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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3天被老公死里打,心死那刻我想不只要離婚,更要他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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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聲明:本故事來源于生活,情節有所虛構

1

婚后第三天,周弘業灌了滿肚子的酒,就像變了個人。

不知怎地,一句話不順他意,他竟猛地將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碴子濺得四處都是。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股狠勁就撞在我肩膀上,整個人被摜到了衣柜上,后背磕得生疼,一股冷氣直沖腦門。

望著眼前那張漲紅扭曲的臉,我竟覺得陌生得可怕。

天一亮,我忍著身上酸疼,默默拖出箱子開始收拾衣服。

每疊一件,心就冷硬一分。

他醒了,懵頭懵腦地看著我,等看清我在做什么,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床邊,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老婆,我混蛋!我該死!我不該打你!你打我!你使勁打我解解氣!”

他拉著我的手就往自己臉上、身上胡亂招呼,動作急切又混亂。

我用力甩開,看也不看他,只顧往箱子里塞衣服。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像個僵硬的木雕。

一小時,六十分鐘。

他竟真的一動不動,連姿勢都沒換過。

我的視線掃過他低垂的腦袋,那副頹喪的樣子到底還是讓我心軟了。

我走過去,把他拽了起來。

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聲音嘶啞:“老婆,我周弘業再動你一根手指頭,我就不是男人!天打雷劈!”

這事,暫時被壓了下去。

接下來的半個月,他酒瓶子碰也不碰,每天準時回家,對我說話溫聲細語。

只要我開口,無論大小事,他都跑得飛快。

我心頭那層厚厚的冰霜,似乎真被他這點小心翼翼的暖意,慢慢融開了一條縫。

我以為那晚的拳頭和下跪,真能把一個男人徹底砸醒,能把日子砸回正軌。

但,我錯了。

2

那天晚上,他發來短信,說公司有聚會,讓我自己先吃。

我回了一句“少喝點”,就歪在沙發上刷手機,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凌晨一點。

客廳里死寂一片,他還沒回來。

一股無名火猛地從腳底燒到頭頂。

我抓起手機撥他電話。

剛按下撥號鍵,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竟貼著門縫悶悶地傳了進來。

心突地一跳。

我湊近貓眼——外面樓道聲控燈亮著,空無一人。

我壓下門把手,小心地拉開一條縫。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門后倚著的人失去支撐,“咚”一聲重重倒進屋里。

周弘業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人事不省。

又是酒!

我胸口堵得發慌,彎下腰去拽他胳膊。

可他那一身腱子肉死沉,任我怎么拖拽,只是在地上蹭動。

好不容易把他半拖半拽弄進客廳,甩上門,我憋了一晚上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抬腿就朝他小腿狠狠踹了一腳。

“呃……”地上的人哼了一聲,眼皮費力地掀開一條縫。

那眼神渾濁,卻像被點著的干柴,騰地燒起一股陰狠的邪火。

他猛地一撐地,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大手帶著風聲就朝我抓來!

粗糙的手指死死揪住我的頭發,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啊——周弘業!你瘋了嗎!放手!”我疼得眼淚瞬間飆出,本能地反手抓撓,指甲狠狠摳進他手背的皮肉里,用力一撕!

他吃痛,猛地甩開手。

巨大的力道讓我站立不穩,踉蹌著重重摔倒在地,后腦勺磕上地板,眼前金星亂冒,嗡嗡作響。

眩暈中,我費力地撐起上半身,想罵的話全堵在喉嚨里。

視線聚焦的剎那,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周弘業喘著粗氣,正低著頭,雙手用力扯下他腰間的皮帶!

金屬扣頭碰撞,發出清脆又瘆人的“咔噠”聲。

“弘業!是我!你看看我!我是韓芯啊!”我帶著哭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動作頓了頓,瞇著醉眼,似乎真的在辨認。

渾濁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我心頭剛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以為他認出來了……

下一秒,皮帶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地抽在我的胳膊上!火辣辣的劇痛瞬間炸開!

“賤人!讓你撓我!賤人!”他嘴里噴著酒臭,咒罵著,眼神狂亂,完全失去了理智。

那力道根本不是打人,像是要抽斷骨頭!

“啊——!”我痛得慘叫出聲,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手腳并用,拼命想從地上爬起來,只想逃進臥室鎖上門。

可剛撐起身子,頭皮再次傳來撕裂的劇痛,頭發被他從后面死死拽住!

“跑?你還敢跑?賤骨頭!”他獰笑著,另一只手高高揚起,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啪!”

