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出“京兆韋氏”,文昌右相韋待價的七世孫,大詩人韋應物的四世孫,可謂家世煊赫,但時運不濟,考中進士那一年,韋莊已經快60歲了。
黃巢攻入長安時,韋莊剛好在京城求仕,于是被困兩年,寫下了那首著名的《秦婦吟》。而后,為了避難韋莊四處流落,多年后再回長安,科舉依舊不取。
公元894年,韋莊年逾六旬,終于進士登科,授校書郎。然而此時的李唐,四處打仗,藩鎮節度使擁兵自重,誰也不服誰,一言不合就動手。
時西川節度使王建與東川節度使顧彥暉正劍拔弩張,唐昭宗便升了韋莊的官,讓他前去調停。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很大程度上還有可能喪命,但是韋莊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和超強的和稀泥功夫,兩川節度使成功打了起來……
結果是,王建滅了顧彥暉,他看韋莊人不錯,也沒有為難他,因為韋莊的詩詞很有名,還得到了王建的禮遇,每每宴飲,附庸風雅。
回朝后,韋莊轉左補闕,入諫官行列,可此時的大唐,只剩一口氣吊著,大廈將傾。
擢升后第二年,宦官就發動了宮廷政變,囚禁了唐昭宗,并矯詔立太子李裕為帝。見到這樣混亂不堪的局面,韋莊仕進之心跌入谷底,隨后就來到蜀中,投靠了王建。
比起當官,安身立命更重要。
但王建也沒有虧待韋莊,先讓他入幕出任掌書記,后表薦為起居舍人。當時朱溫以迎昭宗為由,圍攻鳳翔,之后又攜昭宗回長安,以令諸侯。
王建想要出兵,被韋莊攔著了,保全了戰力。
公元907年,朱溫篡唐,改元開平,國號大梁。不久,韋莊攜蜀地臣民勸進,請王建即皇帝位。三拒三讓后,王建稱帝,國號大蜀,史稱“前蜀”,韋莊拜相。
此時的韋莊,已經垂垂老矣,雖功成名就,但畢竟是李唐舊臣,自幼受儒家文化影響,難免思念故國,尤其長安再也回不去了,蜀地終究是異鄉。
所以這段時間,韋莊寫了很多懷舊的詩詞,比如我們今天要講的這首《菩薩蠻》: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人老了,想要追憶的東西就多,這首詞就是韋莊回憶起年少時光,游歷江南所遇有感,畫面很美。煙雨霏霏,佳人在望,正是水鄉特有的景致。
同一時期,韋莊還以同詞牌寫了另一首: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
綜合兩首詞所描繪的景象來看,正是青春年少,那段最美的時光,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這一切都只能存在記憶里。
所以你看,高官厚祿并非人生的終究所求,當有一天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失去了不能失去的所有,比如曾經的懵懂和純真。
韋莊在詩壇的成就很高,與溫庭筠齊名,并稱“溫韋”。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既寫詩又填詞,這給宋人開創了一個很好的思路。
唐亡以后,進入五代十國,詩詞文化一度出現靡靡之音,辭藻追求綺麗,所以北宋早期的詞,還是以婉約派為主,直到蘇東坡的出現。
唐代是詩歌的頂峰,宋人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超越,因此他們另辟蹊徑,開始填詞,并逐漸成為主流文化。
宋亡以后,明人發現路都被前人堵死了,詩寫不過唐人,詞填不過宋人,于是他們開始寫小說,四大名著其三,皆是明人所著。
文化是有傳承的,正是因為有韋莊、溫庭筠這樣的人,詩詞才沒有出現斷層,可到了近現代,我們卻主動摒棄了前人留下的瑰寶,可惜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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