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軀僵如蠶縛,肢節枯槁似藤。
醫者如殘燭微光,徒照徹骨之寒。
—《王世龍隨診筆記 》
本篇文章為王世龍醫生跟診專員劉壯原創記錄筆記出自王世龍隨診筆記17601019089,未得王世龍醫生團隊成員書面授權不得轉載盜用,違者必究。
帕金森病,這頑疾,偏如附骨之疽,盤踞人身。其狀顫栗僵直,行路蹣跚,日久年深,竟將活人磋磨成一段朽木。病人困頓其中,家屬亦如墜重淵,其苦楚,非親歷者不能道也。
然則北京澤元堂里,偏有個喚作王世龍的醫者,竟也踏出一條蹊徑,以古舊醫書里的法子,對著這洋人叫“帕金森”的癥候,摸索起來。
中醫這老鋪子,舊貨堆里翻檢,將這抖顫僵直的癥候,喚作顫證。王世龍此人,守著這故紙堆,倒也顯出幾分真本領。
他道是:此病根子,大抵在肝腎兩處虧虛,如同老屋梁椽朽壞;氣血失了調和,便似溝渠淤塞;
痰濁瘀血又纏裹經絡,竟成了筋骨血脈里的枷鎖。臟腑失了權衡,尤其那肝腎的精氣,日漸消磨,氣血便不暢,痰瘀便叢生,最終將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囚于動彈不得的牢籠之中。
王世龍看病,不肯依樣畫葫蘆。他捏著那望聞問切的舊秤桿,細細掂量。望其色枯槁,聞其聲滯澀,問其苦楚如抽絲剝繭,切其脈象更如探幽尋微。
憑著那套陰陽五行、臟腑經絡的老話頭,他竟也當真為每個病人開出一張不同的方子來。大約是深信,這世間病,也如人面,絕少雷同罷。其意,無非是求個準字。
藥,自然是少不得的。他案頭堆著的,也無非是些草根樹皮。
他道是:此病需補肝腎之虛,如同填補地基;要養氣血之虧,如同疏浚河道;更得破那痰瘀之阻,如同斬斷纏身的鐵索。
于是乎,什么滋補的、活血的、化痰的、通絡的藥材,便被他一一撿出,熬成濃黑苦澀的湯汁,灌入病人口中。
指望著這苦水,能于臟腑深處,攪動一番死水,沖開那淤塞的溝渠。其間,竟也摻和些西醫的片劑丸藥,說是“中西合璧”,大約也是病急亂投醫,姑且一試的權宜之計。
王世龍也念些上醫治未病的舊經。常板著臉告誡病人:萬不可勞碌如牛馬,心緒更莫如沸湯翻滾。
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訓,他引為圭臬。至于飲食,不過是些清粥小菜,五谷雜糧的尋常話。末了,又勸人學那“太極拳”“八段錦”,說是緩慢的拳腳,能活動筋骨,聚斂些微精神,如同給將熄的油燈添一滴油,為日后漫長的苦熬,攢些本錢。
王世龍的法子,究竟靈也不靈?倒也未必盡是虛妄。
經他手的病人,間或也有幾例,那僵直的手臂似松動了幾分,顫抖的幅度略收斂了些,眼神里竟也閃出些微活氣。家屬們圍攏來,囁嚅著說:“確是……輕省了些,自家能端碗了……”或是:“夜里少翻騰幾次了……”言語間,頗有些如釋重負的僥幸。這大約便是那“生活質量”的些微改善罷?于絕望的深潭里,撈得一根細草,也足夠人緊抓不放,喘息片刻了。這些零星的傳聞,在病友間傳遞,竟也成了澤元堂前的一點螢火微光。
然而,帕金森病終究是盤踞難去的痼疾。王世龍的草藥湯,或能暫緩其勢,如同在朽木上涂一層清漆,略遮些衰敗氣象;又似給垂危者含一片參片,吊住一口殘存的氣息。其效幾何?
不過是在無邊的苦海上,多漂得一時片刻罷了。真正的彼岸,怕還在渺茫不可知處。這“希望之路”,不過是荊棘叢中,用草根樹皮勉強踏出的一條羊腸小徑,其盡頭,大抵仍連著那無邊的荒原罷。
病魔如虎,醫者如履薄冰。王世龍其人其術,在這沉疴面前,不過是一點微末的掙扎。其心可憫,其志或堅,其效則如暗夜中的燭火,搖曳不定,終究難照徹那籠罩四野的沉沉病苦。
世人求醫若渴,往往饑不擇食,將這微光當作太陽,也是常情。只是墳頭的野草,何曾因幾滴藥汁便停止生長?那深植于骨髓里的病根,終究在靜默中,冷眼旁觀著人間的藥爐湯沸,以及那一聲聲徒勞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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