耳朵里嗡的一聲長鳴,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像塊破布一樣再次被摜倒在地,臉頰迅速腫脹麻木,嘴里彌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銹味,是血。

身體軟得像被抽了骨頭,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我癱在地上,視野模糊,只能蜷縮著,徒勞地用手臂護住頭臉。

他的腳,穿著堅硬的皮鞋,像雨點又像鐵錘,瘋狂地踹在我的后背、腰側、腿上。

每一下都帶來骨頭斷裂般的鈍痛和內臟翻攪的惡心感。

我不敢再叫,連哭都不敢出聲,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意識像風中的殘燭,劇烈地晃動,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野獸般的咆哮。

身體里尖銳的疼痛越來越遙遠,感官變得麻木,仿佛靈魂正一點點被從這具殘破的軀殼里抽離……

終于,他像條累癱的死狗,喘著粗氣停了腳,搖搖晃晃地把自己砸進沙發里。

不過幾秒鐘,震天的呼嚕聲就在死寂的客廳里響了起來。

3

不知過了多久,地板冰涼的觸感刺進骨頭里。

我用盡全身力氣,撐起像散了架的身體,跌跌撞撞撲向臥室。

反手鎖上門,后背死死抵住門板,狂跳的心臟才像脫韁的野馬被勉強勒住,漸漸緩下速度。

緊繃的神經一松,整個人順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眼淚根本不受控制,決堤般涌出,不是無聲的啜泣,而是壓抑不住的、從胸腔深處爆發出的痛哭。

我死死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肩膀劇烈地抽動著,咸澀的淚水迅速浸濕了褲子的布料。

哭到幾乎窒息,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我哆嗦著手,從褲兜里摸出手機。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咬著嘴唇,用顫抖的手指,對著手臂、腰腹上那些刺目的青紫、破皮滲血的地方,拍了幾張清晰的照片,一股腦全發到了周弘業爸媽的微信里。

做完這個,像是耗盡了最后一點力氣。

我吸了吸鼻子,在通訊錄里找到爸爸的名字,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傳來爸爸帶著濃濃睡意的沙啞聲音:“喂?芯芯?這么晚了……”

聽到他聲音的瞬間,那股強撐著的委屈和恐懼再也壓不住,我哭出聲來:“爸……爸爸……周弘業他……他喝醉酒……打我……打得好狠……”

我語無倫次,抽泣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芯芯啊,男人喝醉了酒,做的事哪能當真?他平時對你不是挺好?是不是……是不是你先惹他了?或者你先動手打他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掉進了冰窟窿。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教誨”:“你呀,現在嫁人了,不是在自己家當姑娘。脾氣要收一收,別老是甩臉子、指揮弘業干這干那的。男人嘛,都要面子。你順著他點不就沒事了?別那么嬌氣,知道不?”

喉嚨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所有想辯解、想哭訴的話都堵在那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我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腫脹狼狽的臉。

自從那次周弘業在我爸面前“訴苦”,說我總是指使他、不給他面子之后,我爸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如今,他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斷定是我的錯。

巨大的委屈像潮水一樣,一波波沖擊著搖搖欲墜的堤壩。

我狼狽地用手背狠狠擦掉臉上的淚痕。

“叮咚”、“叮咚”——

微信的提示音接連響起,是周弘業爸媽的回復。

點開,是他媽媽發來的一條語音,點開播放,那慣常的、帶著點哄小孩的腔調傳出來:

“哎喲喲,弘業這個混小子!怎么把你打成這樣了!疼壞了吧芯芯?乖啊,不哭不哭,明天媽媽一定狠狠說他!替你出氣!你先別傷心了哈,都這么晚了,趕緊睡覺,啊?”

緊接著是他爸爸發來的文字消息,冷靜,甚至帶著點責備:

他喝醉了發酒瘋,下手沒輕重。夫妻過日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小打小鬧在所難免,別太較真。家丑不可外揚,這事到此為止,別到處說,丟人。

最后兩個字“丟人”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心里。

再也忍不住了。

我死死攥著手機,指節發白,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嗚咽,隨即是再也無法控制的崩潰大哭。

眼淚洶涌地沖刷著臉頰,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鋪天蓋地的絕望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恨意。

被最親的人背叛、被施暴者的家人輕描淡寫地“和稀泥”、被當成一個需要“懂事”的麻煩……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哭到幾乎虛脫,胸腔里那股灼燒般的不甘和憤怒卻越來越清晰。

不能這樣下去。

我猛地停住哭聲,大口喘著氣,抬起手背,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掉糊了滿臉的淚水和鼻涕。

眼睛紅腫刺痛,但眼神里,有什么東西徹底冷了下去。



4

客廳里,周弘業還癱在沙發上,鼾聲如雷。

巨大的怒浪在我胸腔里沖撞,撞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死死盯著那張沉睡的臉,眼睛充血,卻異常沉默。

