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法媒7月8日報道，俄羅斯人撤離后，烏克蘭東部卡米揚卡的拉里薩·瑟森科的小農場里布滿了地雷，她和丈夫維克多只得拿起耙子，開始自行排雷。

在哈爾科夫附近的科羅布奇內，沿著前線再往前走一些，米科拉·佩雷韋爾澤夫開始用農用機械清理田地。“我的拖拉機被炸毀了三次。我們不得不買輛新的。那輛完全修不好了。但最終，我們在兩個月內清理了200公頃的雷區。”他說道。

“絕對是人人在自行排雷。”伊戈爾·克尼亞澤夫在他位于離拉里薩家半小時車程的農場里宣稱。

烏克蘭是世界主要糧倉之一，那里的黑土地肥沃豐饒，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里聞一聞。但專家告訴媒體，如今這片黑土地很可能成了世界上布雷最多的地方。三年多來，持續不斷的炮擊，在這片土地上播撒了數百萬噸彈藥，其中許多尚未爆炸。

專家估計，十分之一的炮彈未能引爆，而俄羅斯發射的彈藥中，有多達三分之一未能爆炸，烈性炸藥在落地處凝固。

然而，在烏克蘭，徹底改變戰爭方式的無人機，如今也可能成為改變該國排雷行動的關鍵因素。烏克蘭自身以及在那里工作的80多個非政府組織和商業團體，已經在利用無人機加快清理土地的艱巨任務，國際社會也為這一前所未有的努力承諾了大筆資金。

花園里的絞刑架

但在實地，盡管存在危險和官方警告，農民們卻常常自行推進排雷工作。瑟森科一家就是這樣。他們是首批返回被摧毀的卡米揚卡村的居民之一，該村在2022年3月至9月期間被俄羅斯軍隊占領。

烏克蘭士兵奪回該村兩周后，拉里薩和維克多回去查看他們的房子，發現房子已無法居住，沒有水和電。于是，他們讓冬天過去，于2023年3月返回清理，首先拆除了俄羅斯士兵在他們院子里搭建的絞刑架。

然后，他們開始用耙子排雷。“地雷很多，而我們的人（烏克蘭軍隊）沒時間照顧我們。所以，我們慢慢地用耙子自己排雷。”拉里薩愉快地說道。

他們家門前仍堆著一箱箱俄羅斯炮彈，維克多調皮地笑著說，是152毫米榴彈炮炮彈。“我曾在炮兵部隊服役，所以我懂一些。”這位56歲的老人補充道。

那年夏天，瑞士FSD基金會的排雷小組抵達，在瑟森科家的田地里挖出了54枚地雷。這些地雷可能是用來保護一門2S3“阿卡齊婭”自行火炮的，俄羅斯人可以用它打擊遠達24公外的目標。

致命“花朵”

他們發現的PFM-1型反人員地雷非常敏感，一個小孩子的重量就能使其引爆，僅需5公斤壓力就會爆炸。這種地雷被稱為“花瓣”或“蝴蝶”地雷，其花瓣形狀和卡其色使其能極其可怕地融入田野和森林之中。

排雷人員告訴瑟森科一家“撤離房子”。“按照他們的規定，我們不能待在那里。所以我們照做了。排雷機來回作業，下面發生了無數次爆炸。”

卡米揚卡村房屋被毀，看起來仍像個鬼村，但已有約40人搬回，許多人害怕地雷，已有幾人踩到了地雷，“99%踩到的是花瓣地雷”，維克多說。

然而，農民們不能坐等，他們已經在廣袤的田野上重新勞作，這些田野以烏克蘭肥沃的黑土“黑鈣土”而聞名，黑鈣土富含腐殖質。“如果你看看這里的村莊，農民們已經自己改裝了拖拉機來清理土地，他們已經在種植小麥和向日葵了。”維克多補充道。

雷區面積最大

烏克蘭農業部長維塔利·科瓦爾告訴媒體，烏克蘭“谷物產量從戰前的8400萬噸降至去年的5600萬噸”，下降了三分之一。烏克蘭有4200萬公頃農業用地。理論上，我們可以耕種3200萬公頃。但可用、未受污染且未被俄羅斯占領的土地只有2400萬公頃。”他補充道。

政府數據顯示，烏克蘭總領土的五分之一（12.3萬平方公里）“可能受到地雷或爆炸物污染”。這一面積大致相當于英格蘭的面積。

那么，這是否使烏克蘭成為世界上布雷最多的國家？“我認為，就未爆炸的炸彈和炮彈數量最多、埋在地下的地雷最多而言，這很可能是真的。”聯合國排雷行動處駐烏克蘭顧問保羅·赫斯洛普說道。

他說，在一個戰線長達1000公里、且無法進入俄羅斯控制地區的國家，不可能進行準確統計。“（但是）如果你有400萬至500萬枚未爆炸的炮彈或彈藥，以及300萬至500萬枚地雷，那么地面上可能就有1000萬件爆炸裝置。”

拖拉機被炸

瑟森科一家的生活已恢復了一些常態。他們的兩只狗在一塊標有“危險 地雷”的牌子周圍嬉戲。現在，鳥兒在他們農舍桃色墻壁上的子彈和炮彈孔中筑巢，但他們周圍的排雷工作仍將持續一段時間。

為了了解這項工作有多艱巨，可以看看瑞士FSD團隊的情況：他們在附近一塊2.6公頃的土地上搜索了兩年，只找到了三枚爆炸物的殘余物。“金屬污染非常嚴重，我們的探測器都無法使用了。它們一直在響。”該團隊現場負責人告訴媒體。

但在檢查了他們找到的數千塊金屬碎片后，幾乎所有碎片都被證明沒有危險。這種細致入微、進展緩慢的過程讓農民克尼亞澤夫感到惱火，他像機關槍一樣滔滔不絕地抱怨排雷團隊。“他們每年都承諾：‘明天，明天，我們就會清理完所有田野。’”所以最后，他自己做了。

和瑟森科一家一樣，俄羅斯人一撤離，克尼亞澤夫就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此后他已自行排雷10公頃。他希望在一年內完成最后40公頃的排雷工作。怎么做？他反駁道“我拿了金屬探測器，排了雷。我開著拖拉機時，拖在后面的耙子撞到了一枚地雷，地雷就爆炸了。”

失去一條腿，重返工作崗位

克尼亞澤夫設法修好了拖拉機，但耙子報廢了。“我很幸運。”他眨著鋼藍色的眼睛說道。其他人就沒那么幸運了。“排雷工作將耗時很長很長，因為人們不斷引爆地雷。”他說。“這里已有幾十個（農民）撞上了TM反坦克地雷。我們許多人還踩到了OZM地雷。”

這些“跳躍式”反人員地雷特別危險，觸發后會跳起一米高，向40米范圍內的所有物體噴射2400塊彈片。克尼亞澤夫一直在用俄羅斯炮彈的殘余物制作管道。“我要用地上那個空集束炸彈做一個燈。”他說。

戰前，他是個富裕的農民，盡管失去了大部分農業機械，但他正在慢慢恢復元氣。他去年種了土豆，今年剛種了小麥。他計劃實現多元化，種植利潤豐厚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