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27日,對越反擊戰第一階段結束后,為了奪取諒山以及消滅龜縮在沙巴地區的敵人,營造威逼河內的態勢,我軍發起第二階段戰役。
我廣西邊防部隊兵分三路向諒山發起進攻,與此同時的是,我云南邊防部隊也向越軍增援部隊發起進攻,其中我昆明軍區第13軍以及配屬部隊進展順利,越軍346師基本上被我軍殲滅,而從萊州方向增援老街、柑塘的越軍步兵 316A 師在遭到我軍阻擊后,被迫沿十號公路構筑防御工事。
為了奪取沙巴縣城,昆明軍區調來50軍149師投入戰斗,消滅越軍步兵316A師。
當時,越軍所駐扎的黃連山老沙公路四號橋(老街至沙巴)是重要的交通樞紐,此地河水較深,車輛只能通過橋梁通,越軍防守四號橋地區的是其步兵316A 師174團一個加強營。并沿著周圍制高點以及四道山梁布置了上百個火力點。
對我軍而言,想要奪取沙巴縣城,就必須奪取四號橋。
在隨后的作戰中,雙方圍繞四號橋地區展開了反復爭奪。
一
當年越南抗法戰爭期間,越軍就憑借固守四號橋地區,硬抗了法軍45天,自始至終,法軍也沒能拿下黃連山,沒能夠順利進軍沙巴。
此番越軍集中了更多的兵力,更多的武器裝備,因此他們對于守住這一地域更有信心,他們在戰前就瘋狂叫囂,稱他們所防守的四號橋地區固若金湯,就是“天兵也難從此過”。
1979年3月1日,50軍149師446團2營在向四號橋地區進軍時出了紕漏,誤以為已經拿下的三號橋就是四號橋,于是也沒有采取警戒大搖大擺的通過,遭到越軍兩個加強連重火力阻擊。
在隨后激戰中,2營出現重大傷亡。
值得一提的是,此戰中犧牲的曹輝烈士,是446團團長曹從連之子(曹輝也是電影《高山下的花環》“小北京”原型之一)。
好在我軍戰斗力不俗,在激戰中冒著敵人火力,拼死拿下了四號橋東北無名高地,為后續奪取四號橋打下了一個基礎。
盡管2營是遭到敵人伏擊出現了較大傷亡,但在戰時能夠迅速把握戰機,并能取得突出戰果,是以戰斗結束以后,2營得到了表彰,后來解放軍軍事科學院也給予了他們評價:
“指揮員是部隊的靈魂人物,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牢牢掌握部隊、提高警惕、英勇沉著,如此才能爭取戰斗的勝利。149師446團2營在地形不熟、天黑雨大、突然遭敵狙擊的不利情況下,各級指揮員能夠臨危不懼、沉著冷靜,緊緊掌握部隊,較好地實施指揮。部隊集中兵力火力及時搶占了有利地形,壓制和摧毀了敵火力點,最終變被動為主動。”
第二天拂曉(3月2日),446團1營接到任務,要求奪取該地區,而該營1連1排,更是作為全團的先頭部隊,奪取最難打的橋頭。
副連長朱國、排長周從連在連部領取了任務后,當即返回一排傳達指示,當得知自己是作為全團的先頭部隊,全排指戰員群情激憤,一致表示要“虎口拔牙”。
1979年3月2日凌晨,149師集中炮兵部隊,向越軍防守的四號橋地區發動了一輪炮火轟炸。
為了加強戰前指揮,1連連長魯寶成親自指揮全連火力,牽制敵人的火力點,指導員田文君更是親自到了一排,協助副連長朱國、排長周從連指揮部隊。
戰斗一開始就進入了膠著狀態。
一班的戰士尹正沖在躲過敵人碉堡射出的交叉火力后,用手榴彈炸毀了敵人一處碉堡,并跳入敵陣地與敵人搏斗,但在干掉兩名敵人后,不幸被另外一處碉堡射出的子彈擊中。尹正重負傷以后,仍頑強與敵人作戰,最終因失血過多犧牲。
尹正沖在戰后被上級授予二等功,鑒于其在戰前已經向連黨委提出了入黨申請,組織上后來追認他為中共黨員。
一班長徐林泉在進攻敵人碉堡時,連續扔了兩枚手榴彈,但都被敵人拋出,為了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徐林泉冒著危險,在拉響手榴彈后,特意延遲了三秒,將敵人兩處地堡炸毀,并率領戰士們奪取了敵前沿陣地的戰壕。
副連長朱國并沒有安穩留在后方指揮戰斗,而是扛著沖鋒槍投入一線作戰,但很不幸的是,激戰中朱國被敵人打來的子彈擊中了頭部,在犧牲前他還拉著給他包扎頭部的戰士說:
“不要管我,快去消滅敵人,……我犧牲以后,把我埋在紅河岸邊,讓我永遠保衛祖國南疆。”
二
四號橋爭奪戰雖然只涉及到雙方營連一級作戰,但因為該地的重要性,雙方高級將領均對此地投入了很多精力。
根據資料記載,50軍副軍長劉廣桐,149師長康虎振,446和445的團領導全部壓在了越軍密集火力的掃射的步兵前沿,靠前指揮,步兵,這在整個對越反擊戰之中也是不多見的。
445團7連、8連的戰士們剛出動,就被敵人密集的火力壓在公路旁的水底下動彈不得,但隔了半晌(時間可能不長),戰士們突然聽到有人高聲向他們喊:
“快!起來往前沖,越快,子彈越打不到。”
據參加此戰的兩個連的老兵回憶,當時向他們喊話的就是副軍長劉廣桐,而在副軍長后面,是149師長康虎振,446和445的團領導。
就在446團1營在前面激戰,被敵人火力壓的抬不起頭的時刻,該團孫政委(人稱紅太陽)指揮高射機槍頂到了一線向橋面敵人猛烈開火,甚至不顧危險就站在機槍旁邊,警衛員上前拼命拉著他往后走,被其一把推開:
