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今兒個講個古老年間的稀罕事兒,保準您聽了拍大腿——這世上啊,還真有"現世報"這一說!
(一)
話說早年間清河鎮有個姓崔的土財主,人送外號"催命鬼"。
這崔扒皮啊,長得肥頭大耳,活像年畫上的豬八戒他二舅,可心腸比那砒霜還毒三分。
他家有良田千頃,偏要把租子收到九成九,佃戶們交完租,鍋里能照見月亮影兒!
這年開春,來了一家周姓外鄉人,帶著個咳嗽的老爹想租地。
崔扒皮小眼一瞇:"西頭那二十畝沙地,年租八石。"
周圍人倒吸涼氣——那地茅草都不愛長!
誰知老周頭掏出個布包:"這是祖傳的紫云英種子,最服沙地。"
您猜怎么著?秋里那沙地愣是長出金燦燦的黍子!
周家人半夜澆水,白日捉蟲,黍穗沉得壓彎稈。
趕集的見了都咂嘴:"這黍子熬粥,神仙聞著都得翻墻頭!"
(二)
崔家賬房里,算盤珠子噼啪響得像放鞭炮。
崔扒皮捏著佃戶們交來的租子銀,臉上卻像抹了苦瓜汁——西頭沙地的老周頭,今兒又沒來交租。
"老爺,周老漢說黍子還沒曬透..."管家話沒說完,賬房外頭傳來貨郎的吆喝:"清河黍子——熬粥掛勺,甜過蜜糖嘞!"
崔扒皮一腳踹翻凳子。
這半個月,他耳朵里灌滿了這些話:
"老周頭種的黍子,縣太爺都派人來買!"
"聽說東村的張員外,要用三畝水田換他那紫云英種子..."
最刺耳的是今早醉仙樓伙計那句:"周家黍子蒸糕,把崔老爺家的糯米糕都比下去嘍!"
崔扒皮盯著西頭那片金燦燦的黍田,牙齦咬得發酸。
他想起老周頭交租時腰板挺得筆直的樣子,那粗布口袋里叮當響的銅錢聲——這老東西,倒比他這個地主還體面!
(三)
八月十五的月亮像個冷冰冰的銀盤子。
崔扒皮蹲在田埂上,手里的油葫蘆直打晃。
三斤燒刀子下肚,他眼前一會兒是貨郎們豎起的大拇指,一會兒是老周頭數錢時粗糙的手指。
"沙地就該長茅草..."他嘟囔著潑油,火折子剛亮,突然聽見黍田里有動靜。
月光下,七八個佃戶正在連夜搶收。
張貨郎家的小子舉著竹竿趕田鼠,十三歲的丫頭提著燈籠,光暈里能看見她補丁摞補丁的褲腿。
崔扒皮的手頓了頓,突然想起老周頭的話:"大伙兒幫著捉蟲,收成了分黍子..."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窮鬼結盟!"
火苗子"騰"地竄起來,轉眼連成一片火海。
偏巧那晚刮西北風,火蛇順著茅草房竄進佃戶窩棚區。茅草屋頂像紙糊的,一個接一個變成火球。
"走水啦!"張貨郎光著膀子沖出來,背上還趴著他八十歲的老娘。
一根著火的門梁砸下來,母子倆頓時成了火人。
李寡婦的破棉被冒著煙,懷里緊緊裹著三個孩子。
她跪在著火的門口嘶喊:"誰救我娃,我給誰當牛做馬!"
可火浪已經舔上了她的麻花辮。
焦黑的田壟上,半截沒燒完的竹竿還在冒煙——那是張貨郎家小子用來趕田鼠的。
旁邊躺著個焦糊的小布老虎,針腳歪歪扭扭,是丫頭用舊衣裳給弟弟縫的。
(四)
天蒙蒙亮時,周老爹背著藥包從縣城回來。他因夜里咳血,又不愿驚動家人,一個人出去抓藥,沒成想不過一夜功夫,竟是和家人天人永隔。
他站在黍田廢墟上,彎腰撿起個東西——是燒變形的銅鈴鐺,小孫女系在腰上的。
遠處傳來崔扒皮的大嗓門:"都看見了啊!這是天火!本老爺仁厚,每家給兩貫燒埋錢..."
幾個衙役正把尸體往板車上扔,有個小小的人形,約莫只有半扇門板那么長。
老周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蹲下身子。藥包里掉出塊刻著古怪符文的木牌,沾了血沫子,在朝陽下泛著暗紅的光。
(五)
這崔扒皮不愧是做慣了惡事,轉天就給縣太爺送去兩箱雪花銀!
公堂上驚堂木"啪"地一響:"查無實據,退堂!"
進去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崔扒皮就從縣衙后門晃出來,綢衣袖袋里還沾著給師爺的銀票味兒。
他瞇著醉眼哼小曲:"十八摸呀摸到..."忽然前頭傳來女子驚叫。
"救命啊!"青色裙角在巷口一閃,后頭追著個敞懷的潑皮。
崔扒皮綠豆眼頓時瞪成黃豆——那逃跑的小娘子腰如細柳,跑起來像被風吹著的一縷煙,白凈臉蛋上掛著淚珠子,在夕陽下跟珍珠似的發亮。
"呔!"崔扒皮挺著肚子攔住潑皮,袖里滑出塊碎銀子,"滾遠些,別礙著老爺看...咳,見義勇為!"
