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華走了。

有人翻出他最后一次公開露面的視頻，被人抬著坐在輪椅上，現場是一個商場正在紅火開業。

鏡頭里老人穿著深色唐裝，眼神有點渙散，主持人遞話筒過來，他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

想到老先生已經走了，看到這視頻真想罵兩句，都這樣了，還折騰啥？

沒人知道，這個晚年被推上風口浪尖的老人，打小是從泥堆里爬出來的。

三歲沒了爹的楊少華，跟著母親在天津衛的貧民窟里討生活。

大冬天揣著破碗撿煤渣，凍裂的手淌著血珠也不敢停。

十五歲進工廠當學徒，機器沒摸熟，倒被街角相聲攤子勾了魂。

別人聽個樂呵，他蹲在臺下死記硬背，回家對著鏡子比劃。

就這么著，把自己比劃成了相聲行當里的人。

命運這東西，有時就愛開玩笑，苦日子熬出頭的路，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可這條靠熱愛鋪就的路，他走得比誰都顛。

拜了郭榮啟為師，卻始終沒被師門認下，跟馬三立同臺時，只能站在旁邊搭腔，連個正經名分都撈不著。

直到快六十歲，和趙偉洲搭檔說《枯木逢春》，逗得全場拍桌，這才真正嘗到走紅的滋味。

都說他是大器晚成，可這"晚"字里，藏著多少冷板凳和涼饅頭？

楊少華這輩子最拿得出手的，是小兒子楊議。

父子倆合說《肉爛在鍋里》時，臺下笑成一團的熱鬧，是他最得意的時刻，但這幾年，味兒變了。

網友翻出老爺子九十歲還跑商演的視頻，輪椅被推到舞臺中央，楊議在旁邊插科打諢，老人嘴角扯著笑，眼神卻有些空。

罵聲鋪天蓋地，楊議急了，爭辯上一兩句"我爹就愛聽觀眾笑！"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只有楊少華坐在輪椅上，瞇著眼不吭聲。

圈里人都知道，楊家和侯耀華家曾鬧得像仇人。

楊議吐槽侯耀華"不懂相聲"，侯耀華回懟"先管好你爹"，網上吵得不可開交。

相聲界看重輩分，楊議在臺上多年，有不少好作品，在天津和全國都有點名氣，但因為沒正式拜師，心里一直有個坎。

侯耀華是相聲大師侯寶林的兒子，從小在相聲圈長大，懂行里的規矩。

他看好楊議的本事，覺得侯家相聲傳承需要這樣的后輩，就主動提出幫楊議拜師侯寶林。

本來是件好事，可過程中出了不少問題。

先是侯耀華的徒弟爆了楊議的一些事，輿論一下子炸了，楊議的家和名聲都受了影響。

楊議覺得是侯耀華在背后搞鬼，氣不過，在海河邊搞了場“遛猴”。

還給猴子起名“猴二”，暗諷侯耀華，倆人徹底鬧僵，隔空吵架，把相聲圈攪得沸沸揚揚，觀眾也看得懵。

直到前些年，侯耀華提著水果去看楊少華，楊少華表情復雜，有委屈，有不敢信，更多的是難過。

侯耀華還像以前那樣拉著他的手，開玩笑問：“想我了嗎？”楊少華沒直接說，但眼眶紅了，眼淚快出來了。

聽到這話，楊少華忍不住了，像受委屈的孩子，湊到侯耀華耳邊說“想你了”，眼淚掉了下來。

江湖恩怨這東西，有時就像臺上的包袱，說開了，也就煙消云散了。

可最后的那場商場開業活動，還讓老先生去現場，實在讓人看著揪心。

楊少華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被人從車里架出來，腳都沾不著地。

臺下有人舉著手機猛拍，他兒子在旁邊喊："爸，跟大伙打個招呼！"

有人說這是孝順，讓老人多看幾眼世面；有人罵是不孝，拿老人換錢。

其實說到底，楊少華這輩子，從貧民窟到聚光燈下，從沒人理到萬人捧，圖的不過是那聲發自內心的笑。

只是到了最后，這笑聲里，好像摻了太多別的東西。

老藝術家走了，是非功過，或許該讓時間慢慢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