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非洲”這個想法不完全是一時興起。一方面是,我想當作家,作家似乎都需要經歷。另一方面,教會我寫作的老師曾經從美國出走到中國,由此激發了寫作靈感。理所當然,他就成了我的模仿對象。再說了,大部分成長小說里,男孩總是在冒險,女孩總是在結婚,于是對我來說,女孩的冒險聽起來像“未選擇的路”一樣誘人。
——《一個女孩出走阿爾及爾》節選
我這五十年,完成了三次人生遷移,這里的遷移,主要是說地理意義上的遷移。第一次,因為父母原因從廣西遷移到四川。父親從部隊轉業到四川工作,我在五歲的時候被送到了四川。第二次,是我自己從四川遷移到北京,主要通過讀書工作達成。第三次,是我獨自帶著女兒從北京遷移到溫哥華。按照我的經驗,搬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通過學校過渡一下,可以緩沖文化語言沖擊,以便更好融入。這一次也不例外,我采用了同樣的打法,學習-工作-生存。
——《我在美國上岸教職》節選
我是一名在澳洲的修車師傅,大學的時候把修車當兼職,收入可觀。畢業后索性全職修車,至少能夠養活自己同時還能攢下一筆錢,更何況因為這份工作我可以非常順的拿到工作簽證。我的老板叫做斯考特,他是八分之一的中國人。他常常會在店里問我:“你一個大學學電影的家伙為什么會跑到修車廠里修車?”我通常會回答他:“你給的錢多,我也喜歡車子?!?/p>
——《我去澳洲當修車工》節選
我一直很喜歡三明治的文章,也常常有人對我在加拿大的經歷感興趣,所以萌生了記錄和分享的念頭??赡苁悄吧沫h境激發了我的潛力?一些曾經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包括寫作,竟然就在這個遙遠的國度里實現了……
我喜歡寫東西,在三明治有人“陪跑”,當讀者,當編輯,所以來試試。當時我28歲,面臨非常具體的抉擇:留在北京,還是去倫敦重新開始?朋友說,這是個幸運的糾結。寫下來的過程,就是把利弊、掙扎權衡一遍,并驗算內心的答案的過程。
編輯在我深化寫作的過程中還挺重要的,能不斷推著我深入思考。寫的時候,我生活里發生了太多事,終于在各種雜事中有時間專注于自我,想記錄一下避免遺忘,順便梳理一下個人成長。以及,終于有錢了!哈哈哈。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坐在家里”的作家,但沒有系統接觸過寫作。知道三明治和短故事的時候,剛好在讀村上春樹的《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第一次對非虛構有了模糊的概念和好奇,感覺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當時我處在gap階段,人在國內,胃炎很嚴重,人一下子瘦了十幾斤。都說腸胃是情緒的器官,我知道這是情緒引起的,身體里出現了淤堵,需要釋放。那幾年,我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表面看起來一切很好、很安全,但其實很不快樂,總覺得離喜歡的自己越來越遠了……
今年,超高壓的工作讓我身心俱疲,我決心請個長假,和被迫異地半年的女友在沖繩見面。這是我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逃”的經歷,我覺得應該記下來,算是對自己的獎勵,也是給未來的參考。
寫完我發現自己放下了。而且寫下來讓我明白,我其實是會“逃”的,“逃”也是一種能量的來源。面對曾經那些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困難時,原來我也可以逃走!
寫作對于我,是一個平衡自身內部和世界外部氣壓差的過程?,F在我一部分的生命體驗有了物質化的載體,剩下的繼續生長在“我”的河流里。
寫完這篇,算是回應了我心中的郁結:一種關于“旅居者”與“邊緣人”的討論,一種關于“自由程度”的追問。文字在階段性地幫我化解情緒。我從那個始終“睜大眼睛”看世界的自己身上汲取了新的力量。也希望接下來的個人作品能更加豐盈吧,為更多讀者帶去能量。
我重啟了原本具有但封存許久的一股能量,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和自己完成了一次和解。我才意識到,原來書寫這么神奇的療愈效果,它幫我找回了當初那個我喜歡的自己,可以勇敢地探索和感受。回到悉尼后,我的感官好像一下被打開了,時刻在感受情緒的流動!
