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 年 1 月的鄂東鄉野,寒氣還未散去,田埂上的泥土凍得有些發硬。一位年邁的老農正彎腰在田里勞作,粗糙的雙手握著鋤頭,一下下翻著土地。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打破了鄉野的寧靜:“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老農猛地回頭,只見一群端著槍的日軍正追趕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身形靈活,手里緊握著一把槍,邊跑邊回頭射擊,動作干脆利落。“這小子,準是新四軍的人。” 老農心里瞬間有了判斷,“敢一個人跟鬼子叫板,是條漢子!”
眼看年輕人越跑越近,跑到老農跟前時,他已是氣喘吁吁,額頭上滲著汗珠,急促地說:“大叔,幫幫我,鬼子在追我,我是新四軍獨立團的。”
老農聞言,眉頭猛地一皺,眼神快速掃過遠處逼近的日軍,又看了看眼前滿臉急切的年輕人。片刻猶豫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抬起腳,狠狠一腳將年輕人踹進了旁邊的水田里。
“噗通” 一聲,年輕人摔進沒膝的泥水中,渾身沾滿了冰冷的泥漿,一時間懵了。他正是新四軍獨立團的張體學,此刻滿心疑惑:這位老農為何要這樣對自己?這看似粗暴的舉動,背后卻藏著救命的深意。
張體學原名張體照,1915 年出生在河南新縣,與 “少林將軍” 許世友是同鄉。家境貧寒的他,小時候就在父母的油茶攤、煎餅攤前幫忙,日子過得緊巴巴。父親覺得讀書沒啥用,沒讓他繼續上學,幸好他天資聰穎,靠著零星讀的幾本書,早早看透了舊社會的腐敗與不公,心里憋著一股勁。
1933 年,18 歲的張體學加入紅 25 軍。他沒像許世友那樣練過武術,卻憑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和勇猛的作戰風格,在戰場上很快嶄露頭角。1935 年 11 月的直羅鎮戰役,成了他軍旅生涯的重要轉折點。
當時,敵軍在牛元峰的指揮下筑起堅固防線,紅軍進攻受阻。張體學主動請纓,帶著幾名精兵,借著夜色和地形掩護,像泥鰍一樣鉆進敵軍陣地,硬是端掉了敵軍指揮部。敵師長牛元峰走投無路,最終自殺。這一戰讓張體學名聲大噪,也得到了徐海東的賞識,后來被推薦到延安紅軍大學深造。
抗戰爆發后,張體學回到熟悉的鄂豫皖戰場,成了新四軍第 4 支隊的作戰參謀。他帶著不足 50 人的隊伍,短短幾個月就發展到 500 多人,靠著靈活的戰術,在與日軍的周旋中打了不少勝仗。到 1939 年,他帶領的獨立團已壯大到 1300 多人,成了日軍 “掃蕩” 的重點目標。
為了摸清日軍動向,張體學決定親自去敵后偵察。可就在潛伏到敵軍營地附近時,他手里望遠鏡的鏡片反射了陽光,被敵人發現了。一群日軍立刻圍了上來,張體學邊打邊撤,一路跑到了這片農田。
被踹進水田的張體學還沒緩過神,就聽見老農沖著他破口大罵:“你這敗家子!讓你好好干活你偷懶,還敢跟人打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一邊罵,一邊拿起鋤頭假裝要打他。
張體學瞬間明白了 —— 老農這是在演戲!他趕緊配合著在泥水里掙扎,嘴里 “討饒”:“爹,我錯了,別打了,我這就起來干活……”
此時,日軍已經追到田邊,看到眼前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只見一個老農在教訓 “兒子”,那 “兒子” 渾身是泥,狼狽不堪,哪里有半分新四軍戰士的模樣?日軍忍不住笑了起來,盤問了幾句,見老農一口咬定是自家不成器的兒子,便罵罵咧咧地往其他村子搜去了。
直到日軍走遠,老農才扔掉鋤頭,伸手把張體學從水田里拉了出來。冰冷的泥漿順著衣服往下滴,張體學卻覺得心里暖暖的,他緊緊握住老農的手:“大叔,謝謝您!您這一腳,救了我的命啊!”
老農擺擺手,憨厚地笑了:“謝啥?你們新四軍為了咱老百姓打鬼子,拋頭顱灑熱血,我們幫這點忙算啥?快走吧,鬼子說不定還會回來。”
張體學點點頭,深深看了老農一眼,轉身消失在田野的掩護中。他順利與警衛員會合,帶回了重要的偵察情報,幫助獨立團成功粉碎了日軍的 “掃蕩”。
后來,張體學一路成長為獨立團政委,在抗日戰爭中屢立戰功。每當想起那個寒冬里的水田,想起老農那充滿智慧的一腳,他總會感慨:正是因為有千千萬萬這樣的百姓支持,新四軍才能在艱苦的環境中不斷壯大,才能在與敵人的周旋中屢屢化險為夷。
那一腳,踹得突然,卻踹出了百姓對軍隊的信任與深情;那一身泥漿,臟了衣服,卻擦亮了 “軍民魚水情” 的底色。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正是這樣的默契與守護,匯聚成了中華民族抗擊外敵的磅礴力量,讓勝利的曙光最終穿透了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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