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這段充滿沖突和變革的歷史中，名將不少，但要說到“用三支歪箭嚇退敵軍”的人，非何灌莫屬。

那是宋徽宗年間，地點在玉津園——當時東京汴梁四大園林之一。場面隆重，因為遼國的使者來了，皇帝趙佶特地設宴招待。皇帝宴請，不僅是吃吃喝喝這么簡單，關鍵還得展示國威，于是安排了射箭助興。

這時候，主角就上場了——太尉何灌，奉命陪同遼使射箭。

第一箭，何灌穩穩射出，直接命中靶心。場面熱烈，文武百官喝彩，連遼使也點頭稱贊。但第二箭，偏了點，沒中靶心。遼使立馬抓住機會，笑著調侃：“太尉這是不中了？”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

這話要是說給一般人聽，也就臉紅脖子粗、尷尬收場了。但何灌根本不急，反而笑了：“這不是我射偏了，是禮讓貴客。”說完又搭箭再射，這一箭又是穩穩命中靶心，遼使當場啞口無言。

別小看這段小插曲，它其實透露了何灌整個人的性格：剛中帶柔，藏而不露，真正的高手。

何灌這人，到底啥來頭？

何灌，字仲源，開封祥符人，生于北宋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家庭出身普通，自幼生活清苦。但這個人不愛文墨，偏愛騎射，尤其是射箭，幾乎到了人箭合一的境界。別說靶子，就連飛禽走獸、風中樹葉都難逃他的箭矢。

憑著一身好本事，他早年參軍，后來被韓縝（當時的河東經略使）一眼看中。韓縝可是老江湖，能從蕓蕓武人中把何灌拎出來，直接對他說：“我現在的位置，將來就是你的。”這不光是賞識，更是認可。

果不其然，何灌官運順利，沒過幾年就被提拔為火山軍巡檢，負責邊防。

這份差事，說好干也好干，說難也難。你得守住邊境，又不能輕易挑起戰事；你得打得贏人家，又不能讓人家覺得你挑釁。遇事要沉穩，出手要狠準。

就在這個階段，發生了那件讓遼人聞風喪膽的事——“三箭射石”。

三箭歪了？遼軍嚇傻了

事情發生在賈胡瞳（今山西一帶），那地方有一汪甘泉，遼人常越境來打水。按道理說，一口泉水嘛，喝就喝了，但邊界是國之根本，你越線了，那就不能忍。

何灌劃定邊界，還立起土堡，派兵駐守。遼人一看這架勢，怒了，直接出兵挑釁。何灌也不怵，當場抽弓搭箭，連殺數人。但遼軍人多勢眾，壓根不想退。

這時候，何灌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他不再射人，轉頭對著山崖連發三箭。

遼軍看得一頭霧水：這人搞啥？射偏了？不禁哄堂大笑。但他們走近一看，笑容立刻僵在臉上——三支箭不偏不倚，齊刷刷扎在山崖上的同一個地方，竟然穿透了堅硬的石塊，射出了一個洞！

遼兵目瞪口呆，這哪是射偏？分明是炫技！這要是射在人身上，還能剩點骨頭不成？

場面瞬間變了味，遼軍不敢再笑，轉身潰逃。

這事沒過幾年就傳遍遼國，他們雖搞不清那人是何方神圣，只知道“北宋邊境有位何巡檢，箭能穿石，神人也”。

后來遼國權臣蕭太師出使大宋時，聽說這位“何巡檢”就在朝中，還當面提及當年的事。何灌哈哈一笑：“那人正是我。”蕭太師驚得當場起身行禮，佩服得五體投地。

文能治政，武能安邊

別以為何灌只會射箭。他還真不是一介武夫，治政能力也讓人佩服。

后來他調任河東將，在一次與西夏交戰中，他騎射連發，一箭穿透敵軍前軍的胸甲，又扎進了后軍的盾牌，幾乎達成“一箭雙雕”的效果。西夏兵當場嚇破膽，根本不敢戀戰。

他的本事很快被樞密院事張康國舉薦給了宋徽宗。

徽宗是個藝術家型皇帝，對軍事一竅不通，但聽何灌講西北戰事卻津津有味。何灌不光口才好，還能用笏板在御榻上比劃，講得生動透徹。徽宗聽得連連點頭：“敵情盡收眼底。”

