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一年前的今天,基爾·斯塔默站在唐寧街十號的門口,神情昂揚。他剛剛率領工黨贏得壓倒性勝利,終結了保守黨十三年的執政,承諾要清理舊賬,重建國家,甚至一度被吹捧為“英國的拜登”。然而,一年過去了,民調崩了,黨內亂了,改革沒了,他手中的權力就像沙漏中的流沙,一寸寸被黨內反叛、經濟困局和右翼崛起掏空。這不是改革的開端,更像是一次倉促執政的解體倒計時。
斯塔默的問題不是口號喊得不夠響,而是現實打臉來得太快。他曾高舉“經濟復蘇”的大旗,喊出要解決英國增長乏力、財政赤字和福利過載的問題,但等來的不是復蘇,而是更深的財政混亂。他承諾要引導“穩健投資”,結果金融界遲遲不見明確計劃;他主張控制支出,結果剛一出手就被自家議員反對。最新一輪動蕩源于一項削減福利的提案——這本是他力圖表明財政紀律的標志性改革,卻直接引爆了工黨內部的政治火山。超過120位工黨議員準備造反,最終他只能在立法前夜被迫讓步,大砍內容,5.5億英鎊的節支計劃直接作廢,照樣有49名自家人投了反對票。這種尷尬,堪稱英國近年議會政治的典型反面教材。
更可悲的是,這一切并非孤立事件。執政一年,斯塔默團隊的對外施政毫無章法,對內協調更是一塌糊涂。他的財政大臣蕾切爾·里夫斯甚至在議會辯論中當場落淚,這種畫面連英國媒體都震驚到了。難以置信的是,這種劇本不是工黨在野時的分裂鬧劇,而是一個剛剛上臺的執政黨在公開場合的自我崩解。在多數民主國家中,執政一年通常是施政紅利的開始,而工黨卻提前進入了“危機管理”階段。不是敵人太強,而是自己太亂。
民調也毫不留情地揭示了這種敗局。據《環球郵報》報道,斯塔默政府民調已跌至新低,不僅落后于保守黨,甚至被極右翼的“英國改革黨”趕超。注意,是被一個號稱反建制、由奈杰爾·法拉奇主導的激進右翼政黨碾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傳統中間路線已被選民放棄,意味著選民正在以憤怒而非希望看待工黨。這不是普通的失望,這是“你還不如那些我們討厭的人”的失望。這也是最危險的政治信號——民心不僅離去,還在用腳投票。
斯塔默政府的失敗還暴露了一個更深層的問題:英國政治體制對“溫和改革者”的系統性排斥。在脫歐后的政治碎片化背景下,英國社會已高度撕裂,溫和的中間路線反而成了最難維系的幻象。斯塔默本人試圖扮演“制度內改革者”,對右翼讓步,對左翼安撫,結果兩邊都不討好。他回避身份政治議題,不敢觸碰工會利益,在以巴問題上更是騎墻騎出花——在加沙戰爭問題上強撐中立,結果被本黨穆斯林支持者集體拋棄。這不是騎墻,這是用人肉鋪墻,最后連退路都被自己堵死。
反觀他對手的成長速度令人警惕。英國改革黨借助民粹怒火迅速擴張,不需要負責任,不需要政策細節,只要大喊“我們受夠了”,就能贏得選票。如果說約翰遜時代的保守黨是靠輿論游戲騙選民,那么今天的改革黨已經是靠真實憤怒綁架選民。這種結構性的右轉,不只是對工黨的挑戰,也是對整個英式民主的挑戰。而斯塔默作為首相,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挑戰都躲過去?顯然已經失敗。
有人說,斯塔默的問題不是理念不對,而是節奏不對。他的改革提案太理性,不夠激進;他的執政風格太謹慎,不夠果斷。但這恰恰是問題核心所在——如果一個政治領袖在權力最巔峰、資源最集中的第一年都無法推進變革,未來只會更難。議會不再聽話,選民不再信任,國際局勢不再給時間窗口,留給他的空間已經幾乎沒有。
國際上,歐洲正面臨法國極右翼上臺的政治沖擊波,德國社民黨式微,荷蘭早已右傾,美國2025年可能迎來特朗普二次歸來。在這種浪潮下,英國若再無法維持政治穩定與主流話語,勢必成為另一個撕裂的社會實驗場。而斯塔默,曾被看作主流陣營的最后希望,若真在執政第一年就兵敗如山倒,不只是工黨的失敗,而是英國中道政治的共同沉淪。
留給他的時間,也許只剩下數月。一場補選、一次黨內政變,甚至一場經濟數據惡化,就足以讓這位一年前還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人,成為又一個短命首相的歷史腳注。在唐寧街十號的燈光下,沒人記得失敗者曾經的誓言。只有一個問題始終盤旋——英國,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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