轉身,我徑直走向工具間。

冰冷的鐵皮工具箱打開,手指觸到那把沉甸甸的榔頭,金屬的涼意瞬間刺入掌心。

我單手握住木柄,一步一步,走回客廳,停在沙發前。

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我真是蠢透了,上一次竟然會相信他的眼淚和膝蓋。

心在狂跳,但我死死壓住。

俯下身,我用盡力氣,“啪啪”地拍打他的臉頰,聲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脆。

他哼唧著,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醉眼朦朧,還沒看清是誰。

我嘴角一點點向上扯開,露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同時,手中的榔頭沒有任何遲疑,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精準地砸向他毫無防備的小腿!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撕裂了夜晚的寧靜。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嚓”一聲脆響,他猛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抱住那條腿,痛得整張臉都扭曲變形。

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醉意全無,他看清了我,看清了我手中的榔頭,眼神從茫然迅速變成極度的驚恐,臉色煞白如紙。

沒給他喘息的機會,我再次揚起榔頭!這一次,他出于本能猛地一滾,“咚!”沉重的榔頭狠狠砸在沙發坐墊上,陷進去一個深坑。

“芯芯!你瘋了?!你干什么?!”他拖著那條斷腿,聲音都變了調。

我什么也沒說,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瘋狂。

手臂再次揮起,榔頭劃出一道弧線!他拖著傷腿根本躲閃不及,“砰!”又是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砸在了他倉惶抬起格擋的小臂上!

“呃啊——!”他痛得渾身痙攣,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軟塌塌垂下的手臂,癱在地上,只剩下凄慘的哀嚎。

他像只受驚的困獸,癱在地上,用剩下那條完好的腿蹭著地面拼命往后縮,眼神里全是驚懼和警惕,死死盯著我和我手里的榔頭,哪還有半點剛才揮皮帶時的兇神惡煞?

身體里那股狂暴的戾氣還在橫沖直撞,但腦子里最后一根弦死死繃著。

為了眼前這個爛人,把自己一輩子搭進監獄?不值!太不值了!

我忽然對著他,緩緩綻開一個極其溫柔,卻又冰冷刺骨的笑容,聲音輕飄飄的:

“弘業,你剛才發瘋打我,我以為你被惡鬼上身了呀。我這是在救你,幫你把鬼打跑呢。”

我拿著榔頭,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靠近。

他瞳孔驟縮,身體抖得更厲害,拼命往后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墻里,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現在,” 我停在他面前,微微歪頭,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非人的寒意,“你清醒了嗎?嗯?”

他嚇得魂飛魄散,喉嚨里發出不成調的“嗬嗬”聲,只會拼命點頭,連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

我滿意地笑了笑,不再理會他驚恐萬狀的表情,拎著榔頭,轉身,平靜地走回了臥室。

“咔噠。” 反鎖上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大口喘著粗氣,像條瀕死的魚。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

握著榔頭的手心一片冰涼滑膩,全是冷汗。

我用力深呼吸,指甲深深掐進另一只手的掌心,尖銳的疼痛刺入神經,才勉強壓下那股滅頂的眩暈感。

我笑了。

無聲地咧開嘴,眼淚卻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順著冰冷的臉頰往下淌。

把榔頭放在觸手可及的床頭柜上,我掀開被子鉆進去。

被子帶來一絲暖意,卻絲毫無法溫暖我依舊在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

我蜷縮著,一只手緊緊攥著冰冷的榔頭木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耳朵豎得尖尖的,神經繃緊到極限。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害怕下一秒,那扇門就會被狂暴地撞開。

就這樣死死盯著,聽著客廳里斷斷續續傳來的痛苦呻吟,不知撐了多久,意識終于被極度的疲憊拖拽著,沉入了黑暗。

5

天剛蒙蒙亮,我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抓過手機,屏幕顯示早上七點。

昨晚的事像場失控的噩夢,但手里的榔頭實實在在擱在床頭。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頂了上來。

我抄起榔頭,擰開了房門。

客廳里,周弘業還躺在沙發上,打著呼嚕,睡得正沉。

看著他那副毫無負擔的睡相,我無聲地咧開嘴,一股冰冷的、帶著嘲諷的笑意從心底竄上來。

真是可笑。

我走到沙發前,就那么站著,目光像冰錐一樣釘在他臉上。

也許是被這強烈的注視感驚擾,他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

視線對上我披頭散發、面無表情的臉,他嚇得“嗷”一聲怪叫,整個人猛地往后縮。

呵。昨晚掄皮帶抽我的時候,那股狠勁兒呢?現在倒知道怕了?

我沒說話,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榔頭木柄。

他的怪叫卡在喉嚨里,變成急促的喘息,眼神死死鎖在我手里的榔頭上,充滿了驚懼和警惕。

“我要去醫院,” 我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你去不去?”

