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一只老母雞差點鬧出人命,后面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非常感動
隨著年齡的增長,最近總愿意回憶以前的事情,特別是當(dāng)年在陜北插隊落戶的那段知青生活經(jīng)歷,時常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時間過去了五十多年,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我是1969年1月13日和同學(xué)們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北京的,那年我十六歲,說是初中畢業(yè),實際上我們根本就沒學(xué)完初中課程,在校學(xué)習(xí)時間也就一年多一點。
一路風(fēng)塵仆仆,下了火車又乘坐汽車,黃土高原上塵土飛揚(yáng)的風(fēng)景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到了陜北好幾天,我感覺口腔里還有黃塵,一吃東西就感覺牙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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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插隊落戶在一個偏遠(yuǎn)的小山村,那個村子叫高家溝大隊,全大隊四個生產(chǎn)小隊,總?cè)丝诹俣嗳恕8呒覝想m然隸屬陜北的延安地區(qū),是革命老區(qū),可高家溝當(dāng)時的貧窮與落后現(xiàn)在的人們根本無法想象。鄉(xiāng)親們居住的是低矮破舊的土窯,穿的是露著棉絮的粗布棉衣, 吃的是摻了胡蘿卜纓子的菜團(tuán)子,他們黝黑的臉上始終掛著憨厚又淳樸的笑容,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陜北黃土高原的冬季很冷,感覺比北京還要冷。我們五名男知青和三名女知青被分派在高家溝大隊第二生產(chǎn)小隊,劉換生老隊長安排我們暫時借住在了老鄉(xiāng)家中,也和老鄉(xiāng)家一起吃飯。到了麥?zhǔn)找院螅霞壊沤o我們撥下了建房款,隊里給我們箍了石窯,成立了二隊知青點,我們才結(jié)束了在老鄉(xiāng)家寄主的尷尬局面,總算有了屬于我們知青自己的家。
記得是來到高家溝的第二年初夏,那天中午收工回到知青點,我挑起窯門口的水桶準(zhǔn)備去挑水,恰巧一只老母雞撲騰著翅膀從我們做飯的窯洞里飛了出來,正好落在我的腳下。事情就這么巧,我抬腳踢向那只老母雞,感覺也沒用多大勁,那只老母雞在地上撲騰了幾下,就沒了反應(yīng)。我趕忙放下水桶,蹲在那只老母雞近前查看情況。只見那只老母雞眼睛里冒血,已經(jīng)死了。
這下可把我嚇壞了,也不知是誰家的老母雞,但肯定是這附近老鄉(xiāng)家的。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時,我同學(xué)李宏亮扛著鋤頭回來了,他看了看地上那只老母雞,又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有旁人,他慌忙撂下鋤頭,把地上的老母雞拎到窯里,小聲對我說:“這下咱們總算能改善一下伙食了,兩三個月沒見葷腥了。”
看同學(xué)們陸續(xù)收工回來了,我挑起水桶就去了溝坡下的水井,李宏亮忙著燒水褪雞毛。別看李宏亮和我同歲,可他比我成熟,會做飯會燉菜,還跟著劉隊長學(xué)會了殺雞。我們來到陜北的第一個春節(jié)是在劉隊長家吃的年夜飯,那天老隊長捉住了他家一只大公雞,是李宏亮幫著老隊長殺雞燉的雞肉,老隊長一個勁夸李宏亮干活麻溜,學(xué)啥像啥。
等我挑完了兩趟水,李宏亮已經(jīng)把那只老母雞收拾利索了。切開雞肚子,里面還有好多大小不一、快要成型小雞蛋。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心里很難受,因為那只老母雞無端死在了我的腳下。
因為下午還要出工勞動,李宏亮就把殺好的老母雞泡在了一個搪瓷盆里,把地上的雞毛收拾干凈,在院子里的廁所旁挖了一個坑埋了起來,沒留下任何痕跡。
傍晚收工回來,我們正準(zhǔn)備做飯,只聽外面有人在“咕咕(音)、咕咕、喔喔(音)……”喚雞,我趕忙走出窯洞,只見住在我們知青點坡下的高大媽已經(jīng)來到了我們知青點的院子里,看到了我,笑著問我:“娃娃,看沒看見哦(我)家那只老母雞,天都黑了還沒進(jìn)雞窩,午前還下了一個雞蛋哩……”“大媽,我們剛收工回來,也沒看見你家的老母雞呀,你再去別處找找……”我雖然故作很鎮(zhèn)靜,其實我心里慌亂得很,就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晚李宏亮燉了半盆雞肉,大家都搶著吃,都說雞肉特別香。我卻一塊雞肉也沒吃,一口雞湯也沒喝,想想高大媽平時給我們知青送咸菜送好吃的,對我們知青特別關(guān)愛,我心里挺難受的。
那天到了很晚,我還聽到高大媽和高大伯站在他家土鹼畔上喚雞。
