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姜天涯
之前我們寫了不同的人學會上海話的故事,在讀者回復中,有人表示后天學會了上海話; 有人每周末坐一個小時地鐵上滬語班; 有人表示對十歲的兒子,“已經是不停地需要提醒他講上海話了”; 有人強調了語言環境的重要性。 這一期,我們以街頭隨機采訪的形式,看看微觀樣本下上海話的使用情況。 注:語言關乎聽覺,推薦觀看視頻。
小朱
2003 年出生的小朱,正在北京讀大三,他是上海本地人。“跟家里人聊天的話,基本上都是用上海話的形式。”
除了在家使用方言,小朱覺得還有一些場景會使用上海話。
“像我們那邊看醫生,一直講上海言話的。還有在一些小商店買瓶水、買點吃的(時候)講上海言話。”
小朱說的“那邊”指的是松江,他在松江長大。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說的方言,屬于松江話還是上海話。“是我奶奶教給我的,我爸媽是松江人。”
“我也不知道洋涇浜的定義是什么,我就只是跟我家里人這么講話,更加親切一些。在北京是很難聽到這種聲音的,所以這次回來就感覺特別親切。我覺得上海話有一種本土性的凝聚力,有一種認同感。”
小朱有個剛上二年級的弟弟。
“我覺得現在年幼的上海孩子,他們對于上海話的感覺不那么深刻,他們可能聽得懂,但不會講。”
“我弟弟能聽懂,我也(覺得)挺神奇,他一個這么小的小孩,我們說的上海話,他都能理解什么意思。我們給他出什么指令,比方說,寫作業,去吃飯,他都能聽懂。但他自己不會說。他只能模仿我們的音調,然后說出非常拗口的感覺。”
小夏
小夏正在街心花園遛貓,她來自臺灣,不會說上海話。
“我來上海差不多6年了,我是紋身師,開了一個工作室,就在長樂路上。”
在上海的6年里,小夏沒有想過要學上海話。
“因為太難了,聽不懂。”
“但大家都說普通話,也能說,所以好像沒想說要學。”
在小夏的觀察里,在上海說方言的一般是“偏長輩一些的人”,“感覺我們年輕人好像(說得)少一些些”。
曹女士
曹女士是延慶路上山東水餃店的店員,她是山東人,來上海二十多年了。
對于上海話,她聽得懂,但不大會說。她是通過和顧客交流,慢慢聽懂上海話的。
“剛開始他們來點大餛飩,他們說du hun tun,我們說du hun tun啥意思,他說du hun tun就是大餛飩。”
“剛開始有時人家張口罵你,你也聽不懂,后來慢慢慢慢就懂了。”
封阿婆住在水餃店隔壁的弄堂,下午時分,她拿了把椅子坐在店門口,主動參與了群聊。
封阿婆
“像阿拉屋里向兩個孫女、一個媳婦,伊拉上海言話不講唻。碰著了,三個人講講都是普通話。”
“有時候人家打來電話,要問兩個問題,叫我講普通話,我說,我老太婆了,我八十幾歲了,我普通話講不來。”
不會普通話的封阿婆,和不會上海話的曹女士,是怎么交流的?
一般情況是這樣的,封阿婆說上海話,曹女士“有時候洋涇浜回幾句,有時候回答普通話”。倆人現場演繹了一段對話。
封阿婆:“儂飯吃過了伐?”