他瑟縮了一下,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去。”

他用那條沒受傷的胳膊,費力地撐著沙發扶手,拖著那條斷腿,單腳勉強站了起來。

每一步都疼得他齜牙咧嘴,額角冒出冷汗。

我完全沒管他的艱難。

自顧自回房換了件短褲背心,把身上那些青紫交加的傷痕毫不掩飾地暴露在外,然后簡單洗漱。

出門時,他只能拖著那條骨折后腫脹變形的腿,一路發出痛苦的抽氣聲,狼狽地跟在我身后。

醫院急診室。

當我和一身狼狽、拖著斷腿的周弘業走進去時,空氣仿佛凝固了。

醫生護士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滿是驚愕。

幾個護士更是迅速圍到我身邊,眼神銳利地掃過我手臂和腿上的瘀傷,又狠狠瞪向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的周弘業。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護士,幾乎是咬著牙,壓低聲音對我說:“小姐,你這傷……需要幫忙報警嗎?”

周弘業瞬間繃緊了身體,眼神里全是驚恐和哀求。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對護士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護士看著我,又看看周弘業,眼神從憤怒變成了深深的、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和惋惜。

直到醫生開始檢查周弘業。

X光片出來,小腿骨裂,手臂尺骨骨折。

護士們看著片子,又看看他被打上厚厚石膏的腿和手臂,再看向我的眼神,那份強烈的同情才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沉默。

原來,眼前這個看似兇神惡煞的男人,此刻才是傷得更重的那個。

可憐?似乎也輪不到他了。

我們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誰也沒通知雙方父母住院的事。

他心里清楚得很,是他先動的手,我要是豁出去報警,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而我,也暫時不想再面對那些令人窒息的“勸和”和“家丑論”。

我在醫院躺了三天。

醫生診斷是皮外傷加軟組織挫傷,開了些藥,讓我回家休養。

周弘業就慘多了,小腿和手臂都打著厚厚的石膏,醫生要求至少住院觀察一個月。

住院期間,我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他自己心虛,更怕丟臉,花錢請了個護工。

為了圓住院的謊,還煞有介事地跟公司同事說,是帶老婆出去度蜜月了,暫時不能回去上班。

6

我和周弘業是剛進公司那會兒認識的。

他是隔壁項目組的組長,算我的半個前輩。

工作上,他確實幫了我不少,帶我熟悉流程,指點迷津,我上手很快,等我終于能獨當一面時,他卻突然提交了辭呈。

離職那天,他做了一件讓整個部門嘩然的事——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大聲告白:

“韓芯,我辭職了!現在,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

公司明文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

正因如此,即使對他頗有好感,在他還是同事期間私下的三次表白,我都拒絕了。

剛出校門,我滿腦子都是好好工作、努力賺錢,這點理智還是有的。

那一刻,看著他站在人群中心,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浪漫”,我確實被擊中了。

滿心感動,點頭答應。

現在回想,“戀愛讓人降智”這句話,真是血淋淋的真理。

和他在一起后,我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

后來,我憑業績升了小組長。

還沒來得及和他分享這份喜悅,他就先開了口:他要回千里之外的老家創業。

我壓下滿心失落,強裝支持。

從此,我們兩個天各一方。

分居僅僅一個月,思念就成了一種折磨。

他走后,我整個人像丟了魂,工作都提不起勁。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公司樓下。

那一刻的心跳加速,抱著他時那種失而復得的巨大滿足感,讓我覺得什么前途事業都可以拋下。

他懇求我,去他老家幫他創業。

我幾乎沒有掙扎,那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我,一口答應了。

去跟經理辭職時,這位一直很看好我的女上司,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

“替你高興,芯芯。不過……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希望你能保持清醒。”

當時只覺得她是個“大齡剩女”,在酸我的“甜蜜負擔”。

如今被砸醒后才明白,那哪是酸?分明是過來人最清醒的警示!

可惜,遲了。

拉上兩個行李箱,我義無反顧地跟他去了那個陌生的城市。

從零開始,租辦公室、跑業務、沒日沒夜地干。

公司確實在我們手里慢慢有了起色,站穩了腳跟。

然而,結婚像一道分水嶺。

在他的“勸說”下,說什么公司穩定了,該要孩子了,女人太累對身體不好,我漸漸退出了公司核心事務,最后徹底回歸家庭,當起了全職主婦。

曾經熬夜做方案的手,開始圍著灶臺和洗衣機轉。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遍遍回放這些過往,心像被鈍刀子割。

巨大的悔恨幾乎將我淹沒。

唯一能抓住的一絲慶幸,像黑暗里的微光:還好,還沒有孩子。

這滿目瘡痍的婚姻里,這或許是不幸中,唯一一點可憐的“萬幸”。

7

出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報了個泰拳班。

前臺遞給我教練名單時,我一眼就盯住了最上面那個名字——梁佩,價格一欄的數字,是其他教練的五倍。

下面一行小字標注:拳館技術總教練。

“就他。”我指著那個名字,沒半點猶豫。

前臺小姑娘愣了一下,有些遲疑:“梁教練的課…價格比較高,而且他時間安排很緊……”

