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運河博物館主樓一層的文物可視庫房本月正式開放。記者第一時間前往探訪。
這里是文物庫房,更是一處新穎的展示空間。與其他展廳不同的是,這里觀展空間有限,文物與觀眾保持距離,但是策展團隊將百余件文物以場景方式精心擺放,再通過觸摸屏詳解,為觀眾打造了一個獨特的沉浸式觀展空間。首都博物館相關負責人表示,北京大運河博物館文物可視庫房開放既為觀眾提供了全新的參觀體驗,也是展示北京大運河博物館用科技保護文物的例證。
庫房藏“國寶” 每周定時開放
近期走進北京大運河博物館的參觀者多是奔著“看·見殷商”大展而來,不過,領略完3000多年前的殷商文明您先別著急上樓,就在“看·見殷商”大展所在的1、2展廳旁邊有一間“文物庫房”正在靜候光臨。這座展廳名為文物可視庫房,是北京大運河博物館用心打造的庫、展結合空間。鑒于文物保護需要,目前文物可視庫房每周只在周三到周日的下午定時開放,免費參觀。
步入文物庫房,仿佛叩開了明清歷史的深邃大門,踏入一座文化寶庫。參觀者與文物間隔著一層玻璃對望,彼此都有“舒適區”。這里的本質是庫房,文物保護是第一任務,文物環境溫度控制在18到22℃間,濕度為50%到60%,且嚴格控制光照度與年曝光量。但在策展人的精心布置下,原本在架子上的文物兼顧藝術性,變成了別樣的觀展空間。
文物可視庫房內,滿眼都是“寶貝”。兩把紅木嵌螺鈿太師椅正對觀眾,中間一張同款方桌,后置一方條案。太師椅前,六椅四幾分列兩側,全部采用精湛的螺鈿工藝。站在參觀區正中,眼前滿堂的明清家具,組建出一副莊重的古代正廳場景。
正廳展出的家具多以紅木為主,紅木嵌螺鈿系列羅漢床、椅凳、桌幾等雍容華貴、彰顯風范,雞翅木雕云龍紋頂豎柜紋理細膩、古樸典雅,還有描金漆桌、柴木錫里冰箱等不常見的品類。明清家具種類繁多,論功能可分為床榻、椅凳、桌、案、幾、屏簾、箱柜、臺架等類。其中,明式家具多采用硬木,小結構拼接,使用榫卯,造型上注重功能的合理性與多樣性;清代家具可見夸張手法,不惜耗費工料,模樣繁瑣以裝飾見長,雕刻花樣多嵌玉、牙、石、木、螺與景泰藍等,盡顯華貴。在燈光的巧妙烘托下,這些珍貴文物更顯美感。
目光轉向左右兩側的邊墻,更重磅的“國寶”就在這里靜靜安放。只見書架上整齊排列著超過5000塊“木板”,這些都是《乾隆大藏經》的木雕板,是中國最后一次官刻漢文大藏經。有這批國寶的加持,整座文物可視庫房仿若一座“藏經樓”。經板選用了秋冬采伐的梨木,質地堅硬且不易變形,制作工藝包括備板、寫樣、上樣、刻板、打空、修版、刷印等多個步驟,每一步都極為精細,確保了印版的高質量,在可視庫房中近距離觀賞,其上文字依舊清晰可辨。這些《乾隆大藏經》木雕板歷經300年風雨,仍有今天如此優良的保存狀況,得益于當時的選材嚴格和今天精湛的修復工藝。
這些《乾隆大藏經》經板的歷史可謂一波三折,起初雍正帝因不滿明代《永樂北藏》字句訛誤且希望統一漢傳佛教思想,于雍正十一年決定重新校勘并刊刻一套漢文大藏經,便開啟了《乾隆大藏經》的編纂歷程。編纂共耗時六年,最終于乾隆三年完成,完工時共計79036塊。后歷經多次印刷及三次撤毀經板事件,還曾多次遷移,先后保存于武英殿、賢良寺、柏林寺、智化寺、云居寺等地,現歸首都博物館保管。據清點統計,印版現存69967塊,一部分是歷經了多次易地搬遷的主體,一部分是智化寺文物管理處存留下的部分印版。在可視庫房中,為方便觀眾更直觀了解,博物館專門設置一塊觸摸屏,可以通過滑動看到其完整樣貌,也能看到關于它們的各類詳細信息。
視線再轉向庫房后方,紫檀如意夔龍云紋寶座、黑酸枝雕山水寶座、紫檀嵌琺瑯寶座三個清代寶座在陳列柜里格外尊貴莊重。
這些中國古代家具中具有獨特意義的坐具,多為皇帝和皇室貴族的專屬,也是封建時期權利與地位的象征。與其他坐具相比,寶座體型碩大且都是單獨陳設,一般在皇帝與后妃寢宮的正殿明間,或配殿中間等顯著位置。寶座選材多為紫檀、黃花梨、紅木等珍貴木材,融合雕刻、鑲嵌、漆繪等精湛工藝,紋樣多為龍鳳或吉祥紋飾,尊貴又非常精美,雖歷經歲月滄桑,卻依舊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整個庫房的格局設計巧妙,文物的擺放精美得當,既讓每一件文物都能有足夠的空間展現其獨特之美,又使得整個空間充滿層次感與連貫性。從中心的古代客廳,到兩側的乾隆大藏經板,再到后方的寶座及各類文物,北京大運河博物館以可視庫房的方式將明清時期的文化底蘊與藝術造詣展現得淋漓盡致。
