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編自美國作家及影視編劇亨利·斯萊薩(1927—2002)的短篇小說。斯萊薩畢生創作數百篇短篇小說,情節曲折諷刺,結局出人意料。
救急的錢包
喬失業數周,沒了收入,很快,家里房租和水電費也交不出了,為此,妻子艾琳沒完沒了地數落他。這天,喬被艾琳嘮叨得受不了,只好饑腸轆轆地出去找工作。
可是,報酬少又辛苦的工作喬瞧不上,輕松的好工作又輪不到他來干,結果一天下來,喬處處碰壁,受盡了白眼。他垂頭喪氣地準備回家,但一想到艾琳的嘮叨和奚落,就更加心煩意亂。他失魂落魄地上錯了公交車,直到車子開出去好久,他才發現,這樣一來,到終點站后他還要走好長的路才能到家。
公交車到達第24街上的終點站后,所有乘客都下了車。喬滿腹怒氣地走進了黑漆漆的街道,這時候,他發現一名同車的乘客走在自己前面。那人50多歲年紀,穿著考究的西裝,步伐輕快有力。他們倆就這么一前一后地走著,連續穿過兩個街區,都沒有其他行人。突然,喬發現那人停了下來,喬也停下腳步,好奇地望過去,只見那人似乎呼吸困難,拼命地用手拽開了襯衫衣領。喬見狀趕緊走近幾步,這時那人轉過身,注視著喬的眼睛,像是向他無聲地求助。喬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人趔趄了一下,徑直倒在了人行道上。
喬被這一幕驚嚇得目瞪口呆,他慢慢靠近男子,問:“嗨,這位先生,你還好嗎?”
那人毫無反應,躺在地上紋絲不動。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向那人的手腕,沒有摸到脈搏;他又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發現對方已經斷氣了。
喬看著尸體身上那光鮮的穿著,又見此刻四處無人,不由得動起了壞心思。他迅速地摸向那人的外套,在內側的口袋里發現了一個厚厚的錢包,打開一看,里面塞了不少的鈔票。喬抽出鈔票,放進口袋,又順手把錢包塞進了自己的后褲兜。緊接著,他轉過身,大步離開,等走過兩個街區后改成小跑,一路跑到自家租住的舊公寓樓下。
一進家門,艾琳就急忙問他:“怎么樣?找到差事了嗎?”
“沒有,”喬從斷了電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說,“可是我下午沾了點好運。我撞見一個老戰友,你猜怎么著?他記起我有次借錢給他,今天他把錢還給了我。”
艾琳滿腹狐疑地說:“你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喬咧嘴一笑,從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鈔票,像撲克牌一樣攤在桌面上。
艾琳睜大雙眼,一把拿起鈔票數了起來:“哇,一共有375元!”
喬得意揚揚地說:“除了我借給他的錢,他還給了利息!”
艾琳眉飛色舞地盤算起來:“咱們用50元交房租,再去結清雜貨店的賒賬,交上水電費和電話費,剩下的錢夠用一個月了!”說完,欣喜的艾琳撲進了喬的臂彎。
卡片的秘密
趁著妻子做晚飯的工夫,喬小心翼翼地躲進臥室,從后褲兜里拿出空錢包查看起來。
錢包里有兩處塑料透明窗,左邊的窗口裝了一張名片,上面印著“馬文,第70街東段8號”。而右邊窗口里的卡片寫著以下文字:
我并未死亡
我罹患了一種極為罕見的強制性昏厥癥,發病后會像死人一樣,但我并未死亡!!假如你發現了我,請立刻通知克魯格醫生,第64街東段441號,電話5250010。
喬一連讀了兩遍,才算理解這段話的意思。他感到一股寒意滲透了身體,驚慌地將錢包丟到床上,同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恐怖的畫面:那個倒在人行道上的男人,也就是卡片上自稱的馬文,因為被誤以為死亡,而被裝進棺材葬到了地下。想到這兒,喬后背發涼,猛地一抬頭,又驚恐地在梳妝鏡里發現了一張慘白的面龐,他嚇了一跳,差點沒認出那是自己的臉。
喬決定先趕去現場看一下,他將錢包塞回褲兜,到廚房和艾琳說自己要出門,還從錢罐里拿出了五塊錢。為了趕時間,喬攔下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只用五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喬下車后看見那條街上停了一輛警車,而不見馬文的蹤影。
喬鎮定地走向警車,向坐在警車內的警察打聽:“晚上好,警官。這兒出了啥事?”