“沒事。”我沒給她再勸的機會,直接付錢。

后來我才知道,梁佩壓根不是靠教拳吃飯。

他是老板的鐵哥們兒,純粹是被老板硬架著,照片掛門口當金字招牌。

他把課時費定成天價,就是為了嚇退像我這樣不知深淺的學員。

結果,我撞上來了。

第一次踏進訓練場,梁佩皺著眉朝我走過來。

他身形挺拔,肌肉線條流暢,帶著一種常年錘煉的利落感。

他手里拿著護具,打量了我幾眼,開門見山:

“韓女士是吧?我收費是別人的五倍。”他語氣平淡,卻帶著明確的勸退意味,“現在換人,我可以幫你推薦最好的教練,不收你手續費。”

“不換,”我迎上他的目光,“就你教。我想最快速度學會。”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堅持,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只點了點頭:“行。”

訓練開始。他套好厚厚的靶墊,舉在胸前。

“來,像這樣,出拳!”

我盯著那晃動的靶墊,眼前卻閃過周弘業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積蓄的恨意瞬間涌上手臂,我低吼一聲,拳頭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砸過去!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所有憋屈都砸碎在那靶子上。

“停!”梁佩猛地收回靶子,眉頭擰緊,“韓女士,這不是街頭打架。你這叫蠻力,不叫技術!明天你還想抬得起胳膊嗎?”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按我早上教你的發力點,動作做標準!把那些沒用的力氣收起來!”

我胸口起伏,狠狠吸了幾口氣,把翻騰的怒火壓下去,努力回憶他示范的動作要領,再次揮拳。

這一次,動作笨拙,但至少像了點樣子。

幾個小時的訓練結束,汗水浸透了衣服。

梁佩摘下靶子,難得地看了我一眼:“還行。明天下午六點半,準時。”

他頓了頓,補充道:“白天有空,自己來練練體能,肌肉力量是基礎。”

“好。”我抹了把臉上的汗。

一個月時間,汗水浸透了拳館的地墊。

從最基礎的步法、空擊,到逐漸能進行簡單的組合對練。梁佩沒敷衍,每一個動作細節都摳得很死。

這天,他示意我戴上護具。

“試試?”

心跳加速,我擺好架勢。

梁佩的拳頭快得像閃電,但每次都在即將接觸時微妙地收住了力道。

我咬牙躲閃、格擋、反擊,抓住他故意留出的空隙出拳。

十幾個回合下來,我已是氣喘吁吁,手臂酸麻。

他輕松地跳出圈外,摘下拳套:“湊合,反應快了點。”

我知道這十幾招的“戰績”,水分很大。

他像座難以逾越的山,此刻不過是在山頂俯身,遞給我一根繩子。

但我抓住了。這就夠了。

8

到家時,玄關地板上赫然擺著一雙男式皮鞋。

是周弘業。

他回來了。

走進客廳,他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臉上堆著一種混合著委屈和討好的表情:

“芯芯!你終于回來了!這一個月你都不來看我,你知道我多想你嗎?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說著就張開手臂要抱過來。

我側身避開,他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

“周弘業,” 我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我們離婚吧。”

轉身拉開抽屜,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推到他面前。

“公司股份,我占一半,按市價折算,這部分我不要了。這套房子沒我名字,我也不要。我只要屬于我的一半財產,折現兩百萬。簽了吧。”

他臉上的討好瞬間凍結、碎裂,被暴怒取代。

他一把抓起協議書,看都沒看,雙手用力,“嗤啦——嗤啦——” 幾下就撕得粉碎,紙片像雪花一樣散落一地。

“離婚?!”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面目猙獰,一字一頓地咬著牙:“你、休、想!我、絕、對、不、會、離!”

吼完,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但語氣又強行軟了下來,帶著哭腔:

“芯芯,原諒我這一次!就這一次!你打傷我,我都沒跟你爸告狀!我發誓!我以后一滴酒都不沾了!真的!你信我!”

我用力甩開他鉗子般的手,眼神里只有冰冷的鄙夷:“信你?你上次跪在地上指天發誓說再打我就不是男人,結果呢?皮帶抽得還不夠狠嗎?”

見我油鹽不進,他“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像個溺水的人:

“求求你了芯芯!別離!我不能沒有你!原諒我這一次!就一次!”

我無動于衷,甚至退后一步,拉開了距離。

他慌了,眼神亂瞟,突然抬起手,左右開弓,“啪啪啪啪!”狠狠地扇起自己的耳光!一邊打一邊哭喊:

“我不是人!我該死!我怎么能打老婆!都是酒!都是那該死的酒害的!”

