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 19 日的懷集街頭，渾濁的洪水裹挾著文明的碎片奔流而去。趙一鳴零食店的玻璃門在推搡中碎裂時，這場自然災難最終演化成了令人痛心的人性試煉場。洪水退去的第四天，當整個縣城仍在泥濘中掙扎時，數百雙手卻伸向了本已傷痕累累的商鋪。

店員王芳回憶起那個絕望的下午仍止不住顫抖：十幾個中年婦女像潮水般涌入店面，她們用購物袋裝走成箱的薯片，孩童騎在貨架上拆開巧克力包裝，連收銀機都被撬開的金屬聲混著女學生的尖笑。這個曾因竹海碧波吸引無數游客的嶺南小城，在災后重建的起點就遭遇了更嚴重的道德潰壩。

一、洪水退去時的集體失序

在這場百年不遇的洪災中，趙一鳴零食店的員工曾用血肉之軀筑起防線。五名女店員在齊胸深的污水里浸泡八小時，生理期的經血染紅工裝褲，只為將價值二十萬元的貨物轉移至二樓。但這場自發的救援行動，最終敗給了更洶涌的人性暗流。

當斷水斷電的縣城陷入信息孤島，當基層警力被分散在各個重災區，某種危險的共識開始在街頭巷尾滋長。6 月 19 日下午三點，第一顆試探的手伸向散落在地的礦泉水時，群體的道德防線開始決堤。兩個小時內，這座 200 平米的商鋪經歷了比洪水更徹底的洗劫 —— 貨架被推倒形成臨時通道，二樓的防盜網被整體拆卸，連監控主機的硬盤都消失無蹤。

二、法不責眾背后的文明退化

都是什么人哄搶呢，帶孫輩的祖母教孩子如何更快裝滿編織袋，高中生用校服包裹偷來的進口糖果，五金店老板開著三輪車直接運走整箱飲料。這種集體作惡的狂歡，暴露了更深層的文明困境。

在受災群眾微信群里，"商鋪沒買保險就該認栽" 的言論獲得上千點贊；本地論壇出現 "天災損失大家談" 的荒謬邏輯；甚至有人搬出 "劫富濟貧" 的歪理為暴行開脫。當災難將社會規則暫時懸置，某些人內心深處的野蠻基因便開始蘇醒，將現代文明的外衣撕得粉碎。

我們可以理解大災之下大家對于生存的渴望，但是不能這么理直氣壯的作惡。

三、道德潰壩的次生災害

這場哄搶制造的創傷遠超物質損失。受災商戶群連夜解散，三家原定入駐的商業綜合體暫緩簽約，本土企業家開始考慮將資產轉移至外縣。更深遠的影響在于社會信任體系的重創 —— 志愿者不敢將救災物資寄存商鋪，外省救援隊需要額外安保，連街坊間借桶裝水都要立字為據。

監控鏡頭記錄下的畫面更具隱喻：當六旬老者扛著整箱紅牛蹚過積水時，渾濁的水面倒映著商鋪 "重建美麗懷集" 的橫幅。這種黑色幽默式的對比，揭示出災后重建最嚴峻的挑戰 —— 修復被洪水沖垮的堤壩只需月余，但重建崩塌的道德共識需要整個社會的代際努力。

曾經筆者看過馮小剛的一部電影《1942》，對里面的大災之年的人性扭曲只覺得是電影創作者的刻意為之，但是現在想想，大災之年的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電影這種藝術作品根本不可能完全表現出來人性中的陰暗面，電影好是太保守了。真不敢相信，這種哄搶的行為真真實實地發生在2025年我們的國家。

在河北邢臺洪災中，村民們用木筏搶救商鋪貨物的畫面曾溫暖全網；新西蘭地震后，災民排隊為拿取的一瓶水登記的場景成為文明范本。懷集事件給所有城市敲響警鐘：當應急管理局在修訂防洪預案時，是否也該為道德防線設計預警機制？畢竟，再堅固的物理堤壩，也擋不住人性暗流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