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百合》

(長篇紀實文學)

董宏偉

三十四、復仇的行動固然無可非議，但應當是理智的。為了復仇，她將手伸向了不該伸向的人，就這樣，她給自己埋下了痛苦的根源。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個李發財死了！那家伙就不是個好東西！聽人說他不但吃喝嫖賭樣樣都干，還拐賣人口呢。這不，好好的一個家都被他賭博給輸空了。這家伙真該死！”

鎮子上的人提及李發財，幾乎沒有不憎惡他的！可趙玉蘭聽說他死了之后，不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更加氣憤難平，因為她想要報復的對象沒了，這讓她窩火了好幾年的氣突然沒處發泄了，所以，心里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自己原本好好的一個家，被他給毀了；自己這個人也被折騰得無法面對家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鬼迷心竅地策劃了一個報復手段——從他的女兒身上下手，讓他在地獄里得知女兒的情況后也不得安寧。

這天上午，她來到了李發財的家。

其實，當年李發財對趙玉蘭做了什么？后來趙玉蘭的結局怎樣？這些李發財從來沒有在家里提及過，他的家人一概不知，所以，當李秀珍看到趙玉蘭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還像從前那樣熱情地歡迎她，并把她迎進屋里坐下。

趙玉蘭熱情地詢問起李秀珍家里的情況，她甚至裝作剛剛才知道她父親的不幸，并為他的去世表示哀傷。后來她又極其關心地詢問起李秀珍今后的打算，李秀珍就把自己在這里的困境和底細都告知了她。

不過這時李秀珍已經對她改變了稱呼，不再叫她玉蘭姨了，而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姐姐了。李秀珍知道，女人們都喜歡年輕，這樣稱呼一方面能夠拉近兩人的距離，更重要的是能讓趙玉蘭心里更舒坦。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因為，她的玉蘭姐這一次來的真實目的是難以洞察的，這是要實施的一個充滿極大罪惡的陰謀。

“秀珍，我看你在家里也挺不合適的，不如跟我一起到外面去找點事做，我帶你出去后，你肯定能找到個好工作。你有文化，又年輕漂亮，接受能力強，到工地辦公室做事肯定行。唉！你不像我，我啥都不會，只能給人家做做飯。”趙玉蘭對李秀珍充滿熱情地誘惑著。

李秀珍對趙玉蘭沒有產生絲毫的戒備之心，她看到當年的趙玉蘭在自己父親的幫助下，如今的氣質和交際能力都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自己那顆躍躍欲試、不肯服輸的心很快就被激發了出來。所以，對于趙玉蘭那一番誘人的話語，她沒有一絲猶豫，就相信了。就這樣，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母親，她的母親也覺得很合適，同意讓她換個環境。她就簡單收拾了一下，跟著趙玉蘭來到了這里。可誰能知道，她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落入了趙玉蘭早就設計好的陷阱，被趙玉蘭賣給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孫二奎當媳婦。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趙玉蘭復仇計劃的犧牲品。

“我的仇雖然報了，可我為什么總是高興不起來呢？”趙玉蘭常常這樣思考，不停地問自己，可她總是想不明白。

后來，趙玉蘭的家里出現了一連串的問題，她的生活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于是，她產生了諸多想法，從原來居住的村莊搬到了這里。

剛開始，她一見到李秀珍，就從心底產生了自責和負罪感，覺得對不起她，想盡辦法去討好李秀珍，可是她看得出來，那個李秀珍并不領情。

“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把報復的目標對準他的孩子。”趙玉蘭常常這樣懺悔。后來，她生了一場大病，差點要了她的命。她更加懊悔了！

可就在這時，不知怎么的，李秀珍對她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徹底轉變，她不但一改往日對趙玉蘭的仇視態度，而且在她在家養病期間，多次來家里看望她，她還是像以前那樣，總是姐長姐短地叫著，那種親熱的態度，讓人感覺不到她們二人之間曾有過任何的不愉快和矛盾。