臉頰迅速紅腫起來。

他下手是真狠。

我冷眼旁觀,走到沙發邊坐下,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像一個冷漠的看客,嘴角噙著一絲諷刺的冷笑。

他偷偷抬眼瞄我的反應,見我臉上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意,徹底慌了神。

他跪行著挪到我腳邊,把臉埋在我的膝蓋上,肩膀劇烈聳動,哭得涕淚橫流:“芯芯……別這樣……我們這么多年……”

膝蓋上傳來他眼淚的溫度和身體的顫抖。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泛起一陣尖銳的酸楚。

畢竟,是耗費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和青春。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但心軟是對自己最大的背叛。

原諒他一次,就等于默許他下一次的拳頭落得更重。

我的人生,絕不能困死在家暴里。

我猛地俯身,用力掰開他箍在我腿上的手,像甩掉什么臟東西。

“離婚協議我會再打印十份。你不簽,我就直接起訴。別想著偷偷轉移財產,”

我盯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句砸下去,“公司賬戶余額、你個人銀行卡的流水,該截圖的,我一張都沒落下。”

他像被踩了尾巴,雙手又死死扒上來,嘴里顛來倒去只有“求求你”、“原諒我”。

見我毫無松動,他竟慌不擇路地單手掏出手機,抖著手點開視頻通話,直接打給了我爸。

電話幾乎是秒接。

周弘業對著屏幕,瞬間切換成涕淚橫流的委屈模式,嚎得撕心裂肺:“爸!爸你救救我!芯芯她……她非要跟我離婚啊!嗚嗚嗚……”

手機揚聲器里立刻炸出我爸暴怒的吼聲:“韓芯!你又在鬧什么?!消停點行不行!”

我面無表情,拿出自己的手機,飛快地將我爸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把手機相冊里那些觸目驚心的照片一張接一張,原圖發送。

“爸,”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蓋過了周弘業的哭嚎,“先看看你剛收到的圖。看完要是還覺得我該跟他過,那我無話可說。”

視頻那頭,我爸的怒罵戛然而止。

大概過了漫長的五分鐘,也許更短。

視頻里猛地爆發出比剛才更駭人的咆哮,震得手機都嗡嗡響:

“周弘業!!我艸你祖宗!!!” 我爸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完全變了調,“你他媽把我女兒打成這樣?!上個月打電話問你,你還輕描淡寫說只是‘推搡了兩下’?!這叫‘輕輕兩下’?!畜生!你給老子等著!我現在就買機票過去!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緊接著,他的聲音轉向我,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愧疚:

“芯芯!我的芯芯!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糊涂啊!你等著,爸明天就過去!別怕!”

周弘業徹底慌了神,對著手機尖聲辯解:“不是!爸!她也打我了!我住院一個月!照片我也發過給你看啊!是她先……”

“你看媽的照片!” 我爸的怒吼直接打斷了他,“你怎么沒被打死?!廢物!”

最后一個字吼出的瞬間,周弘業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按斷了視頻。

9

看著他慌亂掛斷視頻的狼狽樣,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嘲諷:

“周弘業,是男人,明天就跟我去把離婚證扯了。”

我頓了頓,故意戳他的痛處。

“哦,差點忘了,你早不是男人了。第一次打完我下跪發誓的時候,就不是了。”

這句話像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他脆弱的自尊里。

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胸膛劇烈起伏,眼睛死死瞪著我。

下一秒,他像頭被激怒的野獸,一步沖上前,竟彎腰想把我扛起來!嘴角還扯出一個令人作嘔的獰笑:

“我是不是男人?你現在就試試!”

我早有防備,在他碰到我的瞬間,屈起手肘,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搗在他柔軟的腹部!

“呃!” 他痛得悶哼一聲,踉蹌著松了手,捂著肚子彎下腰,額上青筋暴起,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你……不識好歹的東西!”

劇痛徹底點燃了他的兇性。

他喘著粗氣,猛地抽出腰間的皮帶,手臂一揚,皮帶帶著風聲就朝我抽來!

“啪!” 這一下又快又狠,猝不及防地抽在我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瞬間炸開。

我悶哼一聲,借著轉身的動作迅速背對他,飛快解鎖手機。

微信列表最上面是剛通知我明天練習時間的梁佩。

來不及多想,我飛快地把小區地址、樓棟單元門牌號發過去,緊接著打了兩個字:「報警!」。

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書架上,確保它還在錄像狀態(這是我進門和他對峙前就悄悄打開的)。

我轉過身,迎著他暴怒的目光,說:“周弘業,你真是個混蛋。”

“混蛋”兩個字像火星濺進了油桶。

他雙眼瞬間充血,變得赤紅嚇人,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你、再、說、一、遍?”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清晰地重復:“我說,你周弘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啊——!” 他徹底瘋了,一把扔掉皮帶,攥緊拳頭像頭發狂的牛一樣朝我猛撲過來!

我側身閃過他笨重的沖撞,抓住他揮來的手臂,利用他前沖的慣性,腰腿發力,一個干脆利落的過肩摔!

