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國產九價HPV疫苗“馨可寧?9”獲批上市，標志著中國在高端疫苗研發領域邁出關鍵一步。這款疫苗由廈門大學夏寧邵教授團隊與萬泰生物聯合攻關，歷時18年，克服重重技術難關，在國際疫苗技術體系中開辟出一條屬于中國的原創路徑。它的誕生不僅是一次產業突圍，更是一次國家級公共健康能力的提升。面對宮頸癌這一嚴重威脅女性健康的疾病，中國終于擁有了具備國際水平的本土防護方案。

宮頸癌長期位居中國女性惡性腫瘤發病率前列，每年新增病例超過10萬例。雖然疫苗是最有效的一級預防手段，但因過去嚴重依賴高價進口疫苗，使得覆蓋率長期停留在1%-3%。尤其在中西部地區，許多女性難以接種HPV疫苗。馨可寧?9的推出，依托更親民的成本結構和更廣泛的適應人群，有望進一步提高民眾疫苗接受度與可及性，并為全球宮頸癌消除目標貢獻中國方案。

這一進展背后，并非簡單模仿或技術引進，而是從源頭出發的技術創新。早在2002年，中國科研人員便嘗試用大腸桿菌表達HPV類病毒顆粒，挑戰當時主流的真核表達體系。這一想法曾被視為“離經叛道”，但廈大和萬泰生物團隊在無人區堅持前行。從第一支國產二價HPV疫苗“馨可寧”的問世，到九價HPV疫苗的成功獲批，中國科研力量完成了從“跟跑”到“并跑”、甚至“領跑”的跨越。

科學接力與中國路徑

人類逐漸攻克宮頸癌，背后是一場跨越一個多世紀的全球接力。上世紀80年代，德國病理學家豪森發現HPV16、HPV18與宮頸癌密切相關，引領人類識別病毒致癌機制。而真正的疫苗突破，則歸功于澳大利亞的伊恩·弗雷澤與中國科學家周健。1991年，他們首次在實驗中合成出HPV病毒樣顆粒（VLP），開創了疫苗開發的可能。周健的靈感竟來自與妻子的夜間散步——正是對L1與L2蛋白協同表達的設想，引發了病毒樣顆粒的自組裝。這項成果最終發表在《Virology》，成為HPV疫苗產業的起點。

科技的接力棒很快傳到了中國。面對高價疫苗難以普及的現實，中國科研團隊必須走出不同的技術路徑。2002年，夏寧邵教授帶領廈門大學研究團隊與萬泰生物組成聯合團隊，立項研發HPV疫苗。他們并未采用全球主流的真核表達體系，而是另辟蹊徑，選擇大腸桿菌這一原核生物作為表達系統。

這是全球從未成功應用于人用疫苗的體系，在當時，這一設想幾乎被整個學界視為“不可行”：如何讓一種遠離人類進化路徑的細菌“聽話”制造病毒蛋白？“怎么把蛋白里的內毒素去掉，并讓它正確折起來，還能順利激發免疫效果？”幾乎每一步都是空白。成功與否無人可知，但其低成本、高復制性的潛力，卻正契合中國數億女性的防護需求。從立項開始，研發人員便在數千次實驗中不斷試錯，仍無一人中途放棄。

早期投入與回報，落差很大。即使實驗室成立后近10年無商業化產品問世，即使面對重重財務桎梏下，時任萬泰生物董事長鐘睒睒“拍板“堅持持續投資，助力夏寧邵團隊最終度過最艱難階段。正是在這一過程中，廈門大學與企業建立了互信機制：企業不干預科研方向，科研團隊也快速響應產業化需求。這種“產學研共建”機制，為疫苗從基礎研究、技術驗證到生產注冊提供了罕見的通道，大大壓縮了研發周期。

在科研與資本的雙輪驅動下，二價HPV疫苗“馨可寧?”于2019年正式獲批，三期臨床顯示其在預防HPV16/18型相關癌前病變方面保護率達100%。而這正是HPV疫苗研發的起點，團隊在大腸桿菌平臺上進一步完成了九價HPV疫苗的研發，并繼續探索“嵌合型VLP”，突破9種HPV型別共表達、共純化等系統性難題。這一原創路徑后來發表于《自然·通訊》，被國際學界評價為“重構疫苗設計邏輯的范式變革”。

