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有一個熱搜,看得人心里發(fā)沉。
在重慶沙坪壩背后,藏著一個“影響市容”的城中村,巷子窄得能撞著肩膀,墻皮掉得一塊一塊,但就在這兒有個小旅館。
門臉兒很破,木頭門框朽得掉渣,一塊歪斜的牌子寫著兩個字:住宿。
大鋪8元。
單間15元。
月租350元。
房主是一位老大爺。
這間不起眼的小旅館,是無數(shù)漂泊者最后的避風(fēng)港。
但即使已經(jīng)這么便宜,樓上15元的單間還是空蕩蕩,而樓下8元的大通鋪卻擠滿了人。
近40度的天,大通鋪是沒有空調(diào)的。
加2塊就能開,但大家心照不宣,沒人舍得花這2塊錢。
住這兒的人,都是天不亮就要往外跑的人。
有的扛著鐵鍬,有的拎著布袋子,里面裝著干糧,出去打零工、做苦力,天黑時才回來。
有人住三五天就走,說是找到活兒了;
有人在這住了大半年,即使賺了錢,也舍不得換個好點的地方。
而老板張大爺白天不在這兒,而是去隔壁小區(qū)當(dāng)保安,晚上回來照看旅館,他說:
“都是苦命人,能幫一把是一把。”
但他也有犯愁的時候,因為這么便宜的鋪位,還是有人欠著房費偷偷溜走。
他氣,可轉(zhuǎn)念又嘆:
“或許……是真掏不出了吧。”
張大爺?shù)男÷灭^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這個社會最赤裸的現(xiàn)實。
有一個詞叫做:城市折疊。
同一個地方,有人住幾千塊的酒店拍夕陽,有人為了省下2塊錢,擠進(jìn)悶熱的通鋪里。
其實說這里是“8元旅館”,只是為了好聽而已,這個地方說白了,就是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地。
他們在這兒蜷一夜,不是為了舒服,是為了第二天,能直著腰出去找活兒。
8塊錢,買的不是睡覺的地兒,是今晚不用睡橋洞的體面。
2
不光重慶這樣,溫州的東嶼路,也有類似這樣的小旅館,門口的牌子寫著:住宿8元。
李師傅的利民旅館就在這兒,他站在褪色的廣告牌前,見人就喊:
“來看看!
25元單人間,這條街最豪華的!”
但其實那豪華間也就4平米,沒窗,沒廁所,一盞白熾燈,唯一的電視,打開只有3個臺清楚。
但還是有很多人問他:
“有更便宜的不?”
李師傅會把他們帶到二樓,兩張鐵架床,上下通鋪,鋪著洗得發(fā)硬的褥子。
8塊錢一晚。
住在這里的是什么人呢?
55歲的余天就住這兒。
他是前一年10月來的溫州,天天蹲勞務(wù)市場找零工,有時一天能掙100塊,有時蹲好多天也等不到活干。
住這兒是因為省錢、離市場近,每天能早點去碰碰運氣。
他舍不得住更好的,因為老家還有個兒子要讀書,家里正是要錢用的時候。
他省一點,娃娃就能多買本習(xí)題冊,妻兒的生活就能過得好一點。
長沙的動靜安置小區(qū),也有這樣的地兒。
在一家名為舒雅賓館的家庭旅社,31歲的外賣小哥鄧程貴,住了三年多。
他的房間每天15元。
他每天上午11點睡醒,5分鐘在公共水池抹把臉,套上外套沖下樓,騎電動車送外賣。
路上買倆包子等紅燈時塞嘴里,燙得直哈氣也舍不得停腳,直到凌晨他才結(jié)束工作回來。
鄧程貴總笑:
“就是個睡覺的地方,住這兒能多省點錢,還不用自己洗被子,能有更多時間跑外賣,攢下更多的錢下來,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你看啊,8塊的鋪,15塊的房,其實都一樣。
不是住不起更好的,是每一分錢都系著柴米油鹽。
每個住在這兒的人,口袋里的錢都有更重要的去處,心里也都揣著牽掛和愿景。
他們肩上扛著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不能喊累也不能喊痛,因為無路可退。
只要自己還能往前挪一步,家人的日子就有盼頭。
3
有時候突然會覺得這個世界很割裂。
昨天刷到一個剛高考完的姑娘發(fā)帖,說自己早就列好了清單:
新手機、成套的化妝品……
可把賬單發(fā)給媽媽時,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回了句“家里拿不出這一萬塊”。
她立刻把媽媽掛到網(wǎng)上,字里行間全是“為什么別人家都能有,就我們家這么窮”的委屈,像在控訴一件天經(jīng)地義的東西被克扣了。
而看這個帖子的評論區(qū),有人曬出年入百萬的賬單,說“這點錢不夠買個包”;
有人拆幾十萬的快遞,笑稱“日常消耗而已”。
而在某短視頻平臺上,“高考后四件套”成了新的社交標(biāo)配,有家長曬出賬單:
