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特種兵式旅游”特別火熱。年輕人在時間、預算與社交需求夾縫中衍生出如此這般的旅游形態,主打“極限挑戰”,以高強度、高效率為核心,提前制定詳細攻略,精確到每分鐘行程,避免時間浪費,在短時間內密集打卡多個景點,行程安排緊湊如 “軍事任務”;選擇低價交通(如夜班火車)、簡化住宿(如青旅)、節省餐飲開支;行程常通過短視頻、圖文在社交平臺分享,形成“種草-跟風”效應,追求 “花最少的錢、走最多的地方、看最多的風景”。
一方面,它體現出一種年輕人說走就走的果敢和行動力;另一方面,卻也折射出快節奏社會下的“體驗焦慮”,而隱憂也開始顯現:超出身體承受能力的快節奏、極限打卡一長串景點、一天吃多頓餐……無不損害著身體健康;在短時間內完成大量的活動和行程,可能會導致時間壓力過大,影響返校后的學習生活;在一些所謂“冷門出片點”的安全隱患問題也讓人擔心。盲目追求高效和“流量”的碎片化旅游模式,更讓許多青年人對具有深厚文化底蘊的景點只能走馬觀花,不能夠沉下心真切地感受。旅行,似乎充滿了“短平快”的功利色彩。
以上種種,不禁讓人思索:是否應當好好規劃一場“壯游”。
“壯游”這個詞并非新詞。杜甫曾寫長詩《壯游》,歷數自己年輕時開始周游天下、盡覽雄渾山河的經歷。壯游,其實是一種將旅行與人生、與世界緊密結合的深度探索。其“壯”在“志”,“志”在用心。李白“仰天長嘯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豪邁是壯游,徐霞客“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的探險是壯游。最偉大的歷史作品之一《史記》,也是在司馬遷“讀無字之書,稟山川豪氣”之中,終能“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即以今人而言,陳丹青《無知的游歷》,一番全身心的出走,以“寫生法”用文字描摹所見,這種心態也與壯游者相似,是帶著對世界的好奇和敬畏,踏上未知的旅程,不斷學習和領悟;劉子超用旅行寫作在文學坐標系里留下自己的位置,對人性、歷史和文化深刻思考,不僅在地理上探索,更是在歷史和現實中進行深度挖掘……
前段時間,《旅行人信札》重版發售。1981年,陳嘉映先生的青年時期,就讀于北京大學外國哲學研究所,臨近畢業之前的春天,他用兩個月的時間游歷了大半個中國,寫下25封書信。原本是親友之間的私人敘事,后被編輯成書,令許多人津津樂道,至今讀來仍讓人感懷鼓舞。他對這番出走在信中也有表達:“即使身處真情實意之中,人也該有一個機會出離他處熟的環境,中止不斷重復的話語,在寂寞中同自己交流,從沉默的方面把生活再體會一遍。”他說:“這萬里之游,吃住最差的,欣賞最美的,孕育最高的。”這種志氣、體悟與胸襟,卻是當代人罕少抱持和抒發的。
越來越多的青年人走向曠野,走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地方,其實是很值得鼓勵的。有勇氣出走,本身就是難得的果敢。只不過,走出去之后,如何走?看什么?又最終是為了什么?如若能帶上思考,不僅身體踏向這個世界,眼界、頭腦也擁向這個世界,這可能是更有價值和意義的。
原標題:《晨讀 | 李詩楊:規劃一場“壯游”》
欄目編輯:史佳林 文字編輯:沈琦華
來源:作者:李詩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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