從實驗室，到臨床落地

九價HPV疫苗的成功，關鍵在于其從技術到臨床的閉環驗證。在江蘇贛榆開展的與國外同類產品的免疫原性比較研究，馨可寧?9與Gardasil?9在18-26歲女性中展現出完全一致的抗體陽轉率（100%），其中五個型別的抗體濃度甚至略優。同時，國產疫苗組的不良反應率為42.6%，與進口疫苗的47.3%基本相當，無與疫苗相關的嚴重不良事件發生，驗證了其安全性。這項研究結果于2023年發表在國際醫學期刊《柳葉刀·感染病學》。這一成果不僅入選當年中國十大醫學科技新聞，也讓國際學界認識到：大腸桿菌表達系統并非低階替代，而是另一種有力的技術路徑。這種對技術原創性的承認，為中國生物制藥贏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隨著世界衛生組織（WHO）HPV疫苗免疫策略的變化與中國臨床設計科研系統的日益成熟。馨可寧?9將原兩針法的9-14歲的適用人群擴展至9-17歲，可以為更多的女孩接種提供便利、減少費用，使疫苗更易被廣大家庭接受。這些可靠扎實的臨床試驗數據離不開江蘇贛榆區疾控、阜寧縣疾控、漣水縣疾控、四川大竹縣疾控、岳池縣疾控研究人員的辛苦付出，正是出于希望國產九價HPV疫苗早日上市，讓更多中國人用得起、用的放心的那份情懷，支撐研究者們在疫情期間，克服重重困難，最終保質保量的完成臨床試驗并取得理想的階段性成功。

馨可寧?9所基于的“原創鏈條模式”——從抗原設計到臨床路徑自主開發，使其擁有完整知識產權，不依賴任何國外技術授權，具備獨立出口與注冊能力。這一優勢也讓中國在疫苗技術主權上實現重大突破，為未來疫苗“出海”奠定基礎。

讓世界用上中國疫苗

九價HPV疫苗的上市，正值中國推動《消除宮頸癌行動計劃（2022-2030）》的關鍵節點。高成本與低覆蓋率長期制約著疫苗普及，公開信息顯示，馨可寧?9的定價預計為進口產品的一半以下；再配合兩劑次策略，可顯著降低公共衛生系統的采購成本。截至目前，海南、江蘇、廣東等多個省市已將國產HPV疫苗納入免費接種的惠民工程項目，一些城市接種率突破90%，中國正從疫苗弱勢國逐步成為疫苗普惠樣板。

目前九價HPV疫苗尚未出口，但二價HPV疫苗馨可寧?已于2021年通過WHO PQ認證，并進入聯合國體系采購目錄，成為全球第四支獲得WHO PQ認證的HPV疫苗。截至目前，已獲得21個國家市場準入，8個國家納入國家免疫計劃，在尼泊爾、安哥拉、泰國等國實現數百萬劑次的普及接種。這背后不僅是對產品質量的認可，更是中國疫苗從合規、產能到技術標準的全面輸出。

如今，萬泰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年產能已達3000萬支，九價HPV疫苗獲批產線的產能為2000萬支，在渠道段已經覆蓋國內31個省市、超97%區縣。在可及性之外，科研團隊已經啟動九價HPV男性適應癥三期臨床乃至新一代二十一價疫苗的研發。基于結構疫苗學的設計，該疫苗只需8種類病毒顆粒即可覆蓋21種HPV型別，有望在全球范圍內定義“HPV疫苗的終局形態”。

或許正如那一晚周健散步時的靈光閃現，真正改變世界的科學，不是天才的單點爆發，而是代代接力的長期主義。不容忽視的是，夏寧邵教授帶領廈大研究團隊與鐘睒睒領導的萬泰生物之間長期互信、合作的默契，亦是表面偶然之下的必然因素。

從實驗室的一盞燈，到HPV疫苗走出國門，萬泰生物與中國科研正攜手開啟一場更長遠的公共健康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