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李雨心

提起蜀道，你會想到什么？也許是一千多年前，“詩仙”李白發出的千古絕唱：“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他將蜀道的崢嶸、險峻、蜿蜒描繪得淋漓盡致，也讓蜀道的艱險難行深入人心。

千年沉浮后，如今步入浣花溪畔的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中，在寬闊的展廳里，于一張張充滿歲月痕跡的石刻拓片中，人們還能窺到蜀道上留下的文人墨客的詠嘆，民俗風情的變遷，和文化交流的碰撞。近日，“古道滄桑——蜀道石刻文獻展”在盛大開展。據介紹，本次展覽聚焦蜀道沿線珍貴的石刻文獻，通過圖文展板、石刻拓片、書畫文獻相結合的形式，集中展示了三家單位館藏的80余件蜀道石刻拓片、詩意繪畫。

盛夏時節，漫步展覽中，在石刻——這一刻在石頭上的“史書”里，觀眾得以領略蜀道的歷史變遷，以及蜀道之險所孕育的不朽詩篇，還有詩圣杜甫的入蜀之旅……

展覽現場

從摩崖石刻到不朽詩篇

體會刻在石頭上的“史書”

一條古蜀道，半部華夏史。在中華歷史中延綿數千年的蜀道，有“長廊郁翠柏，斜陽照五津”的如畫風光；見過“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的刀光劍影；還有“云連蜀道三千里，柳拂江堤十萬家”的如織來往；更濃縮了“火焚水激”鑿道的古樸智慧。而如同明珠般散落在蜀道上的石刻，見證了蜀道千載的余響不絕，被喻為刻寫在石頭上的“史書”。

據悉，蜀道石刻時間跨度長達2000余年，廣泛分布于各條道路，涵蓋摩崖石刻、道路碑記、詩詞題詠、佛道造像題刻等多種類別，兼具書法與雕刻的雙重藝術價值，同時還是研究川陜等地區地方史極為寶貴的學術資料。

展覽現場

“我們此次展覽精選的蜀道石刻拓片，有的具有極高的書法藝術水準，有的則記錄下了當時有趣的社會故事，還有的是知名歷史人物留下的鮮活墨跡。在拓片之外，還展出了多幅詩意畫。”展廳中，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展陳設計部工作人員李若愚向封面新聞記者介紹。展覽總共分為兩個單元，在第一單元“蜀道崔嵬”中，主要通過圖文展板的形式，向觀眾梳理了蜀道的歷史脈絡，并展示了金牛道、陳倉道、褒斜道等在內的七條南北向蜀道干線的概況。“希望通過這個單元，觀眾能對蜀道有大致的了解，它不是狹義的一條道路，而是翻越秦嶺、大巴山山脈，連通四川盆地、漢中平原及關中平原的宏大道路系統。”

而到了第二單元，一幅幅鐵畫銀鉤、筆走龍蛇的石刻拓片呈現在觀眾眼前，徐徐描繪出蜀道的豐富面貌。李若愚談到，該單元又分了三個小節，從不同的方面介紹蜀道所承載的數千年風云故事。“第一節‘鑿空通蜀’聚焦古人開辟及修繕蜀道后在沿線留下的數量眾多的摩崖石刻、標識指示、勸諭警示、功德碑記等文化遺存。”

再行至“詩風潤蜀”小節，觀眾能在展簽中看到不少耳熟能詳的詩人名字。“自古詩人皆入蜀”，歷代文人在蜀道留下了大量詩歌、游記、散文、對聯等文學作品。而最牽動人心緒的，莫過于“詩圣”杜甫的入蜀之旅。“這一版塊，應該跟我們杜甫草堂最為契合了。”

千余年前，為避安史烽火，杜甫攜家帶口，輾轉于祁山道、陳倉道與金牛道的滾滾人流，將一路的見聞感慨，化作了沉郁頓挫的二十四首紀行詩。而在展覽現場展出的由現代著名畫家伍瘦梅先生所繪杜甫入蜀詩詩意圖中，就描繪了杜甫的十三首入蜀紀行詩中的場景。“還有第三節‘佛道融蜀’，主要展出了各條蜀道上星羅棋布的佛教造像、道教碑銘、民間信眾題記。”

從反映婚俗的示諭碑到書法精品

在蜀道石刻上邂逅歷史的細節

穿梭在展品中，觀眾還能看到不少有趣的歷史細節。譬如，展覽中展出的多件石刻拓片，都生動記述了當時的社會風俗，其中就有明萬歷十年（1582）的都察院禁止早婚示諭摩崖石刻拓片、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的巡撫嚴禁違禁入贅示諭碑拓片，以及一件禁止酗酒的示諭碑拓片。“示諭碑，是官方在蜀道沿線刻立的通告民眾相關事項的石碑。這些石刻文獻鮮活地反映了當時的法令條規、社會風俗等內容，從中能看到歷史的印記。”

巡撫嚴禁違禁入贅示諭碑拓片 攝影 李雨心

同時，李若愚還介紹了一件清雍正十二年（1734）果親王廣元七盤關題詩拓片，其與成都杜甫草堂也有著深厚的聯系。“果親王允禮是康熙帝第十七子、雍正帝的異母弟。雍正十二年時，允禮奉旨入藏，途經四川，經過七盤關時題詩一首，在草堂又留下‘少陵草堂’墨寶，被刻于碑上，現放置在杜甫草堂少陵碑亭中。”李若愚談到，從現場展出的這塊的拓片中，可以看出果親王的通曉詩文，同時在書法也有一定的造詣。

果親王廣元七盤關題詩拓片 攝影 李雨心

此外，觀眾在展覽中還能體會到石刻上的書法之美。李若愚介紹，展覽中展出了“石門十三品”其中三品的拓片。石門是連接關中平原和漢中平原的褒斜棧道南端的一段隧道，是蜀道的重要部分，而這十三件著名摩崖石刻則是從石門附近百余件石刻中遴選而出的精品，在書法藝術領域占有重要地位。“現場展出的《鄐君開通褒斜道》《石門頌》《石門銘》三件拓片即是十三品中的漢魏隸書、魏碑佳作。”

其中，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的《石門頌》拓片，其以沉著勁逸的漢隸頌揚了東漢司隸校尉楊孟文主持修復褒斜棧道的功績，字里行間盡顯古人征服自然的雄心，更是中國書法史上的一座豐碑。“這是一件很純正的漢代隸書作品，書法價值非常高，常被書法愛好者用來臨摹研習。”

《石門頌》拓片

“蜀道是一條經濟之道，是一條軍事之道，同時也是一條文化之道、詩歌之道。我們希望通過此次展覽，向觀眾展示蜀道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方面面的豐富內涵。”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館長、中華詩歌研究院執行院長王飛這樣說道。“也許不少游客來到四川都想去看看蜀道，那不妨先來杜甫草堂打卡此次的蜀道石刻文獻展。”

本文部分圖據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