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和AI,從技術維度為電影帶來了新的品類和新的生產力,影視行業正在走向更高效、更平權、更多可能性的未來。
作者 | 馮 勇(上海)
監制 | 張一童(上海)
「AICG是技術,是手段,容易讓我們忽略其對電影創作隊伍的變化。當一人導演電影成為現實,當作者的觀念被重新盤活,這時的作品會是什么形態?」在上影節的科技創制單元開幕式上,編劇王紅衛向行業如是發問。
整體來看,今年上影節的技術討論氛圍也比往年要濃郁許多。而這背后,是影視行業近幾年內技術快速更新、掀起產業變革浪潮的一個縮影。
從虛擬現實技術走向大眾消費市場、VR電影進入院線,到低成本、高效率的AI顛覆影視生產的各個環節,新的內容形態和創作邏輯,正引發著行業對內容和市場的重新思考,以至于延伸到對電影藝術本質的求索。本屆上影節對系列問題的真切討論,干系著電影全新的未來。
1.電影開啟「新交互」
電影節期間,長風大悅城的「未來影院VR展」人群熙攘。他們頭戴VR眼鏡,手持交互手柄,都是前來體驗VR電影的觀眾。
今年3月21日,國家電影局發布《關于促進虛擬現實電影有序發展的通知》,首次將虛擬現實電影納入電影管理體系。這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電影品類出現了,強交互性、強沉浸感和代入感,成為電影的新特征。
身處技術探索前沿,互影科技CEO兼創始人Gary分享了他對于科技的思考:諾基亞最火爆的游戲是俄羅斯方塊,蘋果手機最火爆的是憤怒的小鳥、神廟逃亡,后者內容是以前介質玩不了的?!感碌募夹g帶來新的交互方式,新的交互方式帶來新的娛樂和內容體驗?!?/p>
Gary
當下,VR電影恰是給觀眾帶來最新體驗的一批內容。一位體驗了《帝國密碼:秦始皇陵》VR的觀眾在社媒分享了有趣的小插曲:因為在下降至地下的過程中,她沒走到升降平臺上,于是「腳下無物,完全懸空降落,我一瞬間心慌了一下,極度依賴視覺認知的朋友真的會出現失重的感覺」。
從秦始皇陵探險,到《Shadow》中駕駛飛機當領航員親歷二戰,不難發現,VR電影實現著觀眾體驗大千世界的夢想,「不再只是被動觀影,而是能夠深入到影像里面,成為角色,成為影像的一部分?!?/p>
而「360°被畫面包圍」的沉浸感以及交互性的突破,則更顛覆著人們對內容形態的認知邏輯。顯然,電影、游戲、直播等娛樂方式的邊界開始模糊、融合。
「電影、劇集、游戲甚至于XR內容也好,本質都是一個experience。只是原來基于不同的介質,用大熒幕、手機,游戲機設備去體驗,從而把它界定成不同的類型?!鼓壳安粩嗳诤?,不斷跨邊界,「處在一個各類型創意融合、涌現的階段」,Gary如是判斷道。
以VR、AI為新的啟示,Gary認為,在未來「互聯網要實現從個性化推薦內容到個性化生成內容的轉變」。他的團隊正在探索更多元的互動和用戶體驗方式。
比如,「視頻彈幕非常像GPT或DeepSeek的提示詞,有沒有可能彈幕被AI實時理解,且影響內容接下來的生成走向?」「投喂一個裝備給到電影里的角色,讓他拿著好裝備就可以影響劇情走向,這些技術都已經實現了?!?/p>
2.更降本增效、更平權
「現在的AI足以生產短視頻,只需再等一年,就可以做影像級的工作了,技術上不成問題?!乖谏嫌肮?a target="_blank" >科幻電影周論壇上,著名視效公司R&H和TAU的創始人、好萊塢視效行業代表約翰·休斯感慨,「AI的當下變化非常之快。」
約翰·休斯
目前尚處于探索應用階段的行業,對AI技術的認知是基本一致的:「降本增效」「多快好省」,特別是對于「奇觀鏡頭多」「特效多」的科幻電影,AI的作用更加明顯。本次上影節期間,成龍電影A計劃與可靈AI合作推出了《少年與白龍馬》《完美人生》《超級獵奇計劃》《光年與花》四部AI短片,后兩部都是在科幻世界觀下展開的。
導演張末在新片《雪龍號》中也探索著AI的應用,如高危險性鏡頭、雪山等高成本實景拍攝,都通過AI實現了替代。但她也感受到,「目前AI的難點在于呈現最基本的地球、冰山、水汽等質感,這些簡單的元素反而是技術瓶頸?!?/p>
張末
