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鏢要靠賊賞飯。”是鏢師,不是賊,是護鏢,不是通敵。
可李堯臣就是這樣活下來的,他活了下來,別人死了。
“走鏢不是打架,是求人命”
1903年冬,直隸豐潤,雪下到膝,李堯臣帶著兩名師弟走鏢,押的是藥材,麻鏢,沒人知道包里裝了什么。
快到遵化,有人攔路,三十多人,帶著火槍,他沒慌,只說了一句:“我找你家當家的說話。”
攔路的是綠林人,“大光棍”的馬仔,他們聽到“當家的”三個字,愣了,收了火。
又聽李堯臣自報名號,寒暄三句,竟轉頭放行,還送了三只火腿,說是過年給兄弟們補補。
這不是奇跡,是規矩。
走鏢不是打贏劫匪,是避開他們,鏢師不靠武功,是靠臉,臉給誰看?給賊看,給江湖看。
“靠賊賞飯”不是笑話,是活命的行規。
會友鏢局,三百年老字號,不是因為刀快,是因為后臺硬。
李鴻章在直隸時,李堯臣就給他押過鏢,一次運銀到天津,遇水匪,打了半夜,后來有人告狀,說他們打死平民。
官府派人來查,李堯臣拿出一封信,是李鴻章親手寫的,看完那封信,官差躬身告退。
鏢局護的不是貨,是面子。
有后臺,鏢局就是地方的土皇帝,誰敢動?連縣衙都不敢收鏢師的刀,地方匪寇也不敢惹。
你打了會友的人,不是跟人過不去,是跟清廷走的狗過不去。
火器來了,規矩廢了
1908年,事情變了。
西洋火槍傳進北方,綠林人不再用刀,他們有了單發步槍、自制火炮,連霰彈都有,鏢師還用刀,練的是六合、炮捶、棍法。人未近身,火銃響了。
那年春天,李堯臣在保定接一單,從天津運大批銀錠回北平,出城三里地,前方林中起火,一槍打死前面一匹馬,鏢車側翻。
劫匪沒喊口號,不報字號,直接上,鏢師八人,對方至少六十,火器壓制,根本無力還手。
李堯臣當機立斷,掩護退路,可是已經晚了,三人當場陣亡,一人中彈后自斷脈搏,只剩他和兩人突圍而出。
事后報官,縣令說:“這是流寇,不在本轄”,意思很簡單,不管。
李堯臣沒回鏢局,直接進山,三天后,他帶著別的鏢局師兄弟,近百人,圍剿劫匪。
四十里山路,斬首十七,活捉五人,沒交官府,私刑處置。
這不是報仇,是立威,江湖上的規矩破了,就要用血把規矩續上。
李堯臣從那年起就知道,鏢師這行完了。
鐵路通了,火車押運比鏢車快得多,也安全,銀行興起,匯票代替銀錠,再加上劫匪裝備現代化,鏢局開始解散。
鏢師,不再是社會的守夜人,而成了舊時代的廢物。
1915年,會友鏢局裁員七成,1921年,徹底關門,李堯臣沒有回家,他開了間“武術茶社”,教拳,傳刀。
有人問他為什么不走,他說:“我走過太多生路,現在,只想教人別死。”
真正讓他失聲痛哭的,是1901年的那單官銀。
直隸官府急調十萬兩白銀,從保定運往天津,軍事專用,限三日到達,會友鏢局接單,分四船運送,每船兩名鏢師。
李堯臣在第三船,第二日黃昏,四船在永定河段泊岸休整,天剛黑,就有一幫人自稱稅丁上船查驗。
沒人懷疑,可剛上船,突然動手,三人被勒喉,一人中刀,兩船銀子被搶走。
李堯臣帶人趕到,已是血流遍地,對方用的是洋火槍,子彈打穿船壁,整條船都是破洞。
四名師兄弟陣亡,丟銀兩千,余下銀錠被轉移,由他親押入津,事后調查,兇手是義和團殘部宋錫鵬一伙,混進稅局多年,專門劫鏢。
李堯臣沒報官,他只做一件事,追殺,兩個禮拜后,宋錫鵬的尸體掛在白溝河橋頭。
無極刀法:不是表演,是殺人
李堯臣的刀,從不是拿來舞的。