“砰!” 他結結實實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這一摔沒能制服他。

他迅速爬起來,臉上沒了醉意,只剩下一種近乎癲狂的狠戾。

趁我防備他正面攻擊,他突然矮身,雙手像鐵鉗一樣死死抱住我的雙腿,猛地向后一掀!

“啊!” 我驚呼一聲,整個人被他帶得仰面摔倒,后腦勺重重磕在堅硬的地板上!

“嗡——” 眼前瞬間金星亂冒,耳朵里全是尖銳的鳴響,意識都模糊了一瞬。

我用力甩頭,試圖驅散眩暈。

就在這短暫的失神間,他已經撲了上來,沉重的身體死死跪壓在我的腹部,讓我幾乎窒息!

更恐怖的是,他那雙手,像冰冷的鐵箍,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 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襲來!我本能地用雙手去摳、去掰他的手指,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里,摳得鮮血淋漓。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那雙眼睛赤紅充血,里面只有毀滅一切的瘋狂,手上的力道反而越來越緊!

喉嚨劇痛,空氣被徹底剝奪,肺部像要炸開。

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像退潮般迅速抽離,掙扎的雙手越來越無力,最終軟軟地垂落下去……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里的時候——

“砰!” 一聲巨響!身上的重量猛地一輕!

周弘業被人從側面狠狠撞開!

“咳!咳咳咳!” 大量空氣涌入火燒火燎的喉嚨,我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嗆咳起來,眼前模糊的視野終于開始聚焦。

是梁佩!他一臉焦急地扶住我。

幾乎同時,幾個警察沖了進來,干凈利落地將還想撲上來的周弘業死死按倒在地!

“韓芯!你這個賤人!果然在外面有人了!奸夫淫婦!你們不得好死!”

被警察反剪雙手按在地上的周弘業,目眥欲裂,還在瘋狂地嘶吼咒罵。

我捂著劇痛的脖子,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艱難地對警察說:“警察……他家暴……要殺我……”

“放心,我們看到了。” 為首的警察沉聲道,眼神里帶著安撫。

我踉蹌著走到書架前,拿起那個一直面朝下放著的手機,屏幕還亮著。

我關掉錄像,點開剛剛錄制的視頻。

畫面清晰地記錄下了一切:他抽皮帶、他撲過來、他抱摔我、他掐住我的脖子……每一個猙獰的表情,每一次兇狠的攻擊,都被完整地拍了下來。

從他說“試試我是不是男人”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今晚絕不會好過了。

所以,在他撕毀協議向我爸告狀時,我就悄悄打開了手機錄像。

激怒他,讓他失控,就是為了拿到這鐵一般的證據。

有它在,起訴離婚、分割財產,甚至追究他的刑責,都將易如反掌。

只要一半財產?太便宜他了。我要他付出足夠的代價。

警察拍照、取證。

幾個警察將還在瘋狂叫罵掙扎的周弘業押上了警車。

一位女警走過來,看著我一身的狼狽和脖子上的淤紫指痕,眼神充滿憐憫:“我先帶你去醫院驗傷,開診斷證明。”

我點點頭,喉嚨疼得說不出話。

在醫院處理好傷情,拿到關鍵的驗傷報告,我又跟著女警回到警局,配合做了詳細筆錄。

最終,周弘業因故意傷害,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

走出警局大門,夜風微涼。

我向一直等在旁邊的梁佩鄭重道謝,他擺擺手,眼神復雜,但什么也沒多問。

告別后,我獨自一人,走向那個不再有“家”的房子。

10

天剛蒙蒙亮,砸門聲就急促地響起來,伴隨著周母那熟悉的、帶著焦躁的嗓音:

“芯芯!開門!芯芯!”

我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渾身骨頭像散了架。

沒急著開門,先去洗手間用冷水狠狠撲了幾把臉。

鏡子里的人,脖子上一圈刺目的青紫指痕,眼神卻異常冷硬。

夠了。

拉開門,周母擠了進來,開口就是抱怨:“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周父緊隨其后,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看我的眼神像看仇人。

剛在沙發上坐下,周母就迫不及待地開腔,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弘業被你弄進局子里了?我們昨晚接到派出所電話,一晚上沒睡好,天一亮就趕過來了!你說你,夫妻倆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么深仇大恨要鬧到報警抓人?這傳出去像什么樣子!弘業他……”

“我不會簽諒解書。” 我直接打斷她滔滔不絕的指責,聲音不大,卻像塊冰砸在地上,“他什么時候出來,我什么時候起訴他故意殺人未遂。”

“什么?!”

周父猛地一拍茶幾,震得杯子亂跳,他騰地站起來,指著我鼻子怒罵,“韓芯!你還是不是人?!他是你丈夫!你怎么能這么狠毒?!”

