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蘇沅拜別父母,帶著綠珠和蘭芝兩個丫鬟,在家人強顏歡笑中坐著一頂青色轎子,往秦王府而去。
轎子中,她掀開轎簾一角,望著越來越遠的蘇府大門和門口的家人,心潮起伏。
直到轎子拐過街角,再也看不見蘇府時,她才放下轎簾,深深嘆了一口氣,接受即將開始做妾的命運。
到現在她都沒弄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選中!
前世加班猝死后,胎穿成大盛朝戶部侍郎家的嫡女。
這輩子她從小白白凈凈,圓圓潤潤,十分討長輩喜愛。本以為長大后會抽條,沒想到仍是珠圓玉潤。
大盛朝吹捧女子纖瘦之美,因此她雖五官精致漂亮,皮膚白嫩水靈,但在世人眼中算不上美人。
四個月前宮里下旨選秀,命京畿之地勛貴官宦之家,有女年十四至十七且未定親者必須參選,由禮部登記造冊,兩個月后進宮備選。
蘇沅認為自己只是去走個過場,大興宮一日游而已,卻沒想到被選中,指給秦王裴景珩做夫人。
王爺后院等級分明,正妃一名,側妃兩名,夫人四名,其余是沒有名號的姬妾。
今日是她進府的日子。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十里紅妝,只有一身粉色宮裝和三十二臺嫁妝。
可惜了娘親給自己準備了快十年的嫁妝,足足有一百零八抬之多。
又嘆了一口氣,蘇沅心想,夫人就夫人吧,好歹有個名號,上皇家玉牒,算得上王府里正經的主子,總比姬妾強。
大盛朝女子皆以纖瘦為美,而她卻生得豐腴。因此及笄快兩年,親事都沒定下來。如今入了秦王府,爹爹和娘親不用天天愁她親事了。
若是秦王嫌棄她,今后她就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想來麻煩也不會自發地找上她來。
若是秦王眼神好,愿意給她幾分體面,她也會敬他,努力做個解語花,待時機成熟再生個孩子。秦王子嗣單薄,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金貴。日后就算失寵,她也能和孩子體面安靜度日。
經歷前世社畜加班猝死后,她只想能躺就躺,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八!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停住落下。
“蘇夫人,請您下轎。”嬤嬤的聲音在轎外響起。
被人從轎中扶出來,剛一站穩,蘇沅便被嬤嬤丫鬟們攙扶著朝府里走去。
進了王妃的昭云堂正廳,蘇沅跪在蒲團上,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恭恭敬敬地將茶遞給眼前一襲暗紅色長袍的人:“妾身蘇氏給殿下請安。”
一路行過來,府里沒有張燈結彩,無一絲喜氣。沒想到裴景珩居然穿了一身暗紅色長袍,到底還算有心。
想到這,蘇沅發現自打被指婚后,她的要求越來越低,越來越能隨遇而安。
想當初她也期待過有朝一日新郎一襲紅袍,騎著高頭大馬來接親。喜堂張燈結彩,掛滿紅綢,她能好好親身體會一把古代婚禮的熱鬧喜慶。
如今秦王府冷冷清清,秦王穿了一身暗紅色長袍,已是意外之喜,讓人滿足了。
骨節分明,指節修長如玉的大手接過茶,蘇沅靜靜地等著手的主人訓話,卻沒有聽到任何言語,只聽見起身時布料摩擦聲和遠去的腳步聲。
邊上的丫頭又端了茶來,蘇沅給秦王妃林氏敬茶。
王妃林氏今年二十四歲,比裴景珩小三歲,是英國公府嫡女。
林氏容貌出眾,妝容衣著精致華麗,氣質端莊優雅,一副雍容華貴的王妃風范。
林氏淺淺抿一口茶,溫聲道:“日后就是姐妹了。宮里娘娘都說妹妹的模樣好生養,以后要好生服侍殿下,早日給殿下開枝散葉。”
蘇沅微微低頭,掩飾眼中的震驚,輕言細語地應著,“是,妾身謹記。”
破案了,原來是宮里娘娘覺得她的模樣好生養,所以選中她,指給秦王。
秦王成親七載,后院有正妃,一個側妃,兩名夫人和兩名侍妾。王妃無所出,府里就劉側妃得了庶長子。
王妃尋醫問藥多年也不管用,此刻說著這般話,不知心底到底作何想.....
又給側妃劉氏敬茶,劉氏溫婉笑道:“妹妹可算進府了,真是個可人兒。”
劉氏今年二十三歲,眉目婉約,弱柳扶風,說起話來也溫溫柔柔,看上去是一個似水一般的柔弱女子。
“側妃娘娘謬贊了。”蘇沅低頭淺笑,做害羞狀。
她可沒有錯過剛剛劉氏掃過她時,臉上閃過的揶揄。
且劉氏生了秦王唯一的兒子,不可能如表面看上去這般柔弱無害,還是少接觸為好。
蘇沅接著和兩位夫人李氏、宋氏見禮,之后兩個侍妾趙氏和孫氏上前拜見蘇沅。李氏等四人美得各有千秋。尤其是孫氏,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蘇沅不禁感嘆秦王后院女人不多,但是質量高。秦王這是貫徹貴精不貴多的原則嗎?
現在這群苗條纖細的美人中,新來了一個她,有種莫名異樣違和感。若是秦王喜歡纖瘦的女子?那她只能徹底躺平了......