他練的是刀,不是套路,六合刀、三皇炮捶,他都練過,但他知道,沒用,對火槍,靠不上這些。
他說:“我練的刀,不能好看,要能殺人。”
1920年代,他閉門三年,整合老拳譜,打通勁力,一刀劈木樁斷,一刺入羊骨三寸。
他把太極柔勁放進了刀里,既能滑化,也能寸爆,他叫這招法:“無極刀。”
他沒拿去比武,他只傳一個人:29軍大刀隊教頭孫銘武。
1933年,長城,血戰喜峰口
29軍接到死命令:守住長城東線,日軍帶著機槍和裝甲車壓境,長城只有土堆和人,軍械不夠,子彈稀缺。
孫銘武請命夜襲,他帶的是400人,清一色大刀,很多人以為他們瘋了,可他沒瘋。
他說:“他們有槍,我們有命。”
那一夜,29軍大刀隊夜行三十里,突襲日軍后營,用的是李堯臣的無極刀法。
劈、撩、扎、翻腕卸力,繞后封喉,一招一式全是殺招。
不到兩個時辰,斬首日軍千余,繳獲步槍三百,輕機槍二十,這個戰役,寫進了《軍報》,稱為“喜峰口大捷”。
他自己也上場,硬碰日武士
1935年,北平萬國武術邀請賽,日本人來了。
領隊姓佐藤,說要比武,不準帶兵器,上臺前還放話:“我們三人,可敵華夏百師。”
李堯臣坐在觀眾席,沒說話,結果三個中國拳師全敗,一個被踢下臺,一個脫臼,一個吐血不醒。
第三天,他披袍上場。
對方是空手道高手,穿白道服,站定就沖拳,他讓了三拳,沒還手,第四拳,他側身讓開,左手扣腕,右手肘擊咽喉。
對方噴血,當場昏迷,沒人鼓掌,他自己走下臺。
后來有人問他:為什么讓三拳?他笑笑,只說一句:“我不想殺人。”
他還做了一件沒人敢做的事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北平陷落,日軍進城,搜人,毀廟,屠村。
副軍長佟麟閣在城郊被日軍包圍,彈盡身亡,日軍不讓收尸,尸體扔在溝里,三日無人敢動。
李堯臣帶兩名舊部,夜里換上日軍制服,潛入營地,用尸袋背回佟麟閣遺體。
清晨,他親手埋在宣武門外舊宅地窖,全程沒人發現,這是他最后一次出手,之后,他隱姓埋名。
鏢局滅,武術生
1921年,會友鏢局倒了,三百年老字號,說散就散。
李堯臣沒有悲傷,他清楚,這不是鏢局的錯,是時代死了。
鐵路、電報、銀行體系,徹底打碎了傳統江湖,鏢師,不再是運輸線上的守護者,而成了多余的人。
“火車押運,三天到京,我們走鏢,要十天,還得死人。”
沒人再請鏢局,鏢師開始賣藝、行騙、擺攤,也有人下海、跑單幫,更多的,餓死街頭。
李堯臣沒走,他在天橋下租了小院,掛招牌:“武術茶社”,只收徒,不收銀,練拳的人喝茶,茶涼了,拳還在練。
毛澤東點名要他表演
1952年,全國武術大會,北京工人體育場,臺下坐的是毛澤東、朱德、賀龍。
李堯臣已經七十歲,穿舊袍,上臺慢,站穩后只做三式:開步、抽刀、回鞘。
全場靜默三分鐘,無人鼓掌,無人說話。
賀龍起身,走過去,握住他手:“你是傳人。”
他沒說話,只點頭,后來他被聘為全國武協委員,參與抗美援朝義演,他沒收演出費,只留下筆墨:
“武術,不是打人,是教人不怕死。”
1961年,李堯臣病危,有人問他:“你一生殺過多少人?”
他躺在床上,半睜眼,輕聲說:“我沒殺人,我只是把刀還給該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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