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村。
“傅隊,那就是喬家村,辦白事那家就是喬家了。”
“恩。”坐在吉普車后座的男人微微抬眸,車停下,他長腿一邁下了車。
剛走過喬家窗邊時,他便聽見里面傳來聲音。
“喬軟,你這是要進城過好日子咯。”
“你爸死了沒成想你倒是沾上了光,被京都的高門大戶收養,嘖嘖。”女人聲音里滿是嫉妒和心酸。
“可惜了連城哥被你甩了!為了攀高枝,連對象都甩,我真敬佩你的鐵石心腸!”
聽到喬軟的名字,傅寒沉腳步微頓,駐足在窗邊,很快聽到里面傳來一聲輕弱的咳嗽聲,緊接著傳來她冷清的嗓音。
“喬夢,你這是羨慕嫉妒恨吧,你是不是巴不得死了父親的是你,進城被領養的也是你。”她一語戳破堂姐的心事。
“你……別胡說八道!”喬夢惱羞成怒。
“是嗎?你看看你酸的臉都跟那樹上沒發育好的青棗似的,我告訴你喬夢,我就是攀高枝怎么了?我就是要進城過好日子,你只有羨慕的份!”喬軟雖然嗓音軟,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帶刀一樣,刺進喬夢的心里。
“還有,我進城了什么好對象找不著?你喜歡沈連城我不稀罕。”
沈連城,她上輩子最后嫁的男人,對她拳打腳踢,惡意磋磨,最后她被困死在沈家后院,才四十歲不到就死不瞑目。
是的,喬軟重生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重生在父親死去這一年。
她只知道,父親拿命給她換來的前途和人生,她不會再不珍惜!
喬軟閉了閉眼,外面的嗩吶聲讓她眼眸漸漸泛起紅。
喬夢叉著腰反擊,“好啊,我就知道你水性楊花,聽說傅家三位大少爺呢,你個狐貍精心里肯定想的是去勾引他們!嫁入高門!”
喬軟扯了扯唇,嘲諷的看著喬夢,也只有她滿眼都是男人,不過,喬軟重活一世知道怎么能氣死喬夢,她掀掀唇輕飄飄道:“對啊,我就是打算把傅家少爺勾到手,翻身做少夫人,可惜,你一輩子也沒有這種機會呢。”
喬夢:……氣到爆炸!
窗外的傅寒沉:……
他身后跟著的開車司機:……喬家這位小姐志向遠大。
傅寒沉一向冷漠的臉也不禁沉了沉,他奉老爺子的命來接喬家遺孤,領養一個女孩對傅家來說不算什么大事,多一張嘴吃飯而已。
可他沒想到,喬成軍的女兒這么貪婪、勢利、還想勾上傅家人做少奶奶。
做夢!
他冷笑了一聲,抬步往喬家大門走去。
這年代村里的喪殯還很簡陋,得虧喬父是因公犧牲,整個村子里才興師動眾的給辦了一門白事。
聽到京都傅家來人了,喬大伯也就是喬軟父親的親大哥連忙帶人迎了出來。
傅寒沉并沒有什么寒暄的意思,淡淡的點點頭就朝著喬成軍的牌位走了過去。
喬成軍是父親的老戰友,這次犧牲也有內情,老頭子親自囑咐他要來給喬成軍好好上炷香。
傅寒沉就站在牌位前,點香,恭敬的鞠了個躬。
態度一改剛才的漠然冰冷,可卻也渾身煞氣,讓人不敢靠近。
喬大伯額頭滲出一絲冷汗,這年輕人居然讓人如此膽寒。
“喬軟,快出來,傅家來人接你了!”就在這時,大伯娘一嗓門沖著屋里喊了一嘴。
木門微動,一道身影推開門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黑衣,帶著孝字,小臉素面朝天,烏黑的發隨意扎了個低馬尾,幾縷發絲飄在臉龐。
一眼,喬軟就看見了站在牌位前的勁挺背影。
傅家的人。
只一個背影,便挺闊高大,威嚴冷厲,周圍的人都噤聲不語。
傅寒沉漫不經心的上好香后,才緩緩轉身,冷眸看向那個口氣不小,野心很大的喬家遺孤。
喬軟看清楚他的臉時,亦是微微一怔,前輩子她去了京都傅家后,與這位傅家長子的交集并不算多。
畢竟這位位置太高,又鮮少回老宅。
后來喬軟因為丑聞被趕出傅家時才聽聞傅家長子好像死在了邊境,傅家因為長子犧牲,老領導白發人送黑發人差點沒撐住。
傅家又被舉報……總之傅家覆沒,沒落下什么好下場。
那時喬軟已經自顧不暇,也沒有過多關注把她趕出家門的傅家。
現在想想,其實要不是她鬼迷心竅,跟強行降智一樣,傅家又沒有虧待她,她何至于作死被人趕出家門呢?
