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電影《戲臺》,是偶然刷到一張海報。
陳佩斯站在戲臺中央,雙手作揖,配文寫了一句:“謝謝您來捧場。”
不知為何,一瞬間感慨萬千。
或許是太久沒見著這個名字了。
對我們這代人來說,陳佩斯像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時隔多年他再出現,帶著滿臉皺紋和一身塵土,在民國戲樓上演了一出荒誕的戲臺故事。
在《戲臺》天津路演時,有人對陳佩斯說:“欠陳佩斯老師一張電影票”。
但老爺子拱手笑答:“該還債的是我,30年沒拍電影,這次就是補給大家了。”
當時只當這是客套話,可當我走出電影院才懂:
這哪是還債?
這是把三十年的念想、一肚子沒處說的藝術執拗,都揉進了那座民國亂世的戲樓里。
散場時,有人笑亂世荒唐,有人嘆命運無常。
但我印象最深的,是電影里那群被時代摁在地上的小人物。
他們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些唱戲的、管班的、看戲的……
但最后炸彈都轟到戲臺樓上,臺下觀眾鳥獸狀散去,他們也攥緊了水袖,堅持唱完了那場一字不改的《霸王別姬》。
這就是《戲臺》最動人的地方:
它不講英雄怎么力挽狂瀾。
只講一群“螻蟻”在時代的車輪下,在槍林彈雨里,在命如草芥的日子里,是如何拼著最后一口氣,護住那點不肯彎的“戲骨”脊梁。
《戲臺》的故事其實就四個字:軍閥改戲。
在民國軍閥混戰時期,槍桿子比道理硬的年代,京城的大帥旗換得比戲班的海報還勤。
老百姓們早已見怪不怪,該啃包子啃包子,該等開戲等開戲。
陳佩斯演的侯喜亭,帶著五慶班進京,因為有京劇名角金嘯天,這戲票早早就被哄搶完了。
但這邊金嘯天因為抽大煙命懸一線還不知怎么演,那邊戲臺就被洪大帥部下一腳踹開強行“包場”了。
這位洪大帥,自詡是愛看戲懂戲的文化人,但其實是個連“生旦凈丑”都分不清的主兒。
他溜進戲班后臺,就像土匪闖進珠寶鋪似的。
東摸摸西戳戳,拿起代表“祖師爺”的娃娃當玩具玩,用翎子當馬鞭抽,舉著戲班旗子滿屋子轉。
黃渤飾演的大嗓本是來送包子的,和大帥在后臺相遇。
就因為和大帥是“老鄉”,科普了幾句戲臺規矩、京劇行頭,隨便哼哼了幾句戲腔,就被大帥誤以為是“角兒”,像看偶像一樣崇拜,欽點他:“讓他演楚霸王!”
你說荒唐不?一個包子鋪伙計,連臺步都走不穩、唱腔都不對,就因為大帥喜歡,愣是被按在梳妝臺上涂油彩,成了位“名角”。
而戲開演后更加荒誕。
演到楚霸王拔劍自刎,洪大帥噌地站起來,槍往桌子上一拍:“誰讓他死的?!”
在他看來,楚霸王是大英雄,跟他自己一樣,所以楚霸王不能死,必須讓劉邦上吊。
這戲得改,立馬就改。不改?這戲樓里的人,明年的今天就是一周年忌日。
戲班主侯喜亭魂兒都快被嚇散了,可還是弓著腰求情:“大帥,這戲改不得啊……”
但話沒說完,他就被舉槍指著。
面對一個戲班人的生死,他只能一邊跪在祖師爺面前請罪,一邊對著班子里的人聲音顫抖地說: “為了活命……唱吧。”
一個不懂戲的門外漢,因為掌握了絕對話語權,就可以任性的指手畫腳。
一群把戲看得比命重的人,被逼著親手糟蹋自己的根兒。
這是何其諷刺的一幕。
大帥哪管什么戲魂、什么規矩。在他眼里,這些老祖宗傳了幾百年的玩意兒,不如一句“老子高興”。
而臺下的看客呢?
有跟著拍巴掌叫好的,有縮著脖子裝沒看見的,就算有幾個懂戲的票友,喉嚨里的反對也被槍桿子堵了回去。
這場景眼熟不?其實哪個時代不一樣呢?
不懂行的領導拿著筆,在劇本上亂涂亂畫,說:“這個結局太喪,得改成大團圓”;
沒練過一天功的流量明星,憑著資本一句話,就搶走了苦練十年的演員的角色;
真正的藝術家蹲在角落里改劇本,而混子們在聚光燈下領獎。
陳佩斯在戲里一直彎著的腰,哪是侯喜亭的?
是多少被現實摁在地上的人,沒說出口的委屈。
喜劇的內核都是悲劇。
他用笑聲把這荒唐攤開給你看,可笑著笑著,就嘗到眼淚的咸味了。
在電影里,是什么時候感到一股悲涼?