遠觀“原生”狀態 近看3D詳解
首都博物館展陳設計師李光遠是文物可視庫房策展人。自2023年起,他參與了北京大運河博物館三樓“不止運河”多媒體沉浸展、路縣故城遺址博物館基本陳列等重要展覽工作。他說:“短短兩年,我參與的不少展覽讓我開闊了眼界,有些還成為我職業生涯的‘破圈’經歷。文物可視庫房的布展也是如此。”
新穎的展示空間是外在,文物保管庫房是本質,兩者相加注定讓文物可視庫房成為博物館中最特殊的空間。在觀展空間有限,且部分文物距離較遠的現狀下,觀眾走進文物可視庫房參觀的重點是什么?李光遠帶著記者來到庫房中間的觸摸屏旁,屏幕上呈現出文物可視庫房的電子平面圖,上面標注了20余個點位。點擊任一點位,相應文物的名字、材質、年代、規格等信息就會出現。如果點擊的文物距離觀眾太遠,還可以點擊屏幕上的圖片,經過3D掃描的文物清晰大圖就會呈現,輕輕劃動,可以看清文物的每一處細節。
“這是文物可視庫房的展示核心。”李光遠介紹,北京大運河博物館文物可視庫房的展陳以庫、展結合為設計理念,用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展示效果將文物的“原生”狀態呈現在觀眾面前。整體空間上從“近—中—遠”及“高—中—低”兩個不同維度對文物進行立體化呈現。將海量的精品文物合理地在空間中布局,利用新媒體展示手段實現文物展示、庫房解密、文物保護與公眾參與的多重交互方式有機結合。
駐足文物可視庫房可以看到,通過實體隔斷分割觀眾區與庫房區,保證了文物庫房的獨立性。儲存文物原狀展示,將博物館的文物儲存實際狀態對觀眾進行展示和宣傳,再融入獨特的展覽手段,使其具備新概念。同時,在觀眾參觀區設置精品展示柜,使觀眾既可遠觀庫區的實物震撼感,亦可近賞柜內文物之精美。庫房區通過近景整堂的家具原裝陳列、中景大體量重點文物和遠景藏經樓形成實景觀、舞臺化、電影化的穿越體驗。
受限于文物保護的要求,文物可視庫房并不能與博物館的營業時間同步。李光遠一直在考慮延長文物可視庫房的辦法,“還是基于觀眾參觀區中心的觸摸指示屏,我們希望在點擊相應文物后,不僅能出現文物的信息,還可以點亮相應文物上方的照明,把文物可視庫房的展示時間延長。”
豐富參觀選擇 提升文物展出率
首都博物館藏品部主任馮好介紹,北京大運河博物館自籌建伊始便開始策劃文物可視庫房,所以這里的承重、照明、溫濕調控等指標都是按照文物庫房的標準建造。
馮好介紹,其實以庫房形式展示文物正是博物館的最初形式。西方文藝復興時期出現的早期博物館脫胎于私人藝術品鑒賞室,誕生之初就具有鮮明的庫房、展示合一的特點。至19世紀,從私人收藏轉化來的公共博物館往往仍保留著這一特點,并認為藏品足以將觀眾淹沒的庫展合一形式非但不影響展示效果,反而能夠為觀眾帶來獨特的體驗。
歐洲國有博物館的興起推動著博物館各領域分工日益精細化、專業化,庫房迅速從展廳脫離、具備獨立功能。至20世紀,藏品庫房需要獨立以便實施專業化保護成為博物館界的共識。但早期博物館開放式庫房展示在當代西方傳統型博物館仍不同程度留下了烙印。
20世紀后半葉,西方博物館面臨著因藏品急劇增加導致藏品庫房擁擠不堪的困境,起源較晚的博物館尤為明顯;另一方面,西方博物館也注意到庫房中大部分藏品鮮有展示的機會,這些因素推動著博物館界探索開放式庫房展示。1976年開放的加拿大溫哥華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人類學博物館被視為當代首家采用開放式庫房展示的博物館。在這一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探索開放式庫房展示,概念逐步明晰。我國也在探索博物館開放式庫房展示。上世紀90年代,已有國內學者發文呼吁博物館要將藏品庫房全方位開放。
馮好說:“文物可視庫房對外開放豐富了觀眾在北京大運河博物館的參觀選擇,也提升了首都博物館的文物展出率。一座博物館展出的文物只占全部館藏的一小部分,雖然展覽內容會更換,但是頻率并不快,而將文物庫房以庫展結合的方式展出,就會有更多的、不常見的文物與觀眾見面。而且,通過這種方式還能增強觀眾的文物保護意識。”
北京城市副中心報記者: 張群琛 王戩
攝影:常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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