喬軟心境復雜,可重來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轍,是以想給傅家人留個好印象。
于是喬軟主動開口問好:“多謝您前來吊唁家父。”
嗓音輕輕柔柔的,很是好聽,可惜,傅寒沉剛聽過她是怎么用這溫柔的嗓音說出那般貪婪的話語的,他挑挑眉,斂去眼底厭惡。
傅寒沉連點頭的回應都不曾給與半分,冷冽到極致了。
喬軟也只是愣了一下,在堂姐笑她自作多情的目光里又恢復了平靜,冷淡也沒關系,她只是想留下好印象,卻也沒想上趕著討好人。
“軟丫頭,愣著干什么,再去給你爸磕個離別頭。”大伯娘推了一把喬軟。
喬軟斂了斂心神,看向牌位上父親的照片。
她從出生就只有父親,母親跑了,父親后來去了部隊,就把她托付給大哥家。
每個月的津貼獎金都盡數寄給了大伯家,拜托他們撫養她。
喬軟印象中,幾年才能見父親一次。
上一輩子她落魄時也曾埋怨過父親,若是父親還在世,她怎么會無依無靠,被人欺負至此。
這一輩子喬軟想明白了,父親很愛她,臨死之前還托付老領導一定要幫他護好女兒,是她自己不珍惜,是她自己作孽。
喬軟一步步上前,對著父親牌位,鄭重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喬軟閉了閉眼,一滴淚悄然從眼角滑落。
是歉疚、是后悔,是新生。
爸爸,你放心,女兒這輩子一定會好好的活。
她身子單薄,寬大的黑衣穿在身上空落落的,從傅寒沉的視線里剛好能看到她脖頸又細又白,她眼角的淚,也瞬間落入了他的眼中。
倒是沒想到這么攀炎附勢的人,對親爹還能有幾分真心。
他還以為,她心里真認為親爹死了,她只會高興自己被高門領養。
喬軟磕完頭,才起身,轉身回眸望向喬家人。
她額頭被磕破,染著一點紅,她也毫不在意。
傅寒沉眸光從她染紅的額上掠過,淡淡道:“走吧。”
他轉身欲走,誰知身后傳來她輕輕卻堅定的聲音:“等一下。”
恩?
眾人不理解的看著她,按照喬軟的作風不應該是趕緊跟著傅家人走,逃離貧窮的喬家村嗎?
喬軟卻走到喬大伯和大伯娘面前,認真的道:“這些年多謝大伯和大伯娘的照顧了。”
喬大伯夫妻倆一愣,有點尷尬的點點頭,他們一家人對喬軟可不算是照顧……
喬夢在一旁冷哼一聲:“裝什么呢。”
她有點魂不守舍的又瞅了傅家人一眼,太英俊了,要是被領養的是自己就好了。
傅寒沉也意味不明的盯著喬軟,從剛才喬軟在屋子里說話的性子來看,她就不像是會感恩的人,只能說在做戲!
他有些不耐煩她的小伎倆,剛要問她到底走不走,就聽見喬軟再度開口道:“大伯娘,我爸爸的撫恤費可以給我了嗎?”
撫恤費?喬大伯夫妻倆面色一變,干干笑道:“什么撫恤費啊?”
喬軟眼睛明亮單純的看著他們:“喪葬費就當是大伯替我爸爸喪葬的費用了,可是撫恤費是爸爸留給我的生活費用,我總不能空著手去傅家白吃白喝,這樣是不道義的。”
喬夢皺著臉罵道:“喬軟,你別忘了是誰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在我們家吃喝拉撒也花了不少錢,我爸媽沒跟你要就不錯了!”
喬軟歪了歪頭,不解:“可是我爸爸每個月津貼加獎金七八十塊都匯給了大伯呀,難道不夠我吃喝嗎?”
七八十!!!
喬家村的人都驚了,七八十塊錢別說養一個小姑娘,養一家人都綽綽有余!
喬家人臉色更難看了,沒想到喬軟會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津貼和撫恤費,那撫恤費足足有五百塊錢呢!他們本來想私吞的。
他們還在想說辭,喬軟突然委屈的道:“好吧,我不要了就是了,省的大家說我不知感恩白眼狼,這五百塊就當是報答大伯大伯娘養育之恩。”
她抬手想擦擦眼淚,誰知寬大的袖子滑落下來,露出手指上的凍瘡和瘦到干巴的胳膊。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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