是戲班眾人為了活命,給鳳小桐作揖求他上臺;
是侯班主把大嗓送上臺后,轉頭跪在供奉的祖師爺面前懺悔;
是大嗓明明唱的一團糟,可觀眾被逼無奈跟著叫好。
為了生存,戲班子被迫改戲,搞藝術的向資本、權力妥協,普通觀眾跟著“吃屎”。
這一幕幕,好像離我們很遠,但又好像從未遠去。
但幸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認死理的人。
他們雖然卑微如草芥,但一直在堅守比命更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戲比天大”的規矩。
電影里,戲班里每一個小人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堅守。
尹正飾演的金嘯天,是個矛盾人物。
他抽大煙、戀愛腦,可只要鑼鼓點一響,一扮上楚霸王,骨頭縫里的硬氣就全冒出來了。
槍管子頂在腦門上時,他眼皮都沒顫一下,即使明知結局就是一死,他也寧死不屈:戲,一個字都不能改。
煙癮能毀了他的身子,卻燒不掉他骨子里那點“戲比天大”的癡。
鳳小桐是個男旦,一顰一笑風姿綽約,但骨子里比誰都硬。
最初看著滿屋子跪著求他“改戲換活路”的同伴,他咬著牙應下。
可真看著大嗓穿著楚霸王的戲服亂唱,他崩潰的質疑:“那還是戲嗎?”
直到最后那場戲,外面槍林彈雨,戲樓的梁木吱呀作響,金嘯天的楚霸王剛開口,鳳小桐眼里瞬間就有了光。
槍聲震得屋頂掉灰,他們的調門沒跑,身段沒亂,五慶班的人站在臺側,沒有一個人落跑、后退,一起在戰火中把那出戲唱完了。
侯班主和吳經理,看著像“老油條”。
侯班主為了大家的活路,在大帥面前點頭哈腰,可當真的糟踐了東西,他轉身就在“老祖宗”面前下跪。
吳經理撥著算盤珠子算票房,但在槍子兒飛進來時卻死死抱著戲服箱。
他們的“圓滑”里藏著算計,更藏著守護:
他們的腰彎下去,是為了讓戲班活下去。
他們覺得只要戲能活下去,總能等來挺直腰桿的那天。
看著他們,我想起了好多人。
想起那個為了不讓心血被資本改得面目全非,寧愿不賺錢也要把版權攥在手里的作家;
想起八九十歲,依然守著快失傳的老手藝,不肯讓它斷在自己手里的匠人;
想起在流量當道,念著“一二三四”的片場,依然堅持提前背下臺詞,脫稿拍戲的老戲骨。
他們都像這戲樓里的人,沒能力改變大環境,卻把自己那碗飯護得嚴嚴實實。
或許他們也曾在深夜里犯嘀咕:這樣死扛,到底圖什么?
電影里告訴了大家答案。
最后那場戲里,在戰火紛飛中,那些真愛聽戲的戲迷,始終守在臺下聽到最后,為他們鼓掌、喝彩。
這就是答案。
他們在堅守的,不只是老祖宗傳的唱詞身段,是比命還重的尊嚴。
是“我可以被欺負,但我守的東西不能被糟踐”的骨氣;
是“就算全世界亂來,我手里這碗飯得端得正”的本分。
是對觀眾的尊重、是對藝術的執念。
戲里的民國戲樓,城頭的旗子換得比戲服還勤,黃大帥、洪大帥、藍大帥輪番登場。
亂改戲的“大人物”來了又去,最終被忘得精光。
可五慶班那群人,那些被叫做“認死理”的小人物,卻憑著對戲的執念,讓文化流傳了下來。
這多像我們正在經歷的時代:
流量來了又去,資本潮起潮落,總有人在熱鬧里丟了初心,也總有人在角落里護著“不能丟”的東西。
亂世如篩,篩掉的是茍且,留下的是風骨。
這世上最動人的,從不是橫沖直撞的硬氣,而是彎腰時護著懷里的火苗,妥協里藏著不肯認輸的犟。
那些被叫做“認死理”的人,守的哪只是戲、是手藝、是文化?
是咱們這民族,摔不碎、碾不爛的風骨和脊梁。
在《戲臺》的海報上,寫著一句“人生如戲如人生。”
走出影院時,忽然懂了陳佩斯的30年。
他沒拍電影的這些年,一直在小劇場里磨話劇,在戲臺上演《戲臺》,把對藝術的較真,一點點磨進作品里。
這多像戲樓里的那群人啊。
他們不是英雄,沒能力掀翻亂世,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自己的方寸之地:戲班、戲服、戲詞、戲骨。
那些看似死板的執念,藏著老祖宗傳下來的精神內核:
戲得唱得真,人得活得誠,哪怕世道再亂,這根骨頭不能軟。
這大概就是《戲臺》最想說的:
從戲里的五慶班,到戲外的你我,誰不是站在自己的“戲臺”上呢?
但這世上很多東西,都是靠一群認死理的人托著。
真正的堅守,從來不是站在聚光燈下喊口號,而是在自己的角落里,把手里的活兒做扎實。
守住手里的“真”,護好心里的“誠”。
就算成不了角兒,也得活得像個樣。
就算成不了傳奇,卻也努力要讓那些該留的,真的留下來。
這個世界上,最終能被時間記住的,從來不是耍橫的,而是認死理的。
永遠不要隨波逐流,要對得起自己的那個“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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