之下,長春城內僅有新38師12000余人作為主力,雖然還有同床異夢的第60軍和幾個暫編師,但這支精銳部隊的存在,足以讓林彪對攻打長春猶豫再三,多次改變決心。這恰恰說明了,精銳主力部隊在堅城防守中的巨大震懾力和“鎮宅”效果。
解放軍每戰都是集中精銳戰力于一處,并依靠熱炸強火力、大規模破城,國軍形成沒有核心戰力的基礎守城,自然并不堅強。
如果濟南和錦州能夠長時間地拖住解放軍,那么塔山阻擊戰和廖耀湘兵團的西進對解放軍的壓力無疑會成倍增加。
回觀南麻戰役之所以被稱為國軍戰術操作演練精品,就是因為其守城者精銳,增援部隊也是靈活有力,且前期經過詳細動員,情報無明顯缺陷,符合計劃性的戰算,守點和打援方能夠同時進行,結構了效果最佳的應對結構。
這也給了我們一個啟示:想解放戰爭中打破“圍城打援”戰術,必須同時兼備如下大前提:
- 精銳部隊堅守重地;
- 增援部隊裝備齊全,戰斗意志堅強;
- 戰場主動權不丟失;
- 情報后勤達到不落后、不錯別;
- 各部隊在戰前得到充分動員。
然而,在解放戰爭的大多數時間里,國民黨軍隊的精銳部隊數量有限,且往往被編入野戰機動兵團,承擔著救火和追擊解放軍主力的任務。這就導致了防守城市和戰略要點的,往往只能是次等或劣等部隊。
這些部隊戰力本就薄弱,在解放軍強大的炮火優勢(如錦州、天津戰役中超過500門山野榴炮的猛烈轟擊)面前,常常無法堅持到巷戰階段就迅速潰敗。
因此,國民黨軍隊在“圍城打援”面前屢屢受挫,這并非僅僅是“圍點打援”這一戰術本身有多么高深莫測,而是國民黨軍隊在彼時的歷史環境下,無法有效整合自身資源,應對這種復雜多變的戰略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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