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市場資訊
自我開通主編郵箱之后,不少作者來信投稿,也有一些讀者來信交流自己的所思所想、生活感悟等。
近日,收到一篇頗具代表性的來信。作者是一位43歲女性,原本是一位公司高管,目前離職一年,對職場和女性群體進行了系統性思考。
正和島新媒體作為企業家們最關注的自媒體之一,有無數優秀、有思想、熱愛生活的用戶,我想如果有一個開放的平臺,能夠承載讀者的心聲,聊聊對工作、生活以及人生的感悟,也是在宏大敘事的時代里,找到個人的“存在主義”,是一件頗有意義的事情。
于是,我們準備開通《讀者來信》一欄,如同一杯午后咖啡漫談,話題可以是商業、歷史、哲學、文化、社會等,我們將不定期選擇優秀的內容刊發。
期待各位方家不吝賜稿。
主編信箱:
sunyunguang@zhisland.com
作 者:貓貓在生長
來 源:正和島(ID:zhenghedao)
來信
孫主編您好:
我是貓貓在生長,坐標杭州,曾任IT行業高管十余年。自2016年因工作所需成為正和島忠實讀者至今,島內內容于我而言,早已超越資訊,更像是方法論的寶庫與決策參考的燈塔。
張瑞敏先生的“人單合一”模型,寧高寧董事長關于戰略定力的深刻判斷……這些凝聚在正和島的洞見,曾多次在我職業生涯的重要節點為我指明方向。
也正因為深度受益于這種“把真問題講透”的島內風格,今日我才有勇氣以一篇源于親身經歷的實踐稿件,來探討一個:企業界普遍存在但尚未被充分命名的問題——中年女性的再發展困境。
我所投稿的文章是《43歲離職一年后,社會學救了我:女性撞不破的墻,叫結構性困境》。
它源于一位中年女性離職后的再出發觀察,嘗試用社會學視角解析中年女性“職業消聲期”背后的結構性邏輯,并提出這一現象對企業組織人才管理機制的反向映照。
這篇文章不是一篇情緒化告白,而是一次組織洞察的提案。
我期待(相信)它可能為正和島帶來兩方面價值:
一、從“個體困境”看見“結構之墻”,為企業管理者提供對中年女性人才流失的系統反思框架;
二、從“社會結構”回看組織設計,在“經濟+人文”交界點上補上過去略顯空白的領域:女性·中年·轉型·組織機制。
若有機會刊發,我也非常愿意進一步配合改稿、擴展相關企業訪談、甚至發起讀者討論。
今天杭州一直下雨,我書房窗外的月季正在開著最后并不旺盛的一茬,此刻是靜心思考和寫作的好景象。
感謝閱讀這封郵件,祝安好。
回信
吳女士您好:
來信悉收。
特別感謝您對正和島內容的支持,如果這些內容能鼓勵到您,對您的工作和生活有些許價值,我們不勝榮幸!這也是在這個時代,我們持續更新原創高品質內容的初心與動力。
對您的經歷深表理解,或許有時候我們需要經歷一些低谷、磨難、無助、困惑,才能夠讓我們反思、清醒和審視。
蘇格拉底說,不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很欣慰,您超越個人的思考,直面現實中的結構性困境,對整個群體都有價值。
正和島公眾號定位在“商界大事第一落點”,內容面向企業家群體,女性職場話題與定位稍有些偏差,但我們近期考慮以讀者來信的形式發表。
發表前會跟您做最終確認。
保持聯系,順頌時祺。
一位43歲女高管,離職一年后的深刻反思
作者:貓貓在生長
43歲,我主動離開了工作了20年的行業。
沒人逼我辭職,并沒有明確的危機逼我走那一步,只有一種隱隱的感覺——我再也看不到前方了。后來我才發現,企業結構有一種傾向:只要企業增長乏力,老員工就會自動被貼上“增長障礙物”的標簽,沒有理由也無需考證。事實證明一席老員工主動被動離職后,它照樣沒增加,它要的是降本。結構傾向已然形成,個人意愿便失去了意義。我的”隱隱的感覺”是這種結構傾向下的主動的被動。
離職后的這一年,我試圖開啟新的人生,但始終像霧中找路:試過很多方向,卻都沒有“起飛”的感覺。從年薪50萬到零收入,從行業高管到職業空白,我曾堅信“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新來過”,但現實很快把冷水一盆盆潑向我。此時,自我苛責成了唯一出口:不夠果斷、不夠優秀、不夠有資源……甚至開始悔恨:離開那個“穩定”的位置。
我深陷于自我否定的黑洞,認定這就是我個人的失敗。
幸好,多年保持的閱讀習慣,在人生這段至暗時刻,仿佛成了命運為我投下的一束光。我開始大量閱讀,在幾本社會學著作(包括《社會學的邀請》等)的過程中,一個顛覆性的認知逐漸清晰:我們長久以來被浸潤在一種強大的“個人敘事”習慣中。這種思維模式,如同一個無形的模具,讓你將一切遭遇——無論成功還是挫敗——都習慣性地歸因于“個人努力程度”或“性格特質的好壞”。它讓我們執著于顯微鏡下的自我審視,卻根本想不到退后一步,用望遠鏡去觀察那塑造個體命運的、宏闊的社會結構圖景。