潑皮撿了銀子,卻沖崔扒皮詭秘一笑。
崔扒皮正納悶,袖口已被一雙柔荑拉住:"多謝老爺相救..."
這聲兒像浸了蜜的糯米糕,聽得崔扒皮半邊身子都酥了。
崔扒皮心中一陣激蕩:乖乖,這可比醉仙樓的頭牌還水靈!
他偷瞄姑娘衣襟,心里撥起算盤:看這粗布衣裳定是窮苦人家,給幾貫錢就能...
"小女子姓柳,隨父親賣藝到此,誰知..."柳姑娘拭淚時露出腕子,白得能看見青血管。
崔扒皮咽著口水打斷:"哎呀呀,可憐見的!不如先到寒舍喝口熱茶?"
心里卻想:進了我院門,可就由不得你了!
(六)
紅燭高燒,崔扒皮在廂房急得轉圈。
好容易灌醉柳姑娘扶到榻上,剛扯開她外衫領口,突然"嗡"地飛來一群花腳蚊!
"哎喲!"崔扒皮臉上瞬間鼓起七八個包,奇癢難忍。
柳姑娘"適時"驚醒,攏著衣襟哭道:"老爺這是..."
崔扒皮邊撓臉邊賠笑:"有蚊子,老爺我給你趕蚊子..."
帳外月光下,柳姑娘嘴角閃過一絲木偶關節般的僵硬弧度。
過了三日,崔扒皮在蓮子羹里下了蒙汗藥。
看著柳姑娘小口喝下,他搓著手等藥效發作。
忽然腹中雷鳴,褲襠一熱——竟竄了稀!
怪哉!
"嘩啦"一聲,柳姑娘"恰好"打翻茶盞淋濕裙子:"奴家去更衣..."
崔扒皮夾著腿狂奔茅房時還在想:奇了,老子又沒吃剩菜...
此后回回如此,崔扒皮剛想摸進柳姑娘房門,不是突然鬧肚子就是丫鬟來報賬。
廚房王婆后來跟人說,那日看見柳姑娘的影子在灶臺前晃,可明明人當時在正堂。
(七)
這柳姑娘住進崔家偏院后,崔家就開始走背字。
先是幫崔扒皮"出主意":"老爺,大少爺都十八了,該管點事啦。依奴家看,大少爺管綢緞莊最合適。"
她手指冰涼,像幾條小蛇在崔扒皮脖子上爬。崔扒皮渾身酥麻,禁不起撩撥,迷迷糊糊就點了頭。
結果三個月后,庫房少了三十匹杭綢。不出半年,綢緞莊就賠得底掉——原來大少爺天天在庫里跟丫鬟廝混!根本就是個草包!
崔夫人發現老爺總往偏院跑,氣得要上吊。
柳姑娘又"好心"勸道:"夫人不如帶著嫁妝回娘家。"
您猜怎么著?
崔夫人前腳走,后腳賬房先生就卷著銀子跑了——敢情是夫人多年的老相好!
(八)
不出三年,崔家宅院雜草叢生。
管家老趙臨走時,把賬本摔在崔扒皮臉上。
紙頁散開,上面全是柳姑娘用朱砂畫的圈——那些被崔扒皮克扣過工錢的下人名字,如今都變成了血紅的漩渦。
催債的天天堵門,崔扒皮躲茅房吃剩飯。
這日他正舔著破碗,突然有雙繡花鞋停在眼前——柳姑娘披著月光,懷里抱著暖爐。
"柳兒!"崔扒皮像條癩皮狗似的爬過去,"就知道你心里有老爺..."
柳姑娘突然抬手,"咔嗒"一聲摘下了自己的下巴。
崔扒皮眼睜睜看著那張美人皮像脫衣服似的從頭頂裂開,露出里頭檀木雕刻的骨架——關節處還纏著七根頭發,其中一根灰白得刺眼。
"認得嗎?"蒼老的聲音從廟外傳來。
周老爹拄著棗木拐邁進門檻,每走一步,那木偶就"咔咔"轉動脖子:"這根是你燒死的張貨郎,這根是李寡婦家丫頭..."
原來周家祖上是西域方士,那木偶里裝著枉死者的頭發...
崔扒皮磕頭如搗蒜:"周老爹饒命!我賠錢,我..."
"賠?"老人突然暴喝,拐杖砸地濺起火星,"我孫女那么小點的一個娃娃,你拿什么賠?!"
他顫抖著從懷里掏出個黍穗饃:"那丫頭臨死還攥著這個,想和往日一樣給祖父留口糧..."
木偶的琉璃眼珠突然流下血淚,啪嗒啪嗒砸在崔扒皮手上,燙出焦黑的疤。
后來有個貨郎說,在亂葬崗見著個怪物:渾身長滿黍穗狀的爛瘡,見了人就喊"柳兒"。
最瘆人的是那怪物的手指——焦黑蜷曲像炭條,偏偏能看出曾經戴過六個金戒指。
而清河鎮的祠堂里,多了個西域方士模樣的木雕。逢年過節,總有人發現供桌上的黍子酒少半杯...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