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7月初的川西高原,寒風仍如刀鋒般刺骨。
連綿的雪山下,一支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的隊伍正艱難跋涉——這是歷經萬里轉戰、從湘鄂川黔蘇區突圍而出的紅二、六軍團。
戰士們面黃肌瘦,草鞋早已磨穿,許多人裹著破布片赤足踩在凍土上,腳底潰爛的傷口混著泥漿結成紫黑的痂。隊伍中騾馬稀少,擔架上躺著餓暈的傷員,糧袋早已空癟多日。
紅二、六軍團將士
這支疲憊之師的目標,是藏地重鎮甘孜——紅四方面軍在此建立的臨時根據地,也是他們期盼已久的會師之地。
自1935年11月從桑植突圍西征,紅二、六軍團在賀龍、任弼時率領下,穿越烏江、橫渡金沙江,翻越海拔4000米以上的玉龍雪山、哈巴雪山。高原的極端環境成為無形殺手
藏區地廣人稀,國民黨軍又實施“堅壁清野”,部隊常以野菜、樹皮充饑。進入甘孜前,每人每日口糧不足3兩青稞,炊事班煮一鍋“野菜糊”需摻入半桶雪水,稀薄得照見人影。
戰士們的單衣經半年磨損,已成襤褸布條。過雪山時,有人撕下被單裹身,更多人僅靠一層麻袋御寒。軍醫記錄:“凍傷者十之七八,手指腳趾發黑脫落者日增?!?/p>
槍支因缺少保養銹跡斑斑,子彈人均不足5發;唯一一挺重機槍的槍管已變形,靠麻繩捆扎固定。士兵們戲稱:“槍是燒火棍,人是活骷髏。”
7月2日,當甘孜城頭的經幡終于映入眼簾時,許多戰士癱倒在地,淚流滿面——并非因喜悅,而是身體已到極限。
當紅二、六軍團抵達甘孜城外草原時,突然響起震天的歡呼。
甘孜會師
紅四方面軍的戰士們身著整齊的灰色棉軍裝,手持系著紅綢的步槍列隊相迎。兩支軍隊的戰士們,在風雪中緊緊擁抱。
隨后,紅四方面軍炊事班抬出熱騰騰的青稞餅和酥油茶。紅二、六軍團的戰士竟因饑餓太久,腸胃萎縮無法進食,只能小口啜飲米湯。
當晚的歡迎宴上,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當眾宣布:“我軍將全力支援兄弟部隊!”
掌聲中,后勤部長鄭義齋遞上清單:5000件手織毛衣、8000雙毛襪、2000雙牛皮藏靴。這些物資對瀕臨絕境的紅二、六軍團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
然而,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的“慷慨”暗藏玄機。
第二天,紅四方面軍領導人找到率領紅二、六軍團的賀老總,要他們放棄北上的計劃,與紅四方面軍一起創建川康根據地。
賀老總毫無猶豫,當場拒絕他表示,要按照原計劃,繼續北上,與紅一方面軍會合。
紅四方面軍領導人怏怏而去。
第二天,賀老總依約派人去紅四方面軍領取糧食,紅四方面軍領導人攤手嘆息:“甘孜地瘠民貧,存糧僅夠紅四方面軍自用,實在無力供應?!?/p>
紅四方面軍
在各方的全力斡旋下,他勉強同意借出2000銀元,供紅二、六軍團采購糧食。
2000銀元被裝入貼有“革命互助”封條的木箱,由紅四方面軍戰士“護送”到紅二、六軍團駐地。
可是,很快就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不久,紅二、六軍團離開紅四方面軍駐地,北上抵達甘肅哈達鋪時,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的聯絡官突然追來,以“四方面軍軍需緊急”為由索回銀元。
賀老總怒極反笑:“轉告張主席,這錢算我賀胡子欠他的!”
當然,雖然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的算計,顯得格局太小。但我們不得不承認,紅四方面軍提供的御寒物資,仍拯救了紅二、六軍團許多生命。5000件手織毛衣、8000雙毛襪、2000雙牛皮藏靴,為紅二方面軍(會師后整編名稱)注入了北上陜甘的最后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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