一個暑假花掉5萬元。
底下一堆評論說“孩子辛苦這么久,該有的儀式感不能少”。
這樣的帖子和視頻,看久了真的會感覺恍惚。
他們在曬幾千塊的鞋、幾萬塊表的同時,真的想象不到,還有人過著我們想象不到的人生。
這就是折疊的世界,也是最真實的社會。
不是誰故意把世界分成兩半,而是太多人的生活,一轉(zhuǎn)身就是兩個世界。
4
前段時間刷到一個上海勞務(wù)市場的視頻。
凌晨三點天還沒亮,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幾百名務(wù)工者。
他們大多五六十歲,背著工具包、拿著鐵锨,沒有學(xué)歷、沒有背景甚至連智能手機都玩不轉(zhuǎn),只能守在這路口,等雇主開著面包車來挑人。
一有車過來,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卑微地追著車子推銷自己。
如果運氣好,他們能接到一些零工。
有幾天、十幾天、一個月的,每天十幾個小時,能賺200多塊。
但這活也要“搶”,因為人多活少,很多時候都是干一天,要閑著五六天。
這些勞務(wù)工人干的活,不是爬腳手架就是扛鋼筋,一天下來腰像斷了似的,晚上蜷在10塊錢的日租房里,渾身骨頭縫都疼。
可第二天凌晨三點,還是準(zhǔn)時會出現(xiàn)在路口。
因為這200多塊錢,夠給老家的冰箱添點菜,夠給孩子支付一點學(xué)費,夠給父母買盒降壓藥。
這錢不是數(shù)字,而是生存的踏實。
其實如果可以,誰不想在暖和的被窩里多躺會兒?
誰又愿意在寒風(fēng)里,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活跟別人爭搶?
但他們根本沒得選。
很多人面臨的不是要不要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問題。
跑了一天外賣的騎手,累到睡在了地下通道,但也只能休息一會繼續(xù)跑。
為了賺錢養(yǎng)家,丈夫表演鋼筋鎖喉。
余華在《活著》里有一句話:
“‘活著’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jìn)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zé)任,去忍受現(xiàn)實給予我們的幸福、苦難、無聊和平庸。”
貧窮,是你想象不到的辛酸。那些沒經(jīng)歷過山窮水又盡的人,怎么去懂得人世間有多疾苦?
5
我曾在豆瓣上看過一位網(wǎng)友聊起的故事。
她的嫂子是豫東農(nóng)村出來的,三十歲那年,丈夫在工地摔斷了腿,包工頭跑了,家里一下子塌了天。
兩個孩子等著交學(xué)費,婆婆身體也需要常年吃藥,她咬著牙進(jìn)城開始打工。
第一份活是在餐館洗盤子,后廚的水龍頭永遠(yuǎn)是涼的,冬天里手泡得又紅又腫,裂開口子滲血,但她就這樣硬撐著洗。
老板脾氣躁,菜盤子磕出個豁口就要扣工資,她每天數(shù)著盤子干活,生怕出錯,常常累到趴在小板凳上就睡著。
后來經(jīng)人介紹又去做鐘點工,早上五點就得起,騎著二手電動車穿過大半個城,去給獨居老人做早飯、收拾屋子。
有回趕上暴雨,電動車在半路壞了,她推著車走了三站地,渾身濕透地趕到雇主家,老太太瞅著她滴水的褲腳,塞給她一杯熱姜茶,她握著杯子直掉眼淚。
最難的時候,她白天做三份工,晚上還去夜市幫人收攤,累得腰椎間盤突出犯了,直不起腰就貼著膏藥硬扛。
有人勸她:
“這么拼干啥?
歇兩天吧。”
她總說:
“歇一天,就不知道明天怎么活了。”
就這樣干了五年,她用自己賺的錢,給丈夫做了二次手術(shù),支撐起兩個孩子讀書,把一個家給盤活了。
她曾說過:
“我沒讀過多少書,不懂啥大道理。
但我知道,這活兒是苦,可它是條活路。"
可不是嗎?
普通人的生活里,哪有那么多驚天動地的逆襲?
不過是靠著一份份不起眼的工作,把日子里的窟窿一點點補上。
很多人就是靠這樣,咬著牙熬過最難的時刻,日子便慢慢有了起色。
我一直很喜歡一句詩詞: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生活不會辜負(fù)用力活著的人。
那些在寒夜里趕路的腳步,那些在疲憊中不肯放下的擔(dān)子,那些把委屈咽下,仍繼續(xù)往前走的瞬間,都在悄悄為未來攢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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