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11日上午,唐河縣張店公社社員張玉三正在村邊干活的時候,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來信,一陣莫名其妙的納悶是誰給自己寫信后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先看下面的落款后恍然大悟,原來信是他多年沒有聯系的老朋友——湖北十堰市搬運站老工人李金才寄來的(張玉三也曾經在十堰市搬運站做過工),信的內容是想托張玉三做媒,給李金才的兒子說一門親事。
李金才的老伴早年去世,此后李金才就和獨生兒子李自新相依為命,李自新成年后,也進了十堰市搬運站當工人,由于十堰市搬運站的效益不錯,父子二人的收入很寬裕,吃喝花銷都綽綽有余,唯一的遺憾是李自新今年已經28歲了依舊打著光棍。在信中,李金才簡單介紹了李自新的基本情況:濃眉大眼、相貌堂堂,除了1973年出了一次工傷左腳有點跛足外沒有大的毛病。
老照片 搬運工人
在信中,李金才向張玉三大倒苦水,表示兒子李自新的條件在十堰市找個媳婦并不困難,但偏偏李自新對女方的“顏值”要求還非常高,非年輕貌美的不娶,而李金才又“死疼”這個獨生兒子,于是就“剩”下來了。前五六年有無數紅娘給李自新牽線搭橋介紹女青年,但是瞧上李自新的李自新嫌棄人家不漂亮,李自新瞧上的卻瞧不上李自新是個跛腳。如今李自新已經將近而立之年,但依然不肯“降低標準”,因此李金才坐不住了,只好舍近求遠給河南唐縣的老友張玉三寫信,希望他在南陽地區給李自新尋一房媳婦兒。
10月23日上午,焦急地等候張玉三回信的李金才家中來了三個不速之客,是兩個男人領著一名女青年。兩名男子一個40多歲,個頭細高;一個35歲左右,身材矮胖;女青年20歲出頭,鵝蛋臉、柳葉眉、大眼睛,身材修長,長相水靈,是個惹人喜歡的漂亮姑娘。
細高男子自我介紹說:“我叫周學海,是張玉三的好友”,然后他指著矮胖男子說:“這是我朋友金道波”,又指著女青年說:“這是我親侄女周桂梅”。
李金才一聽是張玉三的朋友,就認為他們是張玉三給李自新介紹的對象找上門了,于是又是遞香煙又是沏茶,當做上賓招待。賓主坐定后,周學海說:“玉三接到你的信后,求我給自新侄兒找個對象,我看我侄女桂梅很合適,就把她給領來了。看,這是玉三寫給你的信,詳細情況信里面都說了,‘朋友結親,親上加親’,這事要是成了,我看實在不錯,我侄女長得這水靈模樣,給你們老李家當兒媳婦,你不會嫌棄吧?”
李金才接過信一目十行看完后,滿臉堆笑道:“只要閨女沒意見,我老頭子一百個沒意見,我這就讓人把我兒子找回來,讓年輕人自己相看。”
80年代 青年男女談戀愛
李自新自打見到周桂梅第一眼就驚為天人,眼睛就好像粘在周桂梅身上挪不開了,而周桂梅也表示她對李自新很滿意,于是親事就這么被定了下來。眼見兒子終身大事解決了,大喜過望的李金才大擺宴席,招待周學海、金道波和周桂梅,一連款待了三天——
10月27日,周學海和金道波告辭,說是回鄉開結婚介紹信,把周桂梅留在李家。臨走的時候金道波面帶難色地對李金才說:“老哥,玉三給你的那封信里恐怕也寫明了,桂梅的母親去年去世辦喪事,欠了外面一些錢,桂梅她爹又年老多病——”
李金才問周桂梅欠多少錢?周桂梅扭捏的回答:“不過二三百元,這錢還是讓俺爹在家慢慢還吧”,然后又轉頭嗔怪金道波:“金叔,我爹又不是賣女兒還債的,你們提這事情干什么?!”
