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0月,人民解放軍展開的新開嶺戰役,首創在東北戰場上全殲蔣軍一個美械裝備整編師的戰績,這是我黨我軍在黑土地上最困難時期打得最漂亮、最有震撼力的一場勝仗。
如今,這場戰役已過去半個多世紀,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場戰役是胡奇才冒險孤身誘敵上鉤打得一場勝仗了。本文,筆者便簡單介紹一下胡奇才將軍,與這場震撼人心的新開嶺戰役。
胡奇才,1914年出生于湖北黃安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黃安,地處大別山中,這里不僅是胡奇才的出生地,也是紅四方面軍的發源地。因此,胡奇才自幼便了解到了紅軍,這一支擁有鐵一般紀律的軍隊。
胡奇才加入紅軍時,還不到15歲。那天,他帶著兩塊紅薯,跑了五十公里山地,找到了工農紅軍第一軍第一師所在地。胡奇才認為,只要是肩頭掛著盒子槍的都是頭領,于是,他找到了團長王樹聲,要求當紅軍。
王樹聲見來人是個孩子,當然不能同意,便對胡奇才說:“小朋友,你現在年齡這么小,個子這么矮,連槍都拿不動,怎么打敵人?等兩年后再來報名當紅軍。”
胡奇才此番歷經萬苦而來,本就是為當紅軍,如今卻因自己年齡小而不能入伍,自然不肯回去。于是,胡奇才便時時黏著王樹聲,希望他能回心轉意,接受自己。王樹聲見他如此堅決要當紅軍,只得同意,叫人發給他一支槍。至此,胡奇才正式加入了紅軍。
胡奇才在紅軍時期擔任過師政委、抗日時期任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五旅七〇七團副團長、山東縱隊第八支副司令、第四支隊政委;解放時期先后任三縱、四縱司令員;新中國成立后任遼東軍區司令員、遼西軍區司令員和解放軍工程兵副司令等職,1997年病故。
胡奇才最后的工作崗位是軍委工程兵副司令。工程兵的老同志在一起開會,總會讓胡奇才說說自己的戰斗故事,而他說得最多的便是新開嶺戰役,因為這一場戰役,是他戰斗生涯打得最漂亮的一仗。
這場戰役發生在解放戰爭初期。彼時,蔣介石為打開東北戰局,派出了他的得意門生杜聿明擔任東北保安司令。杜聿明倉促上任后,確定了所謂“南攻北守,先南后北”的戰略方針,即兵分三路,首先集中兵力向遼東軍區進攻。
待情報傳至遼東軍區,軍區司令員肖華又將杜聿明的動向通報給了第四縱隊,同時命令第四縱隊擔任此次殲敵任務。
四縱司令員胡奇才接到通報后,不由皺起了眉頭,頓感肩上壓了千斤重擔,因為杜聿明有八個師,而自己手上如今只有兩個師的兵力。敵我力量懸殊,如何以少勝多?這是胡奇才急需解決的問題。于是,他拿著肖華的通報,找到了自己的搭檔政委彭嘉慶。
胡奇才與彭嘉慶在抗日戰爭時期便相識了,當時同在山東軍區工作,彼此十分熟悉。當胡奇才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彭嘉慶時,彭嘉慶笑著說:“老胡,你忘了在山東軍區時,羅榮桓政委的一句口頭禪嗎?”
胡奇才當然不會忘掉羅榮桓政委對自己的夸獎,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當時,羅榮桓在他遇到困難時,總是會鼓勵他說:“胡奇才,有奇才,天大的事也難不倒你胡奇才。”
彭嘉慶說:“你在山東打鬼子不是有一條鐵打的經驗:鬼子滿天飛,八路一路追。現在我們到了東北,作戰對象和地點雖然變了,但這條經驗還是可取的。杜聿明是兵分三路,我們就集中兵力打他一路嘛。”
聽完彭嘉慶的話,胡奇才茅塞頓開,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干脆地說:“對,就照老經驗辦!你看我們先打他哪一路?”
