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支筆，畫出國家的臉面。

21歲設計國禮絲巾、28歲繪人民大會堂天頂、70歲繪紫荊花獻香港回歸，她不是明星，沒有頭銜，名字也鮮有人知。但她畫的每一筆，都登上了歷史的封面。

她叫常沙娜，林徽因最得意的學生，父親是敦煌研究的開路人，她是圖案設計的守門人。她把千年敦煌藏進畫布，也把國家的形象托付給每一筆線條。

人們喊她“敦煌少女”，她笑笑說：“那不過是起點。”

真正的大師，從不出風頭，但卻永遠在現場。

一塊絲巾，怎么就成了國家的臉面

1952年，北京。亞洲及太平洋區域和平會議即將在懷仁堂召開。禮賓司提出：“要送個像樣的國禮。”外交部一籌莫展，文化部把任務交到林徽因手里。她沒多說一句話，只寫下三個字：“常沙娜。”

那年她21歲，剛從美國留學歸來，敦煌的顏料還沒從她指甲縫里退凈。林徽因把她帶進清華大學營建系，做助教，也讓她參與國家重大設計任務。這回，是第一次上“大考場”。

她拿出舊畫紙，調出石綠石黃。設計稿中央是象征“吉祥”的飛天圖案，邊角紋樣源于莫高窟第285窟藻井圖形，再加上一只展翅的和平鴿，從中心飛出，貫穿絲巾四角。

設計完成時間：1952年3月29日夜，常沙娜整整畫了兩晝夜，交稿前她還熬了最后一遍色彩層次，確保與隋唐時期敦煌壁畫色調一致。

絲巾交到禮賓司后，立即被定為會議專用國禮，贈送給與會代表。這塊絲巾成為新中國第一款國禮級絲織品，設計無署名，但身份明確：中國制造，敦煌出品，民族風格，國家標準。

常沙娜沒炫耀，只在日記里寫了一句：“第一次，有圖案替我講話了。”

她沒說的是，這塊絲巾用的不是她一個人的技藝，是中國千年文化的圖騰密碼。

她的畫筆沒有上博物館，但先登外交場。這只是開端，接下來的工作，更大、也更難。

她把藻井畫進天花板，還要讓燈泡拐彎

1958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決定修建人民大會堂。北京一夜變成大工地。設計方案層層篩選，最后交給清華營建系與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聯合推進。

負責宴會廳頂棚裝飾的人選，點名是常沙娜。

她提著設計圖去了現場，發現施工方換了燈具型號，吊燈柱太粗，遮擋天花中央藻井圖案；通風管道也露在外面，影響視覺統一。她沒退縮，直接用敦煌壁畫中“連珠紋”和“云氣紋”結構設計成一圈圈遞進的天花形態，把通風口隱在暗紋中，又讓光影柔和地從四周折射。

中間的主圖圖案，它選用唐代壁畫的蓮花瓣，輔以飛天拋珠紋樣，實現了民族文化與現代工藝的融合。

整套方案反復打磨三十七稿，最終定稿時間是1959年9月28日午夜，大會堂開幕前兩天。她在繪圖板前沒合眼，直到彩繪小組完成最后一道金粉涂層。

大會堂啟用后，宴會廳頂棚設計獲得中央高度評價，“莊嚴而溫暖，有民族氣質，也有世界眼光。”

她把西北石窟的圖騰紋樣，搬進國家核心空間。那年，她28歲。

外人問她如何做到，她只說一句：“因為我17歲在莫高窟畫了八年。”

她沒提那些日子是怎么過的。蜈蚣梯、石灰塵、飛天圖、藻井線，一天十小時，一畫就是兩千筆。

這不是裝飾，是使命。

人民大會堂畫完，她馬上又接到新任務：首都機場、民族文化宮、首都劇場、北京飯店大堂，她一一畫完。每一處，都藏著敦煌的紋。

這些紋樣，后來登上了郵票、登上了飛機、登上了絲綢。她從不署名，卻始終在場。

真正的設計，不靠前臺露面，要靠背后用功。這一點，她在莫高窟學得很徹底。

她說：“設計師的角色，是光照別人的舞臺，不照自己。”

后面，還有更大的舞臺在等她。

一朵紫荊花，她畫了整整47天

1997年，香港回歸。國家決定贈送一座紀念雕塑給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命名為《永遠盛開的紫荊花》。

雕塑誰來設計？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推舉常沙娜。她當時已經退休，是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副會長，年近七旬。

她沒拒絕。照例提著調色盤和圖紙，走進深圳一間設計室。1997年4月13日，她畫下第一張稿。

紫荊花結構不同于敦煌蓮花，缺乏對稱軸。她查閱230多張花瓣結構圖，最終用“旋轉結構+螺旋伸展”構建外形。內核，則用敦煌蓮臺線條加固，保證雕塑在8級風下穩定。

47天內，她共畫了92張設計圖紙、37張透視輔助圖、18張模型結構圖。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花蕊底座刻上六道對稱浮紋，象征“永續”與“和平”。

雕塑完工后，正式亮相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儀式。常沙娜站在人群里，沒說一句話。她眼里是濕的，身旁人卻看不出來。

這朵紫荊花，在香港維港邊矗立至今，成了國家主權與城市記憶的雙重象征。

她用一生在畫花，從莫高窟到紫荊花。她說：“一朵花，能代表民族的尊嚴，也能安頓一個時代的審美。”

她從沒成名成家，但她讓一個民族的圖案成了家國記憶的一部分。

她的作品從未賣過一次，卻進入了千萬人心里。

她不是“敦煌少女”，她是用畫筆打開國家名片的人。

參考資料：

91歲“敦煌少女”常沙娜，以歲月譜敦煌之美.雅昌藝術網.2022-08-02

“設計界“天花板:師從林徽因，21歲設計出新中國首塊國禮絲巾!是永遠的"敦煌少女”!.微信公眾號.2021-10-06

“敦煌少女“常沙娜的“設計"人生.新華社客戶端.2023-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