李金才當即拍著胸脯表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桂梅是老李家的媳婦,她欠的債就是我的債。不就是三百塊錢嗎?不算啥,這錢咱老李家還了。”說罷,李金才就讓周學海和金道波慢點走,自己則去拿錢去了——
不一會兒,李金才拿著三百元回來,將錢塞給周學海道:“這三百元你帶回去,另外給桂梅她爹帶句話:有啥困難的只管說,別客氣。”
然后周學海又一臉歉意的對金道波說:“為我侄女的事你跟著跑千把里,還得自賠路費,怪不好意思的。”
李金才一聽尋思著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連個路費都不送,于是又回屋里拿了一百元錢給了金道波當“跑腿錢”。
周學海和金道波走后半個月,依然沒有將許諾結婚介紹信寄過來,李金才急得團團轉,為了“落袋為安”,先在街坊里大擺宴席、買酒割肉,大宴賓朋,讓李自新和周桂梅掰了天地、入了洞房,先按照當地的風俗把婚禮辦了,結婚證可以日后再補。所謂先上車,后補票。雖然在“行房”的時候李自新發現周桂梅并不是“完璧”,但是一美遮百丑,難得找到個稱心如意的媳婦的李自新表示無所謂,也根本沒將這事告知李金才。
80年代的婚禮
在辦完婚禮后的半個月時間里,周桂梅表現出一個賢惠妻子該有的一切品質,照顧丈夫、孝敬公公,操持家務這方方面面做得堪稱賢惠。然而好日子只過了半個月,幺蛾子就出來了——
11月12日中午,李自新下工回家,發現周桂梅躺在床上抽泣,忙詢問原因。周桂梅一邊哭一邊將一封電報遞給李自新,上面寫著:“父病危,速回!”
周桂梅表示:自己就剩父親一個親人了,要是不回去家里人一定罵她不孝,要是回去這才結婚半個多月,因此左右為難。
傍晚李金才回家后得知這一情況,當即表示讓李自新陪同周桂梅回去,順便認認岳父家的門往哪開。
這時周桂梅提出:還是請李金才跟著她一起回去,李自新這次就別回了,理由是她嫁人的事她爹不知道,萬一她爹生氣了也好幫著開導說好話,而李自新跟著回去萬一把老丈人氣出個好歹來事情就大了。為此李金才認為這兒媳婦想得很周到,他正好去拜訪一下好久不見的老友張玉三。
在收拾行裝時,周桂梅對李自新說:“我家有個表嫂,裁剪手藝很高,是不是把咱結婚時新買的衣料帶回去?讓她幫忙做一做,比裁縫店里做可以省個三五十的。”
李自新一聽,二話不說,立即將結婚時買的價值一百五十多元的滌卡、滌綸衣料和毛料全都交給了周桂梅。隨后周桂梅還說回去想瞧瞧親戚,于是李自新又往周桂梅手中塞了一百元錢——
11月13日,李自新將李金才和周桂梅送到十堰市汽車站,周桂梅還戀戀不舍地對李自新說:“我回去看看,不過十天八天就回來,你可要注意身體,一定要吃好睡好,不要惦念啊?!”
老照片 長途汽車
好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李金才和周桂梅乘車在唐河縣汽車站下車后,周桂梅對李金才說:“爹,你先去看看玉三大叔吧,然后同他一道到我家來,我先回家看看,安排一下。您老第一次來,總得張羅一下招待招待。”
見兒媳婦如此懂事,李金才滿心歡喜,點頭應允,又掏出五十元錢給了兒媳。周桂梅立即去買了到張店的汽車票,將李金才送上了開往張店的汽車,然后再三囑咐道:“爹,您和玉三叔可要早點來呀!”
李金才來到張店公社后,先去供銷社買了一大堆禮物,然后喜滋滋的提著來到張玉三家,他要重謝張玉三這個媒人。
看著拎著厚禮的李金才,張玉三莫名其妙,待問清緣由后,張玉三跺腳大叫:“哎呀,這媳婦兒我還沒給你找到咧——”
“啊——”
李金才頓時呆若木雞,手中拎著的煙酒和點心不知不覺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然后張玉三帶著李金才前往周桂梅所說的“娘家”找了一圈,哪里有什么周家呀,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李金才立即由張玉三領著前往唐河縣公安局報案。
李金才和李自新父子總共被騙走了八百多元,如果算上李家為了結婚而花出去的錢,則超過兩千元,這在80年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半個多月后,唐河縣公安局抓獲了“周學海”、“周桂梅”和“金道波”。這個精心的騙局終于浮出了水面——
原來,當張玉三接到李金才的信后,只顧拿給左鄰右舍傳看,希望有人能夠幫忙成全這一門親事,不料竟被來親戚家串門的祁儀公社的無業人員余小民和王文華瞅見了。兩人見信中的李金才將自己家的經濟條件說得非常寬裕,就起了詐騙錢財的心思。
余小民和王文華隨后回到祁儀公社找到女流氓白蓮梅,三個人在一起一邊玩“三人行”、一邊共謀后定下了一條“美女騙財記”。余小民化名“周學海”,白蓮梅化名“周桂梅”,王文華化名“金道波”。三個人以張玉三的名義偽造了一封回信帶在身上,一同乘車來到十堰市李金才家,以張玉三說和的親事女方和女方家屬的名義上門行騙,而求媳婦心切的李家父子不辨真偽,上當受騙,最后人財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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