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許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制造和使用工具是人與動物的本質(zhì)區(qū)別之一。”本杰明·富蘭克林曾將人定義為“一種會制作工具的動物”,這一論調(diào)曾被廣泛接受。偉大導師馬克思也指出:“勞動資料的使用和創(chuàng)造,雖然就其萌芽狀態(tài)來說已為某幾種動物所固有,但是這畢竟是人類勞動過程獨有的特征。”(參考文獻[1])
因此,對于“使用工具是人類的獨有能力”這一觀點,很多人會表示贊同。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使用工具的動物,海陸空皆有分布
實際上,從19世紀末開始,人們就已經(jīng)觀察到動物利用外物來取食的行為(參考文獻[3])。但一直到20世紀60年代,人們?nèi)云毡檎J為使用工具是人類的獨有行為,在名義上把工具使用權牢牢攥在人類自己手里。然而,隨著越來越深入的觀察與研究,人們逐漸認識到,還有很多動物都會做出與人類相似的使用工具行為。
烏鴉“智慧取食”
小學課本中的文章《烏鴉喝水》是一則來自《伊索寓言》的故事,講述一只烏鴉將石塊投入到水瓶中解決了喝水問題。這種烏鴉“智取”的劇情并非虛構,而是在現(xiàn)實中真切上演。在一項實驗中,禿鼻烏鴉Corvus frugilegus為了吃到試管中的蟲子,直接亮出了利用金屬絲彎曲鉤取食的神操作(參考文獻[4])。
禿鼻烏鴉用鐵絲從試管中取出裝有蟲子的桶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4])
卷尾猴的“河灘廚房”
在巴拿馬共和國柯義巴島西北的的河灘上,人們觀察到了白臉卷尾猴Cebus capucinus的“河灘廚房”。在河灘上,它們將石頭作為“廚具”——石砧、石錘,它們使用這些工具砸開棕櫚果及蝸牛的殼,以獲取食物(參考文獻[5])。
(a)置于石砧上的錘石;(b)位于河床上的石砧及其上的石錘、和周圍的棕櫚果碎片;(c)成年雄性白臉卷尾猴雄尾猴正在用錘石在石砧上加工食物,而同種動物則專心地觀察;(d)在海岸上,成年雄尾猴在木砧上用錘石加工不明食物。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5])
鸚鵡巧制“美容儀”
2021年,《科學報告》記錄了一只名為布魯斯的殘疾啄羊鸚鵡Nestor notabilis使用石子清潔羽毛。由于上喙缺失,它不能像同種的其他鸚鵡一樣,使用完整的喙來完成進食和梳理羽毛等基本功能。因此,它機智地使用下喙和舌頭固定石頭,借助這一工具梳理自己的羽毛(參考文獻[6])。
布魯斯使用下喙和舌頭銜住物體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6])
除此之外,海洋哺乳動物中也發(fā)現(xiàn)了工具使用的典型案例。目前為止,海獺Enhydra lutris是唯一會在捕食時使用石頭的海洋哺乳動物。它們習慣于使用石頭處理一些雙殼類或海螺(參考文獻[9])。
野生海獺正在用石頭敲擊貽貝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9])
靈長類動物早已邁入“石器時代”
實際上,動物并非近現(xiàn)代才開始使用工具,它們使用工具的歷史甚至能追溯到幾千年前。
西非黑猩猩的“石器時代”
2007年發(fā)表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的一項研究顯示,早在4300年前,西非的這片雨林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平行的“黑猩猩石器時代”,這一時間甚至早于該地區(qū)農(nóng)業(yè)定居村莊的出現(xiàn)。這意味著,通過石頭加工獲取食物這一技術可能源自人類和黑猩猩Pan troglodytes的共同祖先,而非通過模仿或趨同進化獨立產(chǎn)生(參考文獻[7])。
如此看來,電影《猩球崛起》是有科學依據(jù)的,說不定在另一個平衡時空,人類和黑猩猩交換了各自的演化命運。
巴西髯懸猴的“工具迭代”
無獨有偶,在巴西的一處遺址中,科學家發(fā)現(xiàn)髯懸猴Sapajus libidinosus也早在3000年前就邁入了“石器時代”,其使用工具的方式還在數(shù)千年的時間里因食物不同而發(fā)生了改變,這是首次在人類以外物種中記錄到此類文化行為演化現(xiàn)象(參考文獻[8])。
總而言之,雖然人類與黑猩猩可能從共同的祖先處繼承了使用石頭的技能(參考文獻[9]),且人類在制造和使用工具方面已經(jīng)與其他動物分道揚鑣,但制作工具(尤其是石器)顯然不是人類獨有的身份標簽。
人類使用先進工具的同時,警惕濫用工具
黑猩猩或許與我們共享了“用石頭砸堅果”的原始技能,但人類卻把工具玩成了改變世界的“魔法”——不僅會用石頭,還能把石頭打造成矛、斧、箭頭,甚至發(fā)展出青銅器、鐵器以及現(xiàn)代技術加持下的各類高精尖儀器。顯然,當液壓驅(qū)動的挖掘機遇上黑猩猩用來掏取白蟻的樹枝,兩者已經(jīng)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不過,還需清醒地認識到,隨著工具技術的進步,我們?nèi)祟惐厝灰缲撈鸶嗟穆氊煛N覀兪褂霉ぞ叩摹澳Хā笨梢宰尰哪兙G洲,也可能會讓雨林變裸地。面對這種雙重可能性,掌握這根“魔法杖”的我們必須謹慎地審視世界,合理地使用工具,才能維系住這個精彩的動物世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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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ristopher D. Bird,Nathan J. Emery. Insightful problem solving and creative tool modification by captive nontool-using rooks[J].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2009, 106(25): 10370-10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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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Julio Mercader,Huw Barton,Jason Gillespie, et al. 4,300-Year-old chimpanzee sites and the origins of percussive stone technology[J].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07, 104: 3043-3048.
[8]Tiago Falótico,Tomos Proffitt,Eduardo B. Ottoni, et al. Three thousand years of wild capuchin stone tool use[J]. Nature Ecology & Evolution, 2019, 3: 1034-1038.
[9]Michael Haslam,Jessica Fujii,Sarah Espinosa, et al. Wild sea otter mussel pounding leaves archaeological traces[J]. Scientific Reports, 2019, 9.
出品:科普中國
作者:張應超(生態(tài)學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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