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妄想為生活尋找一個宏大的意義,一個永恒的歸宿,仿佛沒有這些,生命便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然而,世界,這個我們被拋入的劇場,它對我們的渴望報以沉默。
我們呼喊,我們探尋,我們質(zhì)問,得到的卻是宇宙冰冷而無言的凝視。
這就是我們生存的真相,是我稱之為“荒誕”的東西——人類對意義的渴求與世界毫無意義的沉默之間的對峙。
那么,在這片荒誕的沙漠里,什么才是重要的?
是清醒地認識這荒誕,并活著。
不要逃避,不要在虛假的希望或未來的幻想中尋求庇護。
那些宗教的、形而上學(xué)的慰藉,不過是自欺的麻藥。
重要的是直面這無意義的深淵,睜大雙眼,看清我們與世界之間的裂痕。
接受沒有天生的意義,沒有上帝的旨意,沒有預(yù)設(shè)的道德法則,這是我們自由的起點。
當一個人認識到荒誕,他面前有三條路:自殺、哲學(xué)性的自殺(即信仰的飛躍)或反抗。
自殺是屈服,是承認這場斗爭的失敗。信仰的飛躍,則是將理性獻祭,投入某個永恒的懷抱,這同樣是逃避。
而我,選擇第三條路:反抗。
反抗不是為了改變世界那永恒的沉默,那是徒勞的。
反抗是內(nèi)在的,是一種持續(xù)的張力。它是不停地與自身的處境、與這世界的無意義進行搏斗。
就像西西弗斯,他被諸神懲罰,永無止境地將巨石推上山頂,而巨石又一次次滾落。
他的命運是荒誕的,但他推石上山的每一步,他緊繃的肌肉,他一次次走向山下的決心,本身就是一種反抗。在他意識到自己命運的荒誕并依然堅持的那一刻,他是自己命運的主人。
我們可以想象,西西弗斯是快樂的。
這種反抗,導(dǎo)向了第三件重要的事:自由。
當我拋棄了永恒和彼岸,我便獲得了此刻的自由。
我不再為虛無的未來或死后的審判而活,我只為這片土地,這片陽光,這具會呼吸、會感受的肉體而活。
我的自由,是不受任何超驗價值束縛的自由,是在這唯一的、有限的生命里,盡可能地去體驗、去感受的自由。
那么,如何運用這自由?
既然生命沒有固有的意義,那么它的價值就在于其數(shù)量和強度。
重要的不是“最好地”活,而是“最多地”活。
去愛,去創(chuàng)作,去體驗每一次日落,去感受他人皮膚的溫度,去投身于正義的斗爭。
將你的生命力毫無保留地投入到這短暫的、沒有明天保障的存在之中。
唐璜、演員、征服者……他們都是荒誕的英雄,因為他們窮盡了生命的可能性。
這一切反抗、自由與激情,最終都指向了對他人的關(guān)懷,指向了團結(jié)。
在《鼠疫》中,人們面對共同的、荒誕的災(zāi)難,他們發(fā)現(xiàn),個人的反抗必須匯入集體的暖流。
在共同對抗荒誕的斗爭中,我們找到了與他人的聯(lián)結(jié)。一個醫(yī)生,他明知無法根除瘟疫,卻依然選擇治療每一個病人。
他的行為,在宏大的宇宙尺度下或許毫無意義,但在人與人之間,卻閃耀著團結(jié)和愛的高貴光芒。
這是一種植根于大地的道德,一種人與人之間短暫而溫暖的契約。
所以,你問我人生重要的是什么?
是直面荒誕的勇氣。
是以永不妥協(xié)的姿態(tài)進行反抗。
是擁抱我們被賦予的、沉重而光榮的自由。
是用激情去度量生命的寬度,而不是去奢望它的長度。
是在這片沒有上帝的土地上,與我們的同類站在一起,共同承擔這既荒誕又壯麗的命運。
重要的是活著,并且意識到自己在活著。
就像在沙灘的陽光下,感受那沙礫的粗糙和海風(fēng)的咸味,清晰地知道,這就是一切,這就已足夠。在對生命絕望的同時,我們依然可以愛它。
這,便是西西弗斯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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