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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威評書影史
01
《別鐘子洪》
南宋·戴復古
識得潮陽鐘子洪,今人可想古人風。
文章有氣吞馀子,天地無情負此翁。
問舍求田非細事,參禪學佛見新功。
欲知別后真消息,莫惜頻書寄海鴻。
在人生的漫長旅程中,當一般處于別離的特定時刻,人往往就如同置身于一片充滿愁緒的云霧之中,極易不由自主地產生感懷之情。
那別離,或許是與故鄉熟悉街巷的暫別,青石板路的斑駁痕跡、老房子上爬滿的藤蔓,都在那轉身的瞬間,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一一閃現,讓人不禁回憶起往昔在故鄉度過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心中滿是對過去的眷戀與不舍;又或許是和摯友在車站的分別,緊握的雙手漸漸松開,眼神中交織著牽掛與無奈,曾經一起談天說地、并肩奮斗的日子歷歷在目,這份情誼仿佛在這離別之際愈發顯得珍貴,感懷之情也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別離,不僅僅是空間上的分隔,更是一種人生階段的轉換、一種情感的沉淀與升華。
從哲學的層面來看,它就像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促使我們停下匆忙的腳步,去回顧和反思過去的經歷。每一次別離,都是一次對自我認知的加深。當與一段舊時光、一些舊人告別時,會開始思考自己在這段經歷中的成長與收獲,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淚水、成功與失敗,都成為了我們人生寶貴的財富。
這種感懷之情,其實是對生命的一種敬畏,對過去的尊重,也是對未來的一種期許。它提醒著人們,人生就像一場不斷前行的旅程,每一次別離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而在這離別與重逢的交替中,心靈也在不斷地成長和成熟。
02
南宋詩人戴復古,在一次和友人分別的時候,有感而發,寫下了這首《別鐘子洪》。
鐘子洪的才情與風骨,令人不禁遙想古時賢士的氣度。他筆下的文章氣勢磅礴,足以令同輩黯然失色,然而天地不仁,竟然使得這樣一位高士埋沒于世。
詩人以"問舍求田"的典故暗喻鐘子洪不慕榮利的品格,又以"參禪學佛"展現其超脫塵俗的精神追求。尾聯"欲知別后真消息,莫惜頻書寄海鴻",道出了詩人對摯友的殷切掛念,期盼鴻雁頻傳,以慰相思。
這般深摯的情誼,在戴復古筆下化作穿越時空的牽掛。想來鐘子洪收到詩箋時,必當臨窗展卷,見墨痕如見故人。嶺南的潮陽風物,此刻都成了寄托情懷的載體——那掠過韓江的沙鷗,可曾捎去詩人未盡的言語?那開元寺的晨鐘,可曾敲響兩地共鳴的清音?
詩人將"參禪學佛"寫入贈別詩,實有深意。鐘子洪的學問必是貫通儒釋的,方能在這濁世中守得明月般的澄明。戴復古深知老友雖身處田舍,胸中自有吞吐星漢的錦繡文章。
所謂"天地無情",恰是反襯出寒士不因際遇而改其志的錚錚風骨。
海鴻往返間,傳遞的何止是尺素?分明是兩顆不甘沉淪的文心在相互叩問。當鐘子洪在荔枝蔭下展讀新詩,或許會蘸著工夫茶寫就回章:不必為英雄失路嗟嘆,且看那韓愈留衣亭畔,早有浩然之氣長存天地。
這般酬唱,便成就了南宋江湖詩派最動人的精神注腳——在廟堂之外,自有不朽的文人相重。
03
戴復古是南宋著名江湖詩派詩人。作為江湖詩人,戴復古作詩以苦吟求工,帶有四靈余習,然能在盛唐名家中轉益多師而自辟蹊徑。
像永嘉四靈一樣,戴復古將創作精力放在了五律上,其《石屏詩集》中五律的數量占了一半。與四靈的五律多詠景物不同,他的五律多寫人情世事,大多采取白描手法,清健輕快,無斧鑿痕。戴復古的五律雖師法四靈,卻能在平易中見深意。
他常以尋常語寫世態人情,如《淮村兵后》中“小桃無主自開花,煙草茫茫帶晚鴉”,寥寥數筆便勾勒出戰亂后的荒涼景象。這種白描手法看似不經雕琢,實則暗含匠心,正如他在《論詩十絕》中所言“雕鎪太過傷于巧,樸拙惟宜怕近村”,追求的是“不工而工”的藝術境界。
