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哪只眼睛看見爸媽同意你住進來的？這房子是爸媽的養老房，不是你的旅館。”

“我出的錢比你多，你當初說好不管的，現在來攔我算怎么回事？”

門口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鐘，鄰居家的王嬸都探頭看了兩眼，又默默關上了門。

林曼麗站在爸媽家老房子的新大門前，臉都被曬紅了，手里還拎著剛買來的電飯煲，背后的貨車司機等得不耐煩，摁了兩下喇叭。

她今年三十七，是個普通國企的小主管，老公在外地做工程，一年回來不了幾次。上有老下有小，孩子在讀初一，最近婆婆生病了，她想讓孩子離學校近點，就搬回來住一段時間。

爸媽的養老房是前年買的，她出了十五萬，是她多年積蓄，爸媽那邊補了十來萬，加上賣了老家農村的祖宅，才勉強在縣城郊區買了這套三室一廳的老小區房。她當時還記得清楚，裝修時弟弟林志偉一句“不管”的話，現在卻站在門口，像個門神一樣攔著她。

林志偉，三十五歲，沒正經工作，做過幾年直播，后來賠了錢，現在在縣里跑滴滴，住在爸媽另一套老房子里，幾乎啃老。平時嘴上對爸媽一口一個“孝順”，但從不往家里貼錢。

“你攔我做什么？爸媽同意我先住這兒的，他們自己也說年后再搬回來?！?/p>

“你能住我不能?。磕阋粊砭桶芽蛷d里那張茶幾扔了，床換了，廚房又搞裝修，你那是借住嗎？你是打算把這當你家！爸媽將來回來住哪兒？站著？”

林曼麗咬牙切齒地說：“我沒動他們那間房好不好？爸媽自己說住你那邊也行，現在這邊空著我用一下怎么了？我出的錢少了嗎？十五萬我寫在腦門上你才記得？”

“你出十五萬咋了？這房產證是爸媽的名字，他們又沒立遺囑說這房子給你。你敢動他們的房子，就不怕我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你威脅我？”她氣得手直發抖。

林志偉見姐姐瞪著眼，竟然往門框一靠，雙臂一叉，懶洋洋地說：“你今天就是翻墻我也讓你摔下來?！?/p>

這時，樓上響起了爸媽急促的腳步聲。

“志偉，曼麗，你倆吵什么？”母親劉鳳英從樓上跑下來，臉上滿是皺紋和慌張。

“媽你來說說，她這是住幾天嗎？她搞裝修，把家具都換了，這房子還是你倆的養老房呢?！?/p>

“媽你也說清楚，我是不是出錢最多？爸你前幾天不是說可以讓我住一段時間嗎？”

劉鳳英頓時兩頭為難：“哎呀你們別吵了，都是一家人，曼麗你先住著吧，志偉你也別這么護著房子，好像別人會搶似的……”

“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林志偉瞪著眼，“她一住就變裝修了，她想長住下來，等你們真想回來，還得跟她說‘借一下’？”

林曼麗也紅了眼圈：“媽，我是臨時住一下，孩子剛轉學過來，得適應新學校。我有說長住？我連戶口都沒遷！”

氣氛一度僵在原地。

爸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志偉撇撇嘴，一臉不屑地冷笑一聲，說：“你別以為你出了點錢就可以控制這房子，這房子是爸媽的，不是你用來解決你生活問題的工具。你要住可以，把你那15萬打借款合同，寫明是借，不是投資?！?/p>

林曼麗眼圈一紅：“你讓我寫借款？我當時是給爸媽養老的錢，是孝順心，合著你一分錢不出，最后要分房要名分的時候倒最積極？”

“我當時沒錢我說了我不管，那是我能力問題。但現在爸媽房子在這，你憑什么說你能住我不能？你要覺得委屈，拿出爸媽的同意書，寫下來，按手印?！?/p>

爸媽趕忙來拉他：“別鬧了別鬧了……”

最后，林曼麗沒進去，她氣得把電飯煲摔在地上，抱著孩子坐回出租車，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強忍著不掉下來。

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租的小房里失眠了一整夜。孩子在旁邊睡得香，熟悉的課本味道，仿佛提醒她這場爭斗不是終點，她還要往前走。

幾天后，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爸打來的。

“曼麗啊，你弟那天是沖動了，家里氣氛也不好。你先別跟他計較，你要是真住不成，我跟你媽這房子也不住了，給你租個好點的，我們回老小區住?！?/p>

她聽著話，嘴角卻扯了扯：“爸，你真這么說，那我就真成了‘房主’了。你看他能答應？”

爸在那頭嘆了口氣：“我們也是兩頭難……你弟不是沒腦子，就是太怕別人搶走他眼里的‘保障’了?！?/p>

又過了幾天，林曼麗收到了法院的短信，內容是：關于家庭財產糾紛立案通知書。原告：林志偉。被告：林曼麗。

她笑了。苦笑。諷刺地笑。

最終，法庭調解中，房子歸爸媽所有，雙方不得擅自使用。十五萬元，由爸媽書面承認是“贈與性質”，無產權分配義務。

她贏不了，但她知道，她沒輸。

一年后，她咬牙買了一套小戶型房子，首付貸款全靠自己撐。她再沒回過爸媽那棟“養老房”。

父母偶爾會來看她，也多是在樓下坐一坐，不好久留。他們也老了，不愿意再夾在子女之間折騰。弟弟仍住在爸媽舊宅，嘴上說著“這套房我守著”，但遲遲沒見他給爸媽貼過一分錢。

她對孩子說：“等你長大了，別跟你舅學人情世故，也別像你媽這么傻錢隨便出。做人有底線，家庭有分寸?！?/p>

孩子點頭。

門前那一戰，是心的疤，是血的教訓。

可她知道，人生不是圍著一套房子轉，家，得靠自己去建立，去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