正是這種社會學提供的宏觀視角,如同撥云見日,讓我猛然驚醒:我所深陷的迷茫、自責與無力感,這不僅僅是我的“個人困境”,也是很多中年女性共同面對的一個“群體困境”。
忽視結構的存在,其最隱蔽也最殘酷的后果,就是:將系統性問題悄無聲息地內化為沉重的“個人失敗”。我不斷苛責自己不夠好、不夠強、不夠快,卻未曾意識到,很多所謂的“失敗”與“無能”,其實是整個群體正在默默承受的沉重。忽視這類結構,只會讓我們把系統性問題內化為個人羞恥。于是,我們反復責怪自己,卻從未正視過那堵無形的墻。
我所面臨的困境,也是很多女性的困境
我開始帶著這個“退后一步看全景”的視角審視過去這一年:
我以為是自己“想要改變”,其實是行業天花板已到,留給中年女性的上升通道越來越窄;
我以為是自己“選錯方向”,其實是結構性的動蕩籠罩著整個職場生態,尤其是35歲以上的女性;
我以為是自己“能力退化”,其實是整個社會系統并未為轉型期的女性預留重新出發的接口。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當下的職場,中年女性普遍缺少一條真正通往“更新”的路。
為了驗證這并非我的臆想,我開始搜尋數據。
智聯招聘《2023中國女性職場現狀調查報告》明確顯示:35歲以上女性求職者平均簡歷回復率較同齡男性低58.6%(實際數據),且年齡每增加5歲,回復率下降幅度遞增;
BOSS直聘研究院《2024中高齡人才就業趨勢觀察》指出:40-45歲女性在互聯網/金融/教育等主流行業的崗位匹配成功率僅為18.3%(2023年Q4數據);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心理學研究中心《中年群體職業轉型心理調查報告》揭示:76.2%的35-50歲女性在職業空窗期經歷持續自我歸因式焦慮(2022年樣本量N=12,000)。
調查顯示:超過70%的中年女性在職業轉型期經歷“情緒性自責”與“孤立感”。
這些數據,是值得被注意的。
美國社會學家米爾斯在《社會學的想象力》一書中,有這樣一段話:“在一座擁有10萬人口的城市中,如果只有一個人失業,那這就是他的個人困擾。但在一個有5000萬就業人口的國度里,如果有1500萬人失業,這就成了公共議題。”
米爾斯認為,解決之道,不能僅僅歸咎于個體,也應該審視系統性問題。
過去,我正是犯了這樣的錯誤——將結構性壓力內化為我的個人敘事,關起門來自我審判。
我真是太委屈自己了。抱抱自己,也抱抱和我一樣正在被這堵墻擋住的女性。
需進一步關注女性群體的職業路徑
后來,我明白:核心困境也許不是“個人能力不夠”,而是我們當下社會,確實需要更進一步關注女性群體的職業路徑。
我依然沒有找到理想的職業方向,但我終于不再恐慌。
我開始三件事:
1.停止對自己的“人格拷問”,啟動結構性視角:理解自身處境是更大系統圖景的一部分。
2.重建信息輸入系統,從宏觀層面理解中年女性的社會定位與發展困境;
3.開始寫作,用自己的語言,為這個群體發聲。用寫作打破沉默,讓共同的困境被看見。
我們這一代女性,正走在這樣的悖論之路上:認清了不自由,方是爭取自由的開始。
致35+正在撞墻的你,3條建議
這篇文章,寫給每一位曾在中年,40或更早更晚的年紀,對自己產生過深深懷疑的你:并非你不夠好,或許你也是更早地撞上了那堵無形的墻——“中年女性的結構性困境”。
但請你,請你千萬不要苛責自己。
如果你也正在墻前徘徊,不妨嘗試:
1.社會學式地自我審視:找出影響你選擇的“隱形預設”(家庭期待、職場規則、性別角色),剝離它們,傾聽內心真正的渴望。
2.重建支持性網絡:聯結三位不同背景的女性,共享信息、案例與力量。彼此的支持和分享,是對結構最有力的回應。
3.練習公開表達:哪怕只是發一條朋友圈,說出“我不想再將困境全怪在自己頭上”,也是改變的起點。讓沉默的群體困境浮出水面。
我們無法瞬間拆解結構,更無法立刻改變結構,但我們可以從“看見它”“理解它”開始,重新定義我們與它的關系,在夾縫中尋找行動的空間。
最后,請允許我分享這段支撐我走出黑暗的話:“不是我不好,是我終于看見了那堵墻。”
愿你在覺醒后,不再孤獨。愿我們在彼此的文字與行動中,積蓄穿透結構壁壘的力量。
太多人在撞墻之后,默默咽下苦痛,轉身責備自己不夠好。而你看見了墻,這本身就是覺醒與勇氣的證明。(End)
(轉自:正和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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