彭嘉慶此時雖已計劃的戰略方向,但也不敢貿然就下定論,于是便決定先開個會討論一下,聽聽大家的意見,多搞幾個方案,然后再從中篩選出最佳方案來。
1946年10月20日,四縱在通遠堡召開了作戰會議。該會由胡奇才主持,參謀長李福澤作通報。通報中,李福澤向大家說明了敵軍的情報:
杜聿明部分左中右三路向我軍發起攻擊:右路是新六軍的十四師、二十二師和六十軍的一八四師殘部;中路是五十二軍的二師、二十五師;左路是新一軍的三十師、七十一軍的九十一旅和五十二軍的一九五師。
隨后,李福澤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認為選擇中路的五十二軍二師、二十五師這一路敵人打比較好。因為他們對遼東軍區的威脅最大。
對于李福澤的意見,彭嘉慶表示贊同,但他認為我軍兩個師對上他們還有一些困難。于是,彭嘉慶建議先殲一個師,哪個師呢?二十五師。
彭嘉慶為何選擇二十五師而不是五十二軍二師?因為二十五師原師長辭職了,這次參與戰斗的,是新調任的李正誼。此時,李正誼已經五十多歲了,又是剛上任的軍長,這無疑是我軍最好的選擇。
確定目標后,四縱最終決定了以下作戰方案:利用十一師、十二師現有陣地,抗擊敵人的進攻,先掩護軍區機關及后方物資轉移,再將二十五師引誘到賽馬集殲滅。
會后,作戰方案報到了軍區總部。林彪很快回電:同意。
10月20日當晚,胡奇才下達作戰命令。十一師接令后,日夜兼程趕往賽馬集,然后向四處打槍,以吸引敵人。李正誼聽到槍聲,命令部隊向賽馬集前進。
待二十五師浩浩蕩蕩來到賽馬集后,解放軍十一師三十一團且戰且退,讓出了幾處地。胡奇才為了將二十五師引誘到預設陣地,作出了一個大膽又驚人的決定,就是由他親身孤軍誘敵。
戰前,胡奇才騎著一匹黑黝黝的戰馬,佯裝敗退。值得一提的是,胡奇才生怕李正誼認不出自己一般,每跑一段路,就釋放一個國民黨軍的俘虜兵,讓俘虜兵去報告李正誼。果然,李正誼聽到俘虜兵的報告后,就如我軍預想的那般,帶著部隊追了過來。
胡奇才眼見李正誼率隊伍追了上來,便一直與他們保持距離。李正誼追了一陣,見快要追上了,便揮鞭打馬,加快速度,同時命令機關槍掃射,用迫擊炮轟。就這樣,李正誼跟在胡奇才后面近兩個小時,眼看到手的肥肉就是抓不到,他一氣之下調來了五架飛機,天上地下配合,死死咬住胡奇才。
李正誼興高采烈,以為解放軍毫無還手之力,便命令司號員吹起了沖鋒號,緊緊咬住解放軍不放。十一師立即擺開架勢,和敵人真干了一回,奪回了失地。李正誼見狀,以為解放軍主力就在賽馬集,準備下令奪回賽馬集陣地,但他的副師長卻不同意,他說:“師座,他們很可能在賽馬集設下了陷阱,引誘我們往里鉆,切不可上當。”
李正誼一聽,也覺得他所言有理,于是為了保險起見,他立即向杜聿明打了報告,讓領導定奪。
不到半個小時,杜聿明回電了。電文中說:“氣可鼓,不可泄。林彪部隊烏合之眾,不堪一擊,不獲全勝決不收兵。”
領導都這么說了,李正誼自然聽命。于是,李正誼命令部隊向賽馬集發起了猛烈的攻勢。此時,胡奇才從俘虜口中探知了李正誼部的動向,命令十一師將二十五師引到雙嶺子。
待我軍成功將敵軍引至雙嶺子后,戰斗正式打響。雙方從早晨打到黃昏,胡奇才命令十一師且戰且退,將敵人引到新開嶺。李正誼不知是計,十分聽話,竟真的跟著胡奇才的指揮,一步不落。看著胡奇才部且戰且退,李正誼高興極了,孰不知新開嶺有兩個師等著他們。
