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謝承煜覺得整個世界的人都瘋了。
為什么云九唏死了,所有人就好像迅速地變得理解寬容了?
好像只有他陷在那個怪圈里,愛恨都是笑話。
“大哥?”周英東試探地喊了一聲。
謝承煜這才回神,看著那疊厚厚的病歷攥緊了手心。
他咬牙:“是云九唏咎由自取,要么做了就永遠不要說出來,要么就不要做,現在是想怎樣?你們一個一個都想怎樣?”
“不是……”周英東剛想解釋,抬頭卻看見謝承煜痛苦泛紅的雙眼。
他怔住了,忽然意識到剛剛所有激烈、不留情面的語言都是謝承煜最后的逞強。
相愛三年又被迫生離八年,最后死別的是謝承煜和云九唏。
他們旁人如何痛苦,如何悔恨,難道能超越謝承煜嗎?
周英東的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忍、巨大的憐σσψ憫。
他把病歷遞給謝承煜,語氣小心。
“大哥,我想這些病歷里,會有您想看的東西。”
謝承煜僵硬地抬手,接過了這一沓八年來云九唏過得并不好的證明。
半小時后,勞斯萊斯·庫里南內。
謝承煜坐在駕駛位,那沓白花花的資料靜靜地堆在副駕駛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拿起第一份。
“2025年12月12日,病患云九唏會診記錄。”
“時隔一年,病患主動進行會診,迫切地表達了不想失去記憶,并說出了一個男人的名字,表示不想忘記這個人,以下是病人原話。”
“蔣醫生,我今天忽然忘記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有沒有什么辦法,讓我不忘記他?”
“我不在乎我自己,我只要記得他就好了。”
“謝承煜,他叫謝承煜。”
“經過初步會診,確認病患出現妄想、幻覺等精神行為癥狀……”
原來如此!
謝承煜終于明白,為什么蔣航會說“……如果她有任何言語或行為冒犯了您,那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您或許可以看在她是個病人的份上,原諒她嗎?”
因為在醫生眼里,云九唏是不可能和自己有關系的。
謝承煜情不自禁地攥緊了病歷,整潔的白紙黑字頓時皺成一團。
他繼續看下去。
“2024年8月3日,病患云九唏會診記錄。”
“病人出現阿爾茲海默癥中期癥狀,偶爾記不住自己的名字,絕大部分時候記不住親人朋友的名字,前事后忘,診療時出現驚慌,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醫院……”
“驚慌。”謝承煜輕輕讀著這兩個字。
福至心靈般,他知道為什么。
因為云九唏的媽媽就是死在醫院里,死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白色監獄里。
所以她害怕,她不愿意治療。
謝承煜忽然感覺悶得厲害,好似有什么緊緊壓在心上,透不過氣來。
他打開車窗,只聽“轟隆”一聲驚雷,暴雨噼里啪啦落下。
在這狂風驟雨中,他緩慢而仔細地看完了這八年來,云九唏的每一份就診記錄。
真可笑。
在監獄里,謝承煜經常想,云九唏必須過得不好才可以。
重逢后,他冷眼看她的狼狽、她的窘迫、她的痛苦……
可在這短短一小時里,看到這些證明云九唏過得不好的真憑實據后,他忽然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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