曹女士:“吃過啦。”
封阿婆:“乃末伊叫我老太,‘儂來啦’。”
Ben
Ben 正在東湖路邊喝咖啡,他是 2022 年底來上海的。
“我是自由職業者。我現在能聽懂一些(上海話),但是還不會講。一些簡單的、日常打招呼,或者是罵人的話,我還是能聽得懂的。”
Ben周圍有不少朋友是上海人,他學習上海話靠的是語言環境。
“其實身邊的朋友講多了,你還是能聽得懂一些簡單的問候語,或者日常消費里會涉及得到的用語,(這些)還是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的。”
“學語言其實還是要有一個語境,或者有一個你平時玩得比較好的人,對象、伴侶或者朋友能夠帶你,像英文一樣,多重復幾次,多去聽,慢慢地就會變標準一點。”
“來到上海,如果你熟悉本地語言的話,我相信很多地方都能讓你開綠燈,或者是溝通更方面,或者是更加貼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
Ben覺得上海話在上海到處可見。“比如說你去喝咖啡、吃飯啊、買東西,你都能聽到上海話。”
他同時看了上海話和普通話版的《繁花》。“我切換成兩個版本去看,如果(滬語版)有一些看不懂的地方,我會切另一個版本去看。《繁花》讓全國的觀眾,或是之前沒有接觸過上海話的人,慢慢愛上上海話。”
Ben是廣東人,會說粵語。
“我們從小接觸粵語的時候,有很多電視劇和粵語歌,聽得多,就比較容易上手。但上海話電視劇可能不是很多,上海話的歌曲也比較有限。在學習方面,需要個人更加(主動)去接觸,才能講得更好。”
不過從語言的發展角度來說,他覺得粵語和上海話趨同。
“以前(在廣東說粵語)可能會更多一點,但是現在來說,大部分都講普通話了。無論你是在廣東一個粵語的城市也好,或者是在上海、上海話的城市也好,大部分的人都慢慢切換成普通話溝通了。”
老王
老王在陜西南路上開了一家小小的煙紙店。
老王的煙紙店
他來自山東,在上海30多年了。在開煙紙店之前,他在曹安路批發市場做蔬菜生意。
“市場里、身邊朋友都講上海言話,個末自然就學會了。關鍵是身邊的人,講上海話的特別多,慢慢叫就學會了。”
老王的小女兒正在讀初三,也會講上海話。“(以前)在學校里專門學,她們班級里老師講上海言話。”不過現在女兒又不大講了。
劉師傅
劉師傅在山陰路上開了一家玩具店,兼修自行車。最早,劉師傅開的是自行車車行,隨著共享單車的普及,生意清淡了,他就又開了玩具店。
他是1992年來上海的,講一口夾雜著極似崇明口音的上海話。
他來自江蘇海門。“啟東、海門、崇明言話,基本上差不多的。”
啟東海門崇明
地理位置相近
劉師傅會說上海話的原因,和老王一樣。“基本上接觸的人多了,上海言話(就)會講了。”
作為海門人,劉師傅覺得學上海話一點不難,他在上海一兩年就會講了。
“崇明、上海、啟東、海門,講言話基本上(就)稍微有一點點(差別)。”
不爭先生
這位“不爭先生”是上海人,從小會說上海話。
現在,他生活中還會使用上海話的場景是“屋里廂”。“現在在學堂里、或者公司里向,講上海言話的人也少了。”
不爭先生還在念書,他的上海話在同齡人中屬實不錯。
比如,他是這么解釋自己作為我們讀者,為什么最近看市指看得少了的:“沒辰光了,忒忙了格腔(這段時間)。”
K和女朋友“包子”在襄陽北路遛狗。
K來自新疆,他在上海7、8年了,不會說上海話。他覺得是否會上海話,對在上海生活沒有影響。
K
“因為大家普及普通話了。”
“周圍朋友上海人比較多,他們會說上海話。但是我上海話,其實沒有咋學過,因為沒有必要。大家都會說中文。”
包子
包子是上海人,她和男朋友K用普通話交流。她生活中講上海話的場景是:
“幫阿拉朋友白相的辰光,就講講上海言話。”
“還有有辰光客戶是上海人,也會講。”
“還有爺娘,(和)屋里人(講言話)的辰光。”
“老早的同學,讀書辰光要求講普通言話,就不講(上海話)。后頭畢業進社會之后,大家出來白相就會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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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稿子:姜天涯/
編稿子:小泥巴/
拍照片:姚祖鴻/
制圖:二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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