演員方面,動物表演不受控、表演效果不佳一直是行業痛點,而AI生成技術的優化提供了更多可能性?!渡倌昱c白龍馬》中「擬人」「能和少年互動」的白龍馬,《絳園夢·懸案》中「章子怡斗野豬的場景」,都是AI生成的視效?!窤I比傳統模型更逼真,能實現肌肉動態和毛發細節?!箯囊曅ЧI化的角度,約翰也感受到,「AI換外星人、換真人可大幅減少演員成本,目前在短視頻中應用更多,未來影視真人場景也會普及?!?/p>
此外,張末還分享了《金剛川》比較「極限」的幕后故事。片子用AI插幀技術5天完成了120幀制作,成本500萬,而傳統人工拍攝100幀需1億美金?!肝宜憧雌吹枚嗟?,但我看不出來瑕疵。」
對新技術抱有很大熱情的張末,還希望AI的能力可以從劇本寫作、制片規劃拓展到剪輯方面。「我們剪一部電影要四個月、六個月時間,我希望它能不能縮短到四天、六天給我出六個版本。」
AI的另一影響發生在對影視生產流程的顛覆上,在本屆電影節,「一人導演」「一人成片」的設想被多次提及。以可靈AI為代表的一系列大模型,正從大綱腳本、分鏡規劃、素材拍攝選取到最后的剪輯、渲染、音效,不斷提升其「音視頻全流程創作」的能力。A計劃主理人孫嶸表示,「今天大家看到的作品還只有10分鐘,未來一定會有屬于AI的電影長片作品?!?/p>
當AI降低了電影人員、資金、技術方面的多重門檻,一個更根本性的變化開始出現:電影行業更加「平權」了。90年代,「只有電影學院科班出身的才能碰到膠片,才能看到電影,現在幾乎每個人都能夠成為導演?!?/p>
「很多短視頻創作者在拍自己的生活,編織自己的故事,我覺得這個多好?!箤а?a target="_blank" >李霄峰也很興奮,他不認為這是對電影的沖擊,而是進步?!鸽娪靶袠I的壁壘很高,更多人進來是好事?!?/p>
李霄峰
真切的討論也沒有回避當下的現實問題。張末直言,「現在非常缺好導演、缺好電影,去年、前年我們就發現已經有供不應求的狀態了」,所以「要是真有1億人、50億人加入這個行業就太好了」。
「信息平權、資源平權、知識平權的時代,讓導演們卷起來吧,給觀眾更多的可能性?!?/p>
3.未來的電影是想象力的電影
從創作到市場,技術浪潮改變著整個內容行業的底層邏輯。中國藝術研究院教授支菲娜談表示,目前1000多所高校在培養影視人才,但未來AI可能讓多數從業者被工具替代。面臨著這份全行業性的焦慮,人與AI在創作中的生態關系如何?人不同于AI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一系列直達電影創作和藝術內核的問題被討論。
支菲娜
AI是已有內容的整合,「不能產生新的東西」,這是行業一線創作者們對AI的判斷。內容需來自想象力,自于創作者自身的獨特經驗。在成龍電影A計劃與可靈AI的圓桌論壇上,首屆AI春晚發起人「電子酒」表示,「即使AI能產出千百份劇本,它也擠不出人類的一滴眼淚?!?/p>
張末感同身受分享道,前段時間她一直在用AI去嘗試寫電影大綱、劇本,得到的結果「似曾相識,都是一些她看過的內容」。她認為,自己寫的話會慢,但比AI更有創新感。
再回到開篇王紅衛的發問,我們能明確感受到:當影視內容的生成、制作等更多流程被AI承擔,創作者的靈感、創造力是更應該被重視的?!杆囆g是人類最后的底線」,只有人能夠去訴說屬于人的經驗和故事。
創作者們也更認同AI的工具屬性,而非創造能力。AI和科幻電影的聯系最為緊密,但「科幻電影最難的不是視效,而是怎么去理解未來2000年、3000年會發生的事情」。李霄峰認為,「下一代的科幻和未來的科幻,其實是想象力的科幻」。
Gary認同AI是工具,但技術應用的思維讓他更注重「如何將我們在科幻電影中的想象,通過新技術帶給用戶最好的故事體驗」。
二者看似對立,實則殊途同歸。重視AI技術應用和AI浪潮下「創作者核心地位」的博弈,其實推動著電影走向更健康的生態,走向「新的美學范式」、「新的創作理論」、「新的產業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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