面對李秀珍的熱情，趙玉蘭心中也十分感動，她認為這李秀珍一定是不計前嫌，原諒了自己。所以，當李秀珍與自己聊起老家的事時，她也就將自己原來家庭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了她。后來，李秀珍說：姐，在這千里之外，就咱姐妹倆在一起最親了，咱們不如一起照張相多好！于是，她們就在有一天鎮子上逢集時，一起到鎮上的照相館照了一張還算非常陽光的合影照。當然，這也就是后來李秀珍讓百合看到的那張照片了。

“老天爺把我放回來，是讓我回來懺悔自己的；李秀珍過來和我重歸于好，這是對我最大的慰藉！我應該感謝誰呢？”李秀珍想到了應該感恩。

不久以后，她就虔誠地信仰了基督教，并且經常按時做禮拜。

不過，令趙玉蘭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和自己親親熱熱的李秀珍，實際上也是心懷不軌，另有企圖。她更不知道的是，這個李秀珍已經完全按照自己以前設計好的思路，對自己順利實施并完成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報仇計劃。她的加害對象竟然是自己已經離開，再沒有見過面的，而且還未成年的女兒，這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嗐，好了！啥也不想了吧。我就不是一個好媽媽，我有什么資格想自己的女兒？況且現在我在這千里之外的地方，就是她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我也是鞭長莫及啊！但愿她能夠找到自己心愛的人，幸福地過一輩子！別像她的媽媽這樣命苦就是了。”

趙玉蘭心不在焉地翻動著鍋鏟炒菜，就在這時，周大發回來了！

“小蘭，我想跟你說件事！”周大發突然對趙玉蘭說道。

“啥事？”

趙玉蘭在鍋里添上水，隨手把鍋蓋蓋上，聽周大發說話。

其實，人到中年的趙玉蘭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鋒芒，多年來的坎坷經歷，讓她已經學會了像一彎湖水，變得深沉而又平靜。她現在雖然看上去和實際年齡不太相符，但那都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如果身體一旦好轉，其實她還是挺耐看的。前些年，她的內心也曾多次出現波動，甚至她后來還產生過與周大發離婚的想法，但是，她最終還是被周大發的老實、厚道所打動，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時間的推移，她和周大發的關系也逐漸深厚。她稱周大發為老發，周大發則喊她小蘭。

“我今天在莊子里聽說，吳有良那小媳婦兒是被李秀珍拐騙過來的！那李秀珍可不是善茬，小蘭，你別多心，我就說以前你能對她那樣想、那樣做，那李秀珍是不是也敢那樣做？”

周大發有些擔憂地剛把這番話說完，他自己馬上就后悔了！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當初，那個李秀珍被趙玉蘭騙來賣掉，他是知道的。唉，為什么要在小蘭面前提起李秀珍呢？

可是，他是聽小蘭跟自己說過，前幾天在街上碰到李秀珍時，李秀珍對小蘭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的。試想，如果說趙玉蘭拐賣李秀珍是為了報復李秀珍的父親而拐賣了她，才這么做的，那么，依李秀珍的性格，她應該記仇一輩子的。但是后來，也就是從前一陣子來看，她們二人卻似乎已經相互和好了，這個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合常理，不過從李秀珍的熱情態度，不得不讓人相信。可是，那個李秀珍前幾天為什么對小蘭說了那句話呢？是不是她也在用這種辦法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這個李秀珍如果這樣做了，那又是為了什么呢？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報復？應該是兩者都有。而從她那陰陽怪氣的語氣里似乎感覺她就是這樣做的。周大發越想越覺得可怕，越想越覺得非常重要，不得不向趙玉蘭談了自己的看法。

就在周大發還在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自己的想法時，只見趙玉蘭陰沉著臉，一句話也不再說，把手中的鍋鏟隨手一扔，跑出了廚房，徑直向大門外奔去。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董宏偉，洛寧縣特殊教育學校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