追至傍晚時分,二十五師抵達了新開嶺,李正誼舉著望遠鏡一眼望去,不見解放軍一個身影,不禁詫異,他懷疑自己觀察不仔細,再一次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
新開嶺位于寬甸以西70華里處,世面皆為高山,寬甸到賽馬集的公路及叆河穿越其間,叆河兩岸是個開闊地,還有一段地勢低洼的狹長谷地。四面高山上,遺留著日軍建筑的碉堡、地堡。
在李正誼四處張望之時,副師長也舉著望遠鏡在觀察。他看著看著,突然失聲大叫起來:“師座,不好了。”
李正誼瞬間一驚,不由冷汗直冒,手一抖,望遠鏡竟從手上滑落下來。他戰戰兢兢地說:“你這個烏鴉嘴,別亂說話。如果四周真的有共軍包圍,我的一個師不久被包餃子了?”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高山中的碉堡里,便噴射出了猛烈的火舌,加上一發發的迫擊炮,在李正誼的身前身后爆炸,李正誼的參謀長王開田及七八個作戰參謀紛紛中彈,倒在他的身邊。李正誼嚇得抱著腦袋不知所措,他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恐懼感包圍了他。
然而,就在他驚恐萬分之時,槍聲、炮聲卻慢慢停了下來。這下子,李正誼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原來,胡奇才見天色已黑,他怕此時沖鋒會造成誤傷,便命令部隊停止攻擊。
這一晚,李正誼可謂是一夜未眠,他夜里設想了兩個方案:一個是設法突圍,另一個則是固守待援。他思前想后,覺得突圍的希望不大,由于地形不熟,如果強行突圍,雖可突出部分人,但損失一定很大。于是,他決定一面堅守陣地,一面向杜聿明求援。
蔣介石和杜聿明在收到李正誼的求救電報后,當即派出了增援部隊,并回電安撫李正誼:堅持住,援兵正在途中,拂曉就到。
李正誼雖然有了一線希望,但是長夜漫漫,他根本不曉得我軍會何時攻地,擔心極了。他度日如年地等著天空的星星一顆顆隱去,直到東方漸漸出現了一絲魚肚白。好不容易天亮了,但杜聿明的援軍卻遲遲沒有到。
而解放軍這邊,我軍戰士經過一夜的休整,個個精神飽滿,待吃了早飯,胡奇才便從容不迫地指揮部隊,向敵人發起攻擊。
面對我軍的猛烈攻勢,李正誼手忙腳亂,企圖用裝甲車開路,對十一師陣地進行反擊,搶奪404制高點,但卻毫無進展。10月30日至31日凌晨,我軍發起總攻,二十五師的所有退路全被卡死,激戰三天蔣介石的“千里駒”部隊就此銷聲匿跡了。
此次戰役,我軍共斃傷敵1100余人,俘虜敵8000余人,李正誼也成了俘虜。
對于這一新開嶺戰役,筆者認為其政治意義遠遠超出了首殲一個整編師的軍事影響,更重要的是增強了東北民主聯軍殺敵的勇氣和信心。東北戰場上最初蔣介石、杜聿明占據了絕對優勢,他們不僅有海陸空三軍配合作戰,還有美軍支持,東北民主聯軍被壓得一退再退,當時已退到了松花江北。
所以在這個時候,是非常需要打一個勝仗來鼓舞士氣的。而胡奇才指揮的新開嶺戰役,便達到了這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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