與四靈偏重摹山范水不同,戴復古將視角投向更廣闊的社會圖景。其《庚子薦饑》組詩以“餓走拋家舍,縱橫死路歧”的直白敘述,真實記錄了南宋災荒中流民“人剝榆皮食,春攢麥葉炊”的慘狀。這種直面現實的創作態度,使他的詩作在江湖詩派中獨樹一幟,既有賈島、姚合的錘煉之功,又繼承了杜甫“詩史”精神的余緒。
值得注意的是,戴復古在五律中展現出獨特的時空處理藝術。他常將歷史滄桑感注入眼前景物,如《江陰浮遠堂》中“最苦無山遮望眼,淮南極目盡神州”,以地理空間的延展暗喻家國情懷。這種“咫尺萬里”的筆法,既保留了五律凝練的形式特征,又突破了四靈詩派的格局,形成了“清健而不枯淡,自然而有筋骨”的個人風格。
04
戴復古這首《別鐘子洪》贈別詩,道盡感懷,人生無奈幾多不甘難釋懷。
鐘子洪的身影漸行漸遠,江畔的蘆花卻突然在風中劇烈搖晃起來,仿佛替詩人發出無聲的吶喊。戴復古攥著未干墨跡的詩箋,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臨安酒肆初遇時,這位潮陽狂士正拍案痛斥朝廷茍安之策,酒盞震得案上《金剛經》嘩嘩作響。
暮色中傳來商船起錨的號子,他驀然驚覺手中詩稿已被攥出裂痕。這讓他想起鐘子洪常說"文章氣脈當如錢塘潮",此刻才懂得其中深意——那些看似消歇的浪頭,實則正在海底積蓄著更磅礴的力量。遠處驛道上有個書生正彎腰撿拾散落的書卷,那踉蹌身影與記憶中鐘子洪雪夜借《壇經》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江風送來漁歌的片段,調子里竟含著《法華經》的梵唄韻律。戴復古突然輕笑出聲,昨日鐘子洪辭行時特意演示的"一指禪",原來早把機鋒藏在衣袖帶起的風里。他望著水天相接處盤旋的沙鷗,終于明白老友所謂"新功"何指——那田舍間的犁痕與經卷上的批注,本就是同一種度世的舟楫。
潮聲漸起時,戴復古從懷中摸出半塊松煙墨,就著船舷刻下"海鴻"二字。墨屑紛揚如黑蝶,追著漸暗的天光飛向入海口。他忽然期待起下一個雪夜,當鐘子洪在嶺南茅棚里展開尺素時,定能聞見這墨香里裹著的錢塘潮信。
05
人生無奈幾多不甘難釋懷。那些未竟的夢想、擦肩的機遇、錯付的深情,像一根根細小的刺,扎在記憶里,不致命卻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隱隱作痛。我們總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可有些遺憾偏偏在歲月里發酵,愈久愈顯苦澀。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多少次在深夜輾轉反側,想起二十歲時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如今卻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房貸壓著肩膀,孩子的補習費追在身后,父母的藥瓶在抽屜里排成隊列。我們學會把嘆息咽下去,把不甘折成小小的方塊,塞進西裝內袋最隱蔽的夾層。
可人生終究不是算術題,不是所有付出都能等來對等的回報。那個辭職追夢的同事最后回了老家,那個苦等十年的姑娘終究嫁作他人婦,那個賭上全部積蓄的店鋪還是關了門。我們像西西弗斯推石上山,明知巨石會滾落,卻還要在每一次失敗后重新開始。
但或許正是這些不甘,讓我們區別于行尸走肉。凌晨四點廚房亮著的燈,是母親為考生熬的第五碗雞湯;寫字樓里最后熄滅的那扇窗,是設計師第七次修改的方案;公園長椅上顫抖的琴聲,是退休工人重拾的少年夢想。這些細碎的光芒,恰似黑暗中的螢火,雖不能照亮整片夜空,卻足以溫暖自己的方寸天地。
生活終將繼續,帶著所有未完成的遺憾。會在某個陽光正好的午后突然明白:正是那些意難平,讓生命有了重量;正是那些求不得,讓得到顯得珍貴。就像老茶客懂得,回甘往往藏在最澀的那一口之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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