于是，何灌被一連拔擢，官至提點刑獄、威州刺史、知滄州……他在滄州時，因治政有方，又被升為引進使。

有一年，皇帝讓他押送三十萬石糧草去邊塞。何灌考察后覺得水路太淺、陸運耗資太大，于是建議把這筆費用拿來向百姓高價買麥子，就地解決軍糧問題。這建議既節省開支，又不擾民，朝廷大贊。

岷州筑渠，招募弓箭手

1114年，他被派去知岷州。那地方苦寒干旱，要招兵實在不容易。何灌沒急著發告示，而是先搞水利。引邈川水修渠，把幾千頃土地變成良田。百姓有飯吃了，自然愿意參軍。

半年時間，他招到了7400名弓箭手，比起同時期西北各地的招募成效，遙遙領先。

這些弓箭手不是正規軍，是半軍事化的農兵。平時種地，戰時上陣。他們對地方極為熟悉，是抵御西夏、遼、金的中堅力量。

你說何灌不懂文治？這不，連水利工程都干得有聲有色。

到了最后，這個時代終于背叛了他

靖康之變爆發后，金軍南下。東路金軍由完顏宗望統領，直奔黃河而來。

朝廷調兵遣將，梁方平守天成橋（北岸），何灌守圣功橋（南岸）。按理說，是互為犄角，守住黃河天險。但現實很快打了朝廷一耳光。

梁方平是個宦官，根本沒膽量。他一聽金軍到來，居然直接騎馬跑路。主將一逃，軍心崩了。北岸守軍潰散，連橋都堵得水泄不通。

何灌一看不妙，緊急下令燒橋，拖延敵軍過河。但橋上一堆北岸兵正在逃命，結果前有火橋，后有追兵，大量士兵和戰馬跌入河中，慘叫連天。

你說這段是不是有點荒唐？確實，但這就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金軍都看傻了：“大宋真沒人了啊，連兩千人也舍不得留下來守橋。”

更荒唐的是：金軍主力因為沒橋過河，只能用小船，一點一點地渡。整整三天才把人馬送到南岸。這三天，本該是大宋反擊的良機，卻因為內部混亂而白白浪費。

背鍋、戰死、削官——何灌的結局不算光彩，卻令人敬佩

何灌好不容易逃回東京，卻連見皇帝一面都被拒。宋欽宗直接下旨，把他發配到城西邊守個角門。

他沒辯解，也不怨天尤人，只說：“此生有一戰之地足矣。”

于是，他帶著長子何薊，死守城西三日，最終力竭陣亡，終年62歲。

何薊也是個血性漢子，左臂中箭仍不肯下馬，繼續殺敵，最終傷重而亡。

更令人動容的是，他的部下韓綜、雷彥興等人，全都戰死。

可是這樣的結局換來的不是褒獎，而是朝中彈劾，說他“守河失敗、畏敵潛逃”。朝廷把他定罪，追削官職。

后來南宋建立，他的小兒子何蘚上書宋高宗，請求為父平反。高宗批準，恢復其履正大夫官職，追贈“忠正軍承宣使”。

歷史有時候真是諷刺。你拼盡全力，死戰沙場，最后換來的卻是一紙貶責；你留得青史美名，卻終其一生都不被理解。

何灌，是那種真正懂戰爭、能打勝仗、也能做實事的人。他箭穿山石，也心系百姓。他生錯了朝代，但從未背棄過大宋江山。

參考資料：

《宋史·何灌傳》

《續資治通鑒長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