現在的我,在倫敦定居已經超過十年了。我重新適應全英文環境,換簽證、換房、買房,工作挑了幾個才找到喜歡的,連駕照都要從頭考過。這一路“升級打怪”,慢慢找到了此刻自由又自洽的狀態。沒有哪個選擇是完美的,但我總鼓動自己,每年至少做一件離譜的事吧。
我喜歡“人生重啟”這個概念。它的背后是允許人生容錯,允許gap,允許自己用新生兒的視角看待人與事。分享之前每次遇到新挑戰,讓我茅塞頓開的一句話:“It's not hard, it’s new.”人天然會對未知有恐懼,所有讓我們害怕去改變、覺得做不好會丟臉,讓我們擔心會失去現有的穩定的事,我覺得都稱得上人生重啟。
可很多事情它并不是難,只是新。有很長一段時間,社會價值體系鼓勵大家“跳出舒適圈”,后來我發現,比起跳出舒適圈,我更想具備的能力是拓寬舒適圈的邊界,以便走到哪,都有能舒適的能力。因為我們想獲得的東西,往往都在恐懼的另一端。
我把“重啟”理解得很微觀。人生就是一個不斷重啟的過程,心情起起伏伏,每次憂傷都是為下一次快樂蓄力,而寫作正是對這些瞬間的記錄與療愈。我常常能從文字中汲取力量——想起那個曾勇敢面對困境的自己,想起那份堅定與韌性,想起問題最終被化解,便又生出繼續前行的信心。
我認為的人生重啟可能是敢于顛覆自己原本的生活狀態或模式,做出一些隨心的改變,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嘗試新的體驗。我最大的改變,就是重新打開了自己,對遇到的每個人釋放善意;當我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我的注意力不只停留在各個店鋪的文字上,而是更喜歡看天空中云朵的變化,孩童們臉上的笑容,去捕捉各種細微的溫暖且美好的事物,這讓我感覺到自由和愉悅,會不自覺的展露發自內心的笑容。
“重啟”可以是完全重來,也可以暫停的事情重新啟動。對于我的情況,“人生重啟”的“重啟”更像是電腦的“restart”,或者“熱啟動”。
當所在環境的工作壓力拉滿,生活毫無縫隙的時候,我整個人就會像電腦一樣陷入無限循環的卡頓之中。此時就要強制關閉所有正在進行的任務,短暫地從頭開始梳理自己,從而重新回到思路清晰、精力充沛的狀態。
就像電腦重啟總要犧牲掉已經打開的程序,偶爾甚至可能丟失一些數據一樣,人生重啟也是一種精神層面的限時斷舍離,或者說“逃”。有時你必須先扔下手中努力抓住的混亂,短暫地“逃”。這種行為也很像頂繩攀巖時喊的那聲“take”,我要原地休息,放下一切抓握,靠隊友的力量在空中休息,一邊休息一邊抬頭讀線,等肌肉和耐力恢復,線也讀得更清楚了,之后才能爬得更高。
所以說“逃”不是放棄,或者所謂的躺平吧!“逃”其實是儲備能量,也是通過拉開距離遠觀而厘清現實,做出更好決策的契機。
大部分人都生活在一種擰巴的狀態里。一方面,自己內心的方向和外部的激勵無法統一,另一方面,現有的既定軌道有太多sunk cost,換賽道的風險太大了。我看過很多人愿意重啟,跟隨自己的心不停地變換方向,卻錯失了在一個方向深入的機會。所以這個導航是非常難做好的事情,同時也是一種特權。像我這種大起大落地換方向,確實是年輕的時候才有的特權。
所以,我一般就建議大家,盡量做微調,往自己更想走的方向靠,一步一步靠過去,只要你內心里有桿秤,有個天平,還不至于麻木,并且你持之以恒地付出行動,總會慢慢地靠過去的。換句話說,大家想折騰,請趁早!
很期待《人生重啟指南》上線后,有更多讀者來和我互動!我之前在豆瓣發過這篇文章,有人留言想蹲個后續,想知道具體后續,可以來找我~
這本書上線之后,我開始思考:有沒有可能把寫作發展成一項長期的業余愛好?因為我內心還有很多想要表達的內容。比如,采訪我工作單位里來自不同國家的優秀女性,埃塞俄比亞、愛爾蘭、斯里蘭卡……
我也想寫寫身邊認識的女人們。她們和女人一起生活,發展著各種親密關系,但不一定都是性緣關系。
大家可能更感興趣我的美國青椒身份和體驗?我有意愿多寫寫。其實我對城市議題很感興趣,像羅雨翔《創造大都會:紐約空間與制度觀察》這類輕學術,也會去嘗試。
我想寫一下和保羅·薩洛佩科(美籍旅行作家,兩次普利策新聞獎得主)在中國一起徒步、拍攝紀錄片的故事??赡荛_頭會是—— “我們所記錄的內容和保羅腳下走過的路、遇見的人來說,不值一提。就是這小小的不值一提,讓我對21世紀的當下有了更多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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