“丈夫?” 我扯出一個冰冷的笑,“他掐著我脖子往死里打的時候,怎么沒想起我是他老婆?嫁給他,才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

我把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推到茶幾中央,“簽了這個,我就簽諒解書。”

周母抓過協議,掃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尖聲道:“你要現在的房子?還要公司50%的股份?再加三百萬?!韓芯,你瘋了吧?!你這是要弘業的命根子啊!”

“我沒瘋。”

我身體微微前傾,盯著他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要么,他簽了字,拿著這份協議去警局找我簽諒解書放他出來。要么……”

我拿起手機晃了晃,屏幕上是昨晚錄下的驚悚畫面——周弘業騎在我身上,雙手死死掐住我脖子。

“我就拿著這個完整的視頻,再去報一次警。昨晚是行政拘留,下一次,就是刑事拘留。你們猜,蓄意殺人未遂,要判幾年?周家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啪!” 一聲極其響亮的耳光聲炸開!

周母猝不及防,被周父狠狠一巴掌扇在臉上,整個人都懵了,捂著臉跌坐回沙發。

“賤人!” 周父指著周母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橫飛,“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周家的臉都被你們娘倆丟盡了!家暴?掐脖子?!他這是要當殺人犯啊!”

周母捂著臉,身體微微發抖,一聲不敢吭。

周父喘著粗氣,像頭暴怒的獅子,沖著周母吼道:“還愣著干什么?!拿上那份協議!現在!立刻!馬上去警局找那個混賬東西簽字!這樣的媳婦,我們周家要不起!趕緊讓他簽了放出來!再鬧下去,全城都知道我周某某生了個要掐死老婆的畜生兒子了!”

周母像被抽了魂,哆哆嗦嗦地抓起茶幾上那份離婚協議,胡亂折了幾下塞進包里,低著頭,跟在怒氣沖沖的周父身后,腳步踉蹌地離開了。

11

下午,周母的電話打了進來:“協議簽好了,來警局。”

警局里,氣氛肅穆。

在警察的見證下,我接過那份簽了周弘業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確認無誤,我在諒解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手續辦完,周弘業被當場釋放。

剛走出警局大門,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周母突然像頭發怒的母獅,幾步沖到周弘業面前,攥緊拳頭,狠狠捶打在他身上,一邊打一邊尖聲咒罵:

“你個不爭氣的孽障!賤骨頭!就知道惹禍!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啊!”

看著這荒唐又熟悉的一幕,我瞬間明白了。

周弘業對“賤人”這個詞病態的敏感,他揮向我的拳頭,那套暴戾的模式,原來都刻在這個家庭的基因里。

他爸打他媽,他媽打他。

無處宣泄的怒火和屈辱,最終都傾瀉在了我這個“外人”身上。

一個閉環的暴力鏈條。

周母發泄完,怒氣沖沖地甩手走了,留下周弘業狼狽地站在原地。

“現在去民政局,” 我打破沉默,語氣沒有任何波瀾,“資料我全帶齊了。”

周弘業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僵著不動。

“不去?” 我挑了挑眉,聲音冷下去,“也行。我正好進去再報個警,告你昨天蓄意傷害。這次,可不是家暴那么簡單了,性質不一樣,你掂量掂量后果。”

他猛地抬頭瞪向我,眼神里是難以置信的兇狠:“韓芯……你真夠狠的!”

我扯了扯嘴角,一絲冰冷的笑意浮起:“跟你學的。都是你逼出來的路。”

不再廢話,我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民政局里流程走得很快,不到一個小時,那本印著燙金“離婚證”三個字的小紅本,終于落到了我手里。

解脫了。

緊接著,我拉著他直奔房產局。

拿著新鮮出爐的離婚證和那份簽好的協議,工作人員很快將房子的產權人名字,變更成了我。

走出房產局大門,手里攥著離婚證和房產證,我轉身準備離開。

“韓芯……” 身后傳來他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遲來的、近乎卑微的挽留,“……原諒我,行嗎?我們……我們能不能……從頭開始?別走……”

我簡直被他氣笑了,停下腳步,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這人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

他像是被我的搖頭刺激到了,幾步沖到我面前,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委屈質問道:

“我對你不好嗎?!你想要什么我沒給你?家里的活兒哪樣讓你沾過手?你憑什么就不能原諒我一次?!”

“你對我‘好’?” 我直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釘進他耳朵里,“可你打我。往死里打的那種。”

他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低下頭,嘴里反復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周弘業。” 我叫住他。

他立刻抬頭,眼睛里竟閃過一絲可笑的希冀。

“協議上的三百萬,” 我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今天,必須打到我的賬戶。晚上八點前我看不到錢……”

我頓了頓,看著他驟然變色的臉,“我就帶著昨天的視頻,再去一趟警局。告你,蓄意傷害。”

不再理會他臉上瞬間崩塌的失望和灰敗,我利落地轉身,大步離開。

陽光有些刺眼,卻讓人感覺無比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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