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廠戴月軒筆莊貨柜里擺滿格式毛筆,小師傅正在刻字。
“文房四寶”大有講究,一般指湖筆、徽墨、宣紙和歙硯。產自湖州吳興縣善璉鎮的毛筆,素有“紫毫之價如金貴”一說,自元朝以來,就是毛筆行業的龍頭老大。然而,到清末民初,隨著工廠和技師北上,“湖筆”在北京琉璃廠發揚光大,竟自成一派,甚至成了北京特產。如今,“戴月軒湖筆制作技藝”已經從北京“非遺”晉升到了國家級。
頭一位在北京叫響的湖州筆匠是賀蓮青。咸豐年間,還是懿妃的慈禧把他制作的“騰蛟起鳳”毛筆作為壽禮獻給咸豐皇帝。從此,賀家成為皇家御用筆商,北京與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200余款皇家用筆中,賀蓮青湖筆竟占85款。
筆墨紙硯店的招幌
客人在戴月軒中試筆
戴月軒是賀蓮青的學徒,民國五年(1916年)自立門戶,在琉璃廠開了個小門臉,并以本人的字作為店名,創立了琉璃廠唯一一家以人名命名的筆莊。
與大鋪面的代銷模式不同,戴月軒前店后廠,主打的是“手藝”。自建店伊始,戴月軒就十分重視質量,不合格的毛筆,寧可燒掉也不能出售。他還親自把關,保證每支筆都能做到“尖、齊、圓、健”,為了表明質量、誠信,還將自己的名字刻在筆桿上。久而久之,“戴月軒”三個字成為毛筆質量的保障。
為了和賀蓮青搞差異化經營,他還在筆桿上下功夫,鑲嵌上象牙、牛角等高級材料,并鐫刻上優雅的字體,使書寫之外,又有了藝術價值。就連這些筆的名字,都文雅脫俗,如“墨氣淋漓”“松禪遺制”“青山掛雪”“書成換白鵝”等。
很快,戴月軒便聲名鵲起,受到齊白石、魯迅等眾多文人墨客的追捧。如今的“戴月軒”牌匾,是著名書法家陳半丁題寫的。在民國時,這金字招牌則是徐世昌所題。
徐世昌1918年出任北洋政府大總統,1922年下野后,常在琉璃廠的清秘閣、榮寶齋等店鋪掛筆單,以示宦游回歸之意。他在琉璃廠的字一般落款為“水竹邨人”,所定“潤例”極高,讓一般的顧客望而卻步。然而,他為戴月軒、靜文齋題寫的店鋪匾額,直接落“徐世昌”款,卻分毫不受筆潤。今天,在前門大柵欄,還能看到徐世昌題寫的匾額,這就是內聯陞鞋店對面的“瑞蚨祥鴻記”。
戴月軒毛筆做工精細,具有“提而不散,鋪下不軟,筆鋒尖銳,剛柔兼備”的特點,自然價格不菲。朱自清在散文集《匆匆》中感慨說,“有人在北平戴月軒就看到定價一千多萬元的筆”。著名畫家齊白石的筆都是定制款,自然更貴。
毛筆制作工序之挑絨
毛筆制作工序之涮筆
毛筆制作工序之撓帖子
毛筆制作工序之混帖子
毛筆制作工序之拉材子
除了琉璃廠的高貨,普通制筆作坊主要分布在前門外打磨廠胡同,分東西兩部分,東面是一家一戶或個人單干的,西面多是有門面字號的店鋪。這些手藝人從各地到北平,組成過行會。1949年后,又組織到了一起,成立了毛筆社,也就是后來的北京制筆廠。
賈春發是傳統制筆業的后人,毛筆技師。他聽父親和師傅們講,民國年間,兩間房就能開作坊,居住與生產是混在一起的。比如,晚上睡覺的鋪板,白天支上就可以當干活用的水板,干活的時候沒有凳子桌子,都是盤腿坐在炕上,把水板放到盤起的腿上,在水板上做活。
技師先找掌柜領一工活的料,大約是120支,大概干三天,干完了就交活領工錢,工錢有按月計,按活計,并不固定,省下的材料歸自己,浪費了自己賠。
和平門外胡文昇筆店的師傅在擇筆,也就是去掉筆中的呲毛
老話說“窮學手藝,富學買賣”,富人家的孩子在“前店”學站柜臺,大褂一穿,迎來送往,要識文斷字,頭腦靈活,不僅舉止言談要得體,還要有一點制筆、修理技術,如果再能畫會寫,就更好了。窮人家的孩子則在“后廠”里學手藝,在筆店,學手藝的年齡大約是十二三歲,大概三年才算出徒。出徒后,有在固定的作坊里干的,有單干的,有串工的,養家糊口不難,但能像戴月軒那樣自己開店的,寥寥無幾。
隨著鋼筆問世,連朱自清都不得不說“至于毛筆,命運似乎更壞”。即便如此,戴月軒和他的傳人們,依舊鉆研技藝,這塊金字招牌延續至今,正是因為匠人們一代代的繼承和創新。
圖文 孫文曄
編輯 孫文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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