“再拽,老子斃了你。”
446團團長曹從連接到的是死命令,要他在半個小時內拿下四號橋,要知道他的兒子曹輝在此前作戰中才犧牲,可這時候的他也顧不上悲痛,也頂在一線。
在參加過四號橋血戰的老兵在回憶中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當時他們被越軍火力壓制在公路下面抬不起頭來的情況,以至于當時配屬149師的炮兵團也違背了規定抵近射擊,給戰士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影響。
據149師炮團參謀劉中林回憶:
“按照炮兵射擊安全界(指我軍人員距射擊目標之間的最小距離)的規定,我們團三種火炮數122榴彈炮最小,也不得小于200米(76.2加農炮為400米,107火箭炮為600米),就是說要實施火力壓制就有可能誤傷我軍,這是非常忌諱的,嚴重違反了“安全界”的規定。”
關鍵時候,為了增援在前沿作戰的部隊,劉中林冒著極大的風險,使用射擊安全界最小的122榴彈炮,打掉了敵人火力支撐點。
當時149師火炮違反“安全界”規定,也給友鄰部隊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時任39師作戰參謀后來回憶:
“149師的作戰風格還真和13軍的不一樣,只見他們的火箭炮呼嚕呼嚕地直接開到了步兵前沿陣地抵近射擊,直看的在傍邊山頭觀戰的117團官兵目瞪口呆,可打完后一拍屁股就走人,丟下好多東西也不要了。”
當敵人火力點被壓制以后,此前被壓制的步兵一個瞬間就沖了上去。戰士們高喊著“沖啊”的情形,也給劉中林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后來四號橋之戰結束后,50軍副軍長劉廣桐直接乘坦克從公路上直接沖到了沙巴縣城,也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三
盡管對越反擊戰每一次戰斗都很簡單,但對參加過此戰的老兵來說,四號橋之戰也是他們生平僅見的慘烈戰斗。
也因為戰線拉的比較長,導致了前沿負傷的戰士不能第一時間被運送下陣地,也是部隊出現傷亡的一個重大原因。
根據13軍某師一位老兵回憶:
“149師的沙巴進攻戰,不僅是因為戰場在黃連山腹地,地形不利,易守難攻,再遇到316A師這個越軍王牌,還有一個惱火的問題是他們戰線較長,補給后送都很不便。他們的許多傷員在騾馬上馱了兩天才到我們陣地山下,然后從洞萍浮橋過河回國。我們看到他們的支前民兵經過,常拿出自己的干糧和煮的稀飯送給他們(干飯吃不下),但他們后送的傷員大多到此地時已犧牲,僵硬的尸體蓋上一件雨衣像一截木樁在馬背上晃動著。我們望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除了流淚,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在四號橋激戰期間,有戰地記者時實在前線拍攝記錄, 因此很多細節都一覽無遺。
事實上,后來這部在戰場上拍攝的紀錄片被送到北京后,幾位首長看后都十分揪心,特別是我暴露在公路地面上無助無力的傷員,再次被越軍集中火力射殺犧牲的場面。
以至于后來有戰士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時,還忍不住埋怨,為什么不把用于包扎傷口的野戰三角急救斤做成迷彩色的(因為白色太過顯眼導致在公路上受傷的戰士遭到了越軍集火)。
由于戰場情況太過慘烈,許多老兵甚至都不愿意回憶此戰的經過,特別是446團2營,他們最開始進入四號橋地區,并遭到敵軍伏擊。
事實上,整個四號橋之戰,446團2營遭到敵人伏擊是網上一個比較熱議的話題。
之前我們也提到過,說446團2營作為先頭部隊,在路過三號橋時,誤把此地當成是四號橋。
根據資料披露出來的情況顯示,早在2月28日,13軍39師117團在向446團2營移交陣地的時候,錯把3號橋當4號橋交給446團,但該團負責交接的干部并沒有第一時間把已經交接陣地的報告給團部,團部后來上報149師的時候,也沒有提及此事。
149師在收到446團團部報告的情況后,認為該團只是抵達了預定位置,再結合13軍39師先前的通報,誤以為四號橋地區已經是友軍,于是就命令446團2營向四號橋地區開進。
一連串的失誤,導致了2營一頭扎進了四號橋地區敵人的包圍之中。
不管如何,四號橋地區的戰斗,終究還是以我軍勝利而告終,隨后149師越過四號橋地區,兵峰直指沙巴縣城。
至3月5日,我軍邊防部隊順利向前沿推進了20至40公里,并攻占了諒山、高平、老街等省城和20多個邊境城鎮及戰略要點,也就是在當天,我軍宣布自衛反擊戰的目的已經達成,并宣布參戰部隊當日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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