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式真能解決老問題嗎?
“天天在破圈,年年是元年”,這是許多人對中文播客的一句調侃。中文播客在中國走過了 20 年,市場小、賺錢難是播客始終面臨的難題。
據 eMarketer 數據,中國播客聽眾已經達到 1.171 億,僅次于美國(1.299 億),但和抖音(日活 8 億)、B 站(日活 1 億)相比,用戶規模仍有限;播客的廣告收入也只是短視頻數千億廣告收入的零頭,據 Statista 數據,去年中國播客廣告總收入為 33 億元。
不過,一種新形式的出現,為創作者、用戶、平臺都提供了新可能。
美國的播客聽眾全球最多、生態最為成熟,而視頻化已經成為美國播客最重要的趨勢之一。據 Edison Research,聽眾們聽播客的平臺并非主打音頻的 Spotify(播客聽眾占比 27%)和 Apple Podcasts(占比 15%),反而是視頻平臺 YouTube(占比 31%)。
在很多創作者、觀眾都尚未注意到這一變化時,B 站內部已經看到了播客視頻化的趨勢:在運營、產品完全沒介入的情況下,今年一季度視頻播客的受眾已經超過 4000 萬,占該季度月活的 10%;用戶觀看時長也從去年同期的 69 億分鐘增長至 259 億分鐘,漲幅超過 270%。
這樣的變化最終能否演變為內容行業的下一個爆點?我們訪談了多位創作者、聽眾,看到了現在視頻播客創作的困境與希望。
視頻播客真的是未來嗎?
播客之所以最早能從美國蓬勃發展起來,開車通勤時間長、獨居比例高是兩個重要原因。
美國是全球私家車普及率最高的國家之一,人均每天通勤時間達到一小時,2014 年美國出現第一檔下載超過 500 萬的現象級罪犯類播客后,播客開始成為車載廣播的補充甚至替代;去年,美國獨居人占戶籍比例已經達到 28%,獨居者做家務、運動時,播客提供了聲音陪伴感和情感連接。
中國播客的需求場景也正在逐步長大。貝殼研究院預測,2030 年中國獨居人口將達到 1.5 億-2 億人,其中 20-39 歲的獨居青年將增長 1-2 倍,達到 4000-7000 萬人;盡管中國目前每 1000 人擁有的汽車只有美國的三分之一,但在穩健地逐年增長。
當播客在美國已經成為主流文化形式之一,馬斯克、特朗普等企業家、政客都將其視為表達渠道后,視頻化就成了重要趨勢。
Cumulus Media 稱,截至 2024 年 10 月,40% 的美國每周播客聽眾更傾向于觀看而非聽播客,兩年前這一比例只有 28%。順應用戶的這一需求,美國營銷行業媒體 Adweek 去年 11 月的一次統計顯示,全球頭部播客中,51% 的播客開始選擇以視頻形式發布播客。
這些視頻播客的常見形式是:主播和嘉賓對談,面前各有一支麥克風,視頻中偶爾插入其他畫面輔助說明,但主體內容仍是兩人對談。
相較于純音頻,視頻播客對用戶最大的增益之一在于能提供信息增量。
王漢洋是《蜉蝣天地》《山有虎》等多檔播客的主播,已經有近 10 年的播客制作經驗。兩個月前,他開始更新他的第一檔視頻播客節目《蜉蝣天地》,在他看來嘉賓的動作、講到某一句話的激動或是平靜,都是嘉賓人格魅力的一部分,而用視頻能更好地讓觀眾感受到這份魅力。
在王漢洋錄制的播客《山有虎》中,因為要描述古建筑,他總想要配上插圖,但是如果只是在播客詳情頁中插入圖片,聽眾得對著音頻一一找圖,就喪失了聽播客的沉浸感,而如果在類似視頻中插圖,就更方便觀眾理解。
對很多聽眾來說,從播客中獲得的不只是信息,更重要的是和主播的彼此陪伴,而視頻更能增強觀眾對主播個人的喜愛度,強化主播的個人 IP。
B 站 UP 主王益為從 2020 年就開始在 B 站更新視頻,現在已經有 78 萬粉絲。2022 年他開始在一家播客平臺更新音頻播客,現在同樣的內容在 B 站上視頻播客的播放量均在 10 萬以上;而在音頻播客平臺上,平均每條播客播放量在 2000 左右。
王益為認為,其中的差異在于音頻無法表現他和嘉賓們略帶夸張的表情和動作,視頻評論區常有觀眾猜測他和另外兩位嘉賓的微表情、“擠眉弄眼” 有什么特別的含義,這都是純音頻無法獲取的信息。
視頻中他充滿生命力、活潑有趣,現實生活中是一名創業者,運營一款 AI 搜索引擎秘塔 AI。對他來說,在 B 站上持續更新最大的動力就是打造個人 IP,既能夠為企業產品做宣傳,緩解創業焦慮,給中年生活加上新身份,找個新賽道。
對創作者而言,多一種內容呈現方式,就多了一種變現渠道。
在音頻平臺上,王益為的播客已有 2.5 萬粉絲,但幾乎沒有收入;而在 B 站上,靠著用戶的包月充值(充電)、商單、賣課,王益為的頻道一年能有 150 萬元收入;他常年合作的播客嘉賓劉煜煊,獨立做了自己的視頻播客頻道 “中二的大煊哥” 后,即使只有 20 萬粉絲,一年僅靠用戶包月充值就有 120 萬元左右收入。
科技類 UP 主 “Genji 是真想教會你” 在 B 站有 300 萬粉絲,以前主要做的是軟件教程類內容,今年開始轉型做對談類視頻播客后,開始接到了訪談類商單,這對創作者來說是完全增量的收入。
但視頻播客真的像看起來這么美好嗎?