警察點點頭,嘟囔道:“有個男人出了事故,幾分鐘前救護車過來將他拉走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內情?”
“我嗎?我啥都不知道,就是聽見動靜,好奇地過來問問。”喬說完后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他現在只希望某位聰明的醫生能識別出這種罕見的疾病,發現馬文其實并未死亡。他又僥幸地幻想,也許馬文已經被醫生救活了。
當天晚上,喬噩夢連連,在夢中,他因為害死了一條無辜的人命而在煉獄受到了重重的懲罰,醒來后,喬發現自己大汗淋漓。他想到順手牽羊是一碼事,而謀財害命是另一碼事。為此,喬焦灼難安,好容易挨到天亮,他躡手躡腳地鉆出被窩,穿上衣服,下樓去了公共電話亭。
喬先是撥打了警局的電話,說道:“昨晚在第21街上有個男人倒地暴斃了,其實他并未死去,他只是看上去像死掉了,因為他患有一種罕見的疾病——”電話線另一頭的警員厲聲打斷了他:“你是什么人?打警局電話尋開心嗎?”
喬解釋道:“我是認真的。那個男人沒有死。”
警員換了種語氣:“老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么不來一趟警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一遍呢?”
喬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當即掛上了電話。
最后的真相
怎么才能把這個真相說出去呢?喬又想到了那位名叫克魯格的醫生,他掏出錢包,照著卡片上的號碼撥打過去。
一名女子接起電話:“克魯格醫生診所。”喬說道:“我有緊急的事要和醫生通話。”
女子回應:“抱歉,克魯格醫生度假去了,不在診所。我可以為您記下留言——”
喬打斷道:“那么,你了解一位名叫馬文的患者的情況嗎?”
“我不知道,先生,我只是個接線員。”女子答道。
掛了電話,喬覺得現在只能冒險去一趟警局,既要說服警方,又要隱瞞自己順走錢包的事。
到了警局后,喬對前臺的警員說道:“我之前打來過電話,想報告一些事兒,是和第21街上出事的男子有關的。”
警員聽喬說明來意后,柔聲說道:“先生,請跟我來。貝茨警司已經獲知您在電話里說的事,他很想與您聊聊。”
貝茨警司是個穿著皺巴巴西服、圓頭圓腦的中年男子,他看到喬被領了進來,先示意喬坐下,又讓喬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一邊聽一邊用鉛筆在筆記本里記錄下要點:“呃,第21街,大約五十來歲的倒地男子,你認為他沒有死亡?”
喬一板一眼地說:“我知道他沒有死。”
“可昨晚他瞧上去已經死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醫生檢查后也確認了,說他死于心臟衰竭,開了死亡證明書。尸體還在太平間里,等待安葬。”警司攤開雙手,“先生,你還是回家好好休息——”
喬用力拍打桌子:“你覺得我發瘋了!是不是?但等那人的主治醫生回來,你就會明白自己犯下大錯——”
“先生,是什么讓你這么確信無疑?”
“因為,”喬咽了口唾沫,“因為我看見了那個男子的錢包,里面有張卡片,上面說——”
警司說:“我們在現場沒有發現錢包或者卡片。”
喬喊道:“我不知道錢包的下落,只知道男子還活著,所以你們不能安葬他——”
警司問道:“是不是你拿走了錢包?”
“好吧,好吧,”喬尖叫起來,“是我拿走了他的錢包!我以為他死了,錢對他來說也派不上用場了,我就是這么想的。如果你能請位醫生為他好好檢查——”
貝茨警司若有所思地盯著喬:“先生,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喬跟著警司,來到位于地下的太平間。
警司走向一張臺子,掀起蓋住尸體面部的白布,詢問喬:“你能認出他嗎?”
喬看了一眼:“我認得出,這就是馬文。”
警司搖了搖頭:“不,他不是馬文,他叫桑尼。我認識他好久好久了。”
喬詫異地問道:“你認識他?”
警司說道:“能認出桑尼這樣的人是警察的分內事,他可是紐約市手段最高明的扒手之一。他昨日偷走了馬文的錢包,接著因為心臟病發作而猝死在馬路上。先生,這才是整件事的真相,你不用對他的死亡負責。但是,那個錢包嘛……”
喬傻眼了,此時的他既高興又苦惱:高興的是自己沒有害死別人,苦惱的是這筆意外之財要從手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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