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下夜班,天剛蒙蒙亮,眼睛都快睜不開,站在公交車上晃了一個多小時,才拖著兩條快斷掉的腿回家。
一開門,屋里一股濃濃的煙味兒撲面而來。
“二條!碰!胡啦!”
我一聽那聲音,腦袋“嗡”一下炸了。
沒錯,客廳又是一桌麻將。
婆婆穿著大紅色的花睡衣,坐在麻將桌邊搓得不亦樂乎,桌上瓜子殼、煙頭、茶杯堆了一桌。三個鄰居大媽也跟著起哄:“嫂子手氣太好了,今兒準贏錢!”
我放下包,聲音有點啞:“媽,我回來了。”
婆婆頭也沒抬,丟了一張牌:“回來了啊,廚房里菜我昨天買好了,中午煮點雞湯,你爸最近胃口不好。”
我嘴角抽了一下:“媽,我剛下夜班,一晚上沒睡,還讓我做飯?”
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我這邊正打著呢,哪能走開?再說了,你年輕,睡一覺就好了。”
我心里一股火騰地冒出來,可還是忍了,默默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只有半只雞、一根蔥,還有幾個皺巴巴的香菇。米沒洗,鍋沒刷,水壺里沒水。
我咬著牙打水洗米,切菜煲湯。鍋才燒開,婆婆的聲音又從外頭飄進來:“小李啊,今天你媳婦回來得早啊,我家這兒媳婦就是好使,一點不嬌氣!”
另一個大媽笑道:“你命好,換我家那個,早撂挑子不干了!”
我在廚房聽著,手里的勺子“咣當”一聲掉進鍋里,燙得我直抽氣。
我不是沒話說,是說了無數次。從我進這個家門開始,婆婆就把我當保姆用——早上上班我做早飯,下班回來我做晚飯,哪怕夜班回來臉都蒼白得像紙,她還是一句“我腿疼,我累了”,牌照打,煙照抽,飯照等著我端上去。
我跟老公說過無數次。
“你媽天天麻將打到半夜,能不能讓她少搓幾天?”
“她就這點愛好,又不出去瞎混。”
“她讓我夜班回來還做飯,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那你就早點睡,中午飯我回來幫你熱。”
熱?熱什么?菜都沒,誰做的?
我覺得我快瘋了。
雞湯燉好,菜炒完,我累得手抖,把最后一盤炒白菜端上桌。
“媽,吃飯了。”
“等等,快胡了快胡了,別打斷我!”她頭都不回。
我咬著牙:“湯都滾開了,菜要涼了。”
她撇撇嘴:“你急啥?就你這脾氣,也難怪你媽說你嫁不出去。”
我“唰”一下轉身,站在牌桌前,眼睛都紅了。
“我不是嫁不出去,是命不好,嫁進來天天給你當保姆!”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別這么激動,一頓飯就弄成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一把掀了她的麻將桌,哐啷一聲,麻將散落一地,茶杯摔碎,瓜子殼飛得到處都是。
“我做飯不是天經地義!你打牌也不是皇后上朝!”
三個大媽嚇得趕緊站起來,“哎喲哎喲”地往后退,婆婆也懵了:“你、你瘋啦?”
我走進廚房,一把抓起剛剛洗好還沒用的碗,“砰”地摔在地上,瓷片四濺。
“我不是瘋,是撐不下去了!”
老公剛好推門進來,看到這場景嚇了一跳:“你干嘛呢?!”
我一把指著他媽:“問你媽!我夜班回來干飯,她打牌打到中午都不動筷子,還一臉嫌棄我慢。我又不是你們家雇來的!”
婆婆炸了:“你現在是我們家的人,不做飯你做什么?”
我沖她喊:“我做什么?我掙錢養家,你以為我不累?我一個月上十天夜班,回來還得圍著你轉,我是你兒媳婦不是你丫鬟!”
老公想說什么,被我一眼瞪住:“你敢勸我,我現在就回娘家!”
他閉了嘴,低頭撿地上的麻將。
婆婆在一旁抖著嘴唇,看著地上的碗和麻將,氣得直哆嗦:“這家我還真養不起你這種脾氣的兒媳婦。”
我冷笑:“那就別養了。我現在就走,等你想吃飯的時候,自己看看鍋會不會自己動!”
我沖進臥室收拾包,拉上行李箱就往外走,老公在門口拉著我:“別沖動,咱坐下來聊聊行不行?”
我眼圈通紅:“我不是沖動,是醒了。你們這家人,一個打牌一個沉默,我要再忍,我命都沒了。”
他怔住了,沒再攔。
我站在門口,轉頭看婆婆:“你不是嫌我脾氣大嗎?行,那以后你可以天天打牌,我再也不進你家門一步。”
說完我拉著箱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天陽光很好,曬得我眼睛發澀,可我走得比任何時候都輕松。
不是不愛了,是終于知道,愛也不能當飯吃,更不能填飽一個天天打牌的人的胃口。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回過那個每天煙味麻將聲不斷的家。后來聽說婆婆胃病犯了,才慢慢學著自己做飯,偶爾也不搓牌了。
老公打電話來說:“媽說想你了。”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她想我還是想我做的飯?”
電話那頭沉默。
我掛了電話,繼續翻著菜單,準備點一份自己愛吃的午餐,給自己過個真正屬于自己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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