敬茶順利結束,沒出什么幺蛾子,蘇沅輕輕出了一口氣。不管今后如何,至少進府第一天開端還是不錯的。
見蘇沅已見完人,林氏笑道:“既然都已見過,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就不留妹妹說話了。妹妹還是早些回院子,殿下剛去前面陪幾桌客人,結束后就會過去妹妹的鹿溪苑。”
蘇沅聞言行了禮,退了出去。
出了昭云堂,蘇沅被綠珠和蘭芝攙扶著,嬤嬤在前方引路,朝鹿溪苑行去。約莫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拐過一個彎道,便到鹿溪苑門口。
蘇沅抬眼看向那院子,只見朱紅色的高墻上爬滿青翠欲滴的藤蔓,遠遠望去,像極了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
進了院子,嬤嬤笑道,“夫人早些歇著吧,老奴先告退了。”神色卻有些疏離,仿佛不大想與她多談似的。
蘇沅看了綠珠一眼,綠珠忙笑著遞上一個荷包給嬤嬤,“還不知嬤嬤您如何稱呼?”
嬤嬤接過荷包,收到袖中時暗自掂量了一番,心下滿意,臉上笑容便熱切了幾分:“姑娘客氣了,奴婢是王妃身邊錢嬤嬤。”
得知是王妃身邊的人,綠珠更是賠著笑臉,“嬤嬤,我們夫人初來王府,今后勞煩嬤嬤您多多關照。”說著又從袖袋里摸出兩個金裸子塞進錢嬤嬤手里。
捏著手中至少有一個至少一兩重的金裸子,錢嬤嬤笑得越發親切,“王爺性子冷清,不太愛說話,不喜聒噪之人。”
聞言,蘇沅忙福身謝了錢嬤嬤,“多謝嬤嬤提點。”錢嬤嬤微微一閃,受了蘇沅半禮,見蘇沅知情識趣,又多說了幾句府中之事。
“時候不早了,還請夫人早些準備吧。”
蘇沅再次道了謝,對綠珠道:“替我送送錢嬤嬤。”
送走錢嬤嬤后,蘇沅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梳著婦人頭,陌生的自己,臉上有些迷茫。
“我總覺得跟做夢一樣,這就嫁人了......”
蘭芝正在幫蘇沅拆發,卸去發髻上的發簪飾物,聞言心里有些酸澀。
姑娘從小備受寵愛,如珠似寶般嬌養著長大。今日這嫁人......秦王夫人,說的好聽是嫁給王爺,可哪有做正頭娘子強。
“姑娘......”蘭芝開口正要說些安慰的話,突然門外傳來一個男聲……
“夫人,奴才是王爺身邊的福順,殿下半個時辰后到,請夫人早些準備。”男聲有些尖利,蘇沅和蘭芝都嚇一跳。
蘭芝連忙前去應了,同剛回來的綠珠一道,提了熱水進來,動作迅速地伺候蘇沅梳洗,用最快速度將她收拾得干干凈凈、香噴噴。
一切收拾妥當后,蘇沅坐在床榻上靜候秦王裴景珩,心中不免忐忑。
她有些害怕,這要是擱在前世,她根本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跟完全陌生的男人做親密的事。
忽然,門口傳來綠珠和蘭芝的請安聲,蘇沅心中一緊,手指不自覺絞在一起,裴景珩來了!
“吱呀—”
房門被推開,緊接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只見裴景珩長身玉立,寬肩窄腰,儀表不凡。
烏發束冠,容顏如畫,五官輪廓深邃而分明,劍眉星眸,鼻若懸膽,唇色淺淡,薄削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今日敬茶時,蘇沅不曾仔細看過裴景珩,只進屋時快速瞥過一眼,知道他是個帥的,沒想到是這么帥。她安慰自己,好歹是個絕世美男,這樣一想待會洞房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裴景珩也在打量眼前的女人,皇后選中她的理由是她身子看著好生養,能替他開枝散葉。
她換了一身簇新的水紅色繡金牡丹花裙裳,挽起秀發,綰著一支赤金嵌珍珠步搖簪頭。原本白嫩水靈的小臉在衣裳首飾的映襯下更顯嬌嫩可人。五官生得不錯,若不是迥于時下世人喜愛的纖瘦之美,稱得上絕色。
“還不過來伺候?”
看著眼前的女人似乎沒有起身服侍的打算,裴景珩眉頭微蹙。
這一看就是在家中嬌生慣養,規矩學的不夠。
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蘇沅驚得一抖,反應過來忙站起來福身道:“妾......妾給殿下請安,殿下萬福。”
“起,伺候本王更衣。”
蘇沅吸了一口氣,輕步上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開始解裴景珩的袍子。
還好她學過女紅,雖說是第一次脫男子的衣服,但她知道衣服的結扣在哪,忙活半天,好歹還是順利地脫下裴景珩的外袍。
將外袍掛在衣架上,蘇沅開始解裴景珩的中衣。
女人身上淡淡的花香縈繞在裴景珩鼻尖,他微微低頭就能看見身前女人動作間隱約露出的白嫩。
“時辰不早了,安置吧。”裴景珩眼神幽深,一把打橫抱起身前的女人,往床榻而去。
“殿下!”蘇沅被他嚇了一跳,忙用雙臂摟住他脖頸,這才穩住自己。
床前紅帳輕輕飄落……
溫熱的呼吸撲打在蘇沅脖頸之上,引來陣陣酥麻的顫栗感。她雙手緊攥成拳頭,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
但裴景珩并未繼續動作,而是用修長的手指摩挲她的臉龐,最終停在紅唇上。
片刻后,俯首吻上她的唇瓣,霸道又強勢。
蘇沅幾乎喘不過氣,卻無法抗拒他的索取。
百子千孫的紅色繡帳在眼里搖曳,陣陣浪潮將她淹沒……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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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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