第二天收工回來我去水井挑水的時候,恰巧碰上了住在我們知青點坡下的高大伯,他走路很著急,我就跟他打招呼:“大伯,你去哪呀,這么著急。”“哈呀!別提了,我剛收工回到家,看你大媽躺在土炕上起不來哩,我去請先生,她可能是心疼那只老母雞……”高大伯一邊說一邊走下溝坡,小跑著去了大隊赤腳醫(yī)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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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了兩趟水,放下水桶,就拉著李宏亮去了高大伯家。李宏亮心里也挺難受,前幾天他還看到高大媽端著十幾個雞蛋去趕集,賣雞蛋的錢可是鄉(xiāng)親們吃鹽買油的唯一進(jìn)項啊。
來到高大媽家的窯門口,只聽大隊赤腳醫(yī)生王大林在勸說高大媽:“大媽,你別著急,那只老母雞也許迷路了,過兩天說不定就跑回來哩,你要吃飯,你這樣可不行,你看把大伯都急成個啥哩……”我和李宏亮來到高大媽近前,只見她躺在土炕上,額頭上搭著一塊手巾,閉著雙眼,眼窩里都是淚水。
李宏亮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倆說了幾句安慰高大媽的話就告辭了,高大伯送我倆到窯門口,就趕忙回到了窯里。我和李宏亮商量了一下,沒顧上吃午飯,回到知青點拿了幾塊錢,就去了拐溝北坡的生產(chǎn)隊飼養(yǎng)室,隊里的飼養(yǎng)員劉大伯是劉隊長的大哥,我們和他關(guān)系很好,想讓他幫忙買一只下蛋的老母雞。
劉大伯很熱情,也沒問我們?yōu)槭裁匆I下蛋的老母雞,就領(lǐng)著我倆去了他家,在他家院子里逮住了一只老母雞,我倆扔給劉大伯三塊錢(有點記不清了,也可能是三塊五),抱著那只老母雞就去了高大媽家。
一聽我們幫忙找回了那只老母雞,高大媽一骨碌從炕上爬了起來,可當(dāng)她看到我抱在懷里的老母雞時,眼神頓時黯淡下來,搖著頭哽咽著說:“這不是我家的老母雞……”我倆把那只老母雞交給高大伯,讓他找了一根小繩子,一頭拴在老母雞腿上,一頭拴在了一個破舊的羅圈上,然后對高大媽說:“大媽,這只老母雞以后就是你家的了,你好好喂養(yǎng)吧,它天天都下蛋。”
高大媽雖然不明白我和李宏亮是啥意思,但她的表情明顯輕松了,趕忙到隔壁的冷窯里抓來一把高粱,撒在地上喂那只老母雞,還端來洗臉盆放在地上讓雞喝水。
第二天,我和李宏亮又買了一只下蛋的母雞送到了高大媽家,硬說這只母雞是高大媽家跑丟的那只老母雞。高大媽一臉疑惑,眉頭都擰成了疙瘩,搖著頭說:“這只也不是,我家的老母雞也許被黃皮子(黃鼠狼)叼走哩……”
過了沒幾天天,高大媽端著幾個雞蛋來到了我們知青點,上前在我后背上打了一 巴掌,流著眼淚說:“你這個娃呀!大媽要感謝你倆哩。我都聽你劉大伯(飼養(yǎng)員)說了,你倆花錢買了他家的母雞送到我家來,是怕我心疼病了,哦(我)……”高大媽話沒說完,抽抽嗒嗒哭了起來。
后來高大伯也來感謝我和李宏亮,他說要不是我倆送來那兩只老母雞,大媽怕是要生一場大病哩,那天整整一夜大媽都沒合眼,哭抽了好幾回,差點就不行了……
之后的日子里,高大媽經(jīng)常給我們送雞蛋,送好吃的,高大伯還要把我們買雞的錢還給我倆。我倆知道高大伯家的日子不富裕,全指望母雞下蛋換成吃油買鹽的錢,高大伯的錢我倆咋能要啊,更何況高大伯家的那只老母雞還是被我一腳給踢死的。
那年冬季,我和李宏亮一起參加了征兵體檢,我倆都通過了公社衛(wèi)生院和縣醫(yī)院的體檢,結(jié)果李宏亮沒能通過政審,他父親在部委給領(lǐng)導(dǎo)當(dāng)秘書,早在三年前就被隔離審查了,李宏亮也就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想?yún)④娙胛閳笮ё鎳紱]有資格。
離開陜北之前,我把用不著的生活用品和剩余的口糧都送給了高大伯家,高大伯殺了他家打鳴的那只大公雞為我餞行,還買來了羊肉給我包了羊肉扁食,買來了燒酒。吃飯的時候,大伯給我和李宏亮倒酒,大媽給我倆夾菜,把雞肉都讓我倆吃了。我和李宏亮很感動,高大伯家過年也舍不得殺雞燉肉吃啊!
離開高家溝那天,平時很少出門的高大媽一直送我到村口,看我坐上了生產(chǎn)隊的毛驢車,他才抹著眼淚回家去了。
參軍入伍后,我好不容易積攢下了十塊錢,通過郵局寄給了李宏亮,讓他給高大伯家買幾只下蛋的母雞。李宏亮回信說,高大媽抱著他送去了老母雞,一邊流淚一邊念叨:“建軍,大媽想你哩……”
多年后,等我和李宏亮再次回到高家溝時,高家溝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高大伯、高大媽、老隊長和飼養(yǎng)員劉大伯都不在了,我們對他們的感激和敬重都化成了酸楚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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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已漸行漸遠(yuǎn),曾經(jīng)的生活經(jīng)歷也成了過眼云煙,但鄉(xiāng)親們對我們的關(guān)愛和呵護(hù),將永遠(yuǎn)溫暖浸潤著我們知青一代人的心田!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張建軍老師真情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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