變現依然難,創作成本高,普通創作者怎么辦?
即使是王益為這樣的頭部播客創作者,在他看來收入也只是 “用來買點酒喝” 的程度。王益為的播客形式是三人對談,因此收入也三人平分,再扣除一位全職的商務、剪輯人員工資、平臺抽傭、交稅,每人每年就是小幾十萬的收入。
歐美的頭部播客創作者之所以能拿到一年數千萬美元的收入,核心在于收入結構的多元化:既能向 Spotify 賣授權,也能在 Youtube 上拿廣告分成、會員權益、品牌贊助,不少播客創作者還在自己的頻道上銷售自己的咖啡、T 恤等周邊產品。
B 站也在嘗試為創作者拓展更多變現方式。2023 年 5 月,B 站推出 “充電專屬視頻”,用戶只需要每個月向 UP 主付少量費用,就可以解鎖專屬視頻。去年美食 UP 主 “食貧道” 累計充電收益超過 2300 萬元,位居 B 站第一,而這僅僅是 12 期充電視頻的收入。
今年一季度,B 站月均付費用戶數達到了 3200 萬的歷史新高,去年充電年收入在 100 萬元以上的 UP 數量已超過 100 人。
現在 B 站已經有了充電、品牌贊助、直播打賞、禮物分成、帶貨等多種形式,今年 6 月,B 站 CEO 陳睿稱過去一年在 B 站獲得收入的 UP 主數量超過 310 萬,人均商單月接單量增長 28%,人均充電月收入增長 122%。
對于原本沒有視頻制作經驗的播客創作者來說,變現還是第二步,第一步是,視頻播客應該如何上手?
一位剛開始轉型做視頻播客的媒體人算了一筆賬,算上差旅、外包拍攝、外包后期剪輯等成本,一期布景簡單的視頻播客成本至少在 5000 元,制作周期至少 1-2 周,如果為了省成本全程自己拍攝、剪輯,耗時就更長,學習成本也更高。
《晚點聊》主播程曼祺說,雖然各類剪輯產品的 “智能字幕” 功能已可以自動生成和匹配字幕,但仍需人工校對字幕里的錯別字,還沒有一個智能字幕功能能完全消滅錯別字。而一個 25 分鐘左右的訪談類視頻就有約 1000 行字幕,校對仍需一定的工作量。
為了視頻播客的降低創作門檻,B 站即將推出一款 AI 創作工具,用來幫創作者節省查找視頻素材、剪輯的時間,只需輸入需要的內容,該工具即可自動生成畫面。
該 AI 創作工具可以支持文案、音頻兩種格式的輸入,主要適配播客和泛知識雜談圖文兩種模板,目前可以做到千字內容 6 分鐘內生成完畢,預計可以縮減到 3 分鐘。
此外,在北京、上海、廣州、杭州等城市,B 站還會面向創作者開放播客基地,基地內配有拍攝設備、保證錄音環境的裝修,讓創作者 “拎包入住”。
不過,視頻播客本質上已經不再是播客,而是中長視頻,需要適應的是視頻平臺的傳播特點。
歐美的視頻播客形式很難完全復制:3 小時幾乎不剪輯,全程以對談內容為主體;播客欄目《給女孩的商業第一課》主理人斯斯曾嘗試過將直播內容視頻化,但發現效果并不好,她意識到讓用戶看超過一小時的視頻很難,視頻播客需要有爆點、金句,很考驗敘事節奏。
視頻制作意味著可能從選題到后期制作的整個流程都需要重構:首先排除不愿意露臉、上鏡緊張的嘉賓,其次視頻表達需要嘉賓和主持人都更有互動性,讓觀眾能帶入兩人的情緒;后期的刪減也需要考慮畫面完整性,找到適合傳播的切片,加入開頭畫面、中間介紹等來豐富視頻內容。
這對不少原本就沒有視頻制作能力的團隊來說,挑戰不小。ListenNotes 統計,截至去年六月,中國已經有 4.2 萬檔音頻播客,但狹義的視頻播客數量還不到前者的零頭。
不過,在《苦中找樂》主播、資深播客用戶羊行看來,視頻播客仍是長期的大趨勢,不僅因為 B 站本身就有一群 “黑聽人”——只聽視頻不看畫面的用戶,也是因為 B 站、抖音、小紅書、微博等流量更大的平臺也許給到創作者更大的正反饋?!爱斨鞑兙砩硭涝谝纛l播客平臺只有幾千的播放量,而轉到 B 站就可能有幾十萬、上百萬時,誰不心動?”
題圖來源:B 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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