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給顧客的電動車打氣

清晨7點，九州大道旁老張修車鋪的卷簾門“嘩啦”一聲卷上去，65歲的張金來系上藍(lán)布圍裙，把扳手、螺絲刀一一往鐵架上擺。陽光斜斜照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上，這雙手修了近二十年車，把日子從河南駐馬店的莊稼地，修到了蘭州的街巷里。

駐馬店的“野小子”闖蘭州

張金來老家在駐馬店鄉(xiāng)下，村頭那棵老槐樹記著他不少搗蛋事。“倆哥走得早，我成了獨苗，爹媽疼得沒邊。”老張蹲在地上給電動車換胎，河南口音混著工具碰撞的叮當(dāng)聲，“別家娃放牛割草，我在田埂上追兔子，輸了架就哭著回家，我爹舉著棍子要打，總被我娘攔著。”

15歲那年爬樹掏鳥窩摔斷腿，張金來躺了仨月。夜里聽爹媽在灶房嘆氣，說“這娃再不管教，將來要討飯”，他心里不是滋味。傷好后，他主動跟鄰村師傅學(xué)修自行車，“師傅說我手笨，擰個螺絲能歪三道勁，但我能熬，別人練兩小時，我練到月亮上了樹梢。”

2004年春天，老家麥子收成差，張金來揣著800塊錢，帶著媳婦擠上綠皮火車來蘭州。“火車晃了一天一夜，媳婦把裝干糧的布包摟在懷里，生怕被人碰著。”出火車站時，蘭州的風(fēng)裹著沙，吹得人睜不開眼，他攥著媳婦的手說：“咱在這兒扎下根。”

能修就不換 掙錢得憑良心

剛到蘭州那陣，夫妻倆在東部市場賣苞谷。“苞谷煮得爛乎乎的，五毛錢一根。”老張說，天不亮就起來生火，蹲在寒風(fēng)里吆喝，凍得腳底板發(fā)麻。可苞谷不經(jīng)放，天熱了容易餿，沒兩月就賠了本。

后來老張去工地搬磚，一天掙30塊。“蘭州的冬天比老家冷多了，手凍得像紅蘿卜，拿不住鐵鍬。”媳婦心疼他，晚上用熱水給他泡手，泡著泡著就掉眼淚。有天收工，他摸遍口袋只剩五塊錢，買了兩饃，自己啃干的，給媳婦夾了點咸菜。“那天夜里我想，再這么混下去，連回老家的車票都買不起。”

老張想起修自行車的手藝，托老鄉(xiāng)買了套二手工具，在九州大道邊擺起小攤。起初沒人來，他就幫人免費打氣，補胎只收一塊錢。有個老太太的三輪車閘壞了，他修好后分文不收。老太太過意不去，第二天送了一籃子自家種的菠菜。“就從那天起，來修車的人慢慢多了。”

2008年，老張在九州大道租下路邊一間小門面，掛上“朝陽輪胎”的牌子。鋪子只有十來平方米，墻角堆著輪胎，墻上掛著零件，卻收拾得整整齊齊。“人家來修車，圖的是放心。”他說，換零件前總會問清楚，“能修就不換，掙錢得憑良心。”

“河南老張”的招牌比啥都金貴

如今的老張，成了九州大道上的名人。附近小區(qū)的居民，甚至幾公里外的人，都愿意跑來找他修車。“張師傅修得細(xì)，不糊弄人。”開超市的王大姐騎著電動車來換電瓶，“前陣子車?yán)蠜]電，別家說要換電瓶，張師傅拆開一看，就是線頭松了，擰兩下就好，一分錢沒要。”

每天早上開門到傍晚關(guān)門，修車鋪前總排著隊。有騎電動車的上班族，有開三輪車的小販，還有推著老年代步車的老人。老張記性好，誰的車有啥毛病，上次換了啥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李師傅的車胎該換了，下次來提醒他”“王姑娘的剎車有點松，調(diào)緊點”……他一邊干活一邊念叨。

有個跑外賣的小伙子，車鏈條總掉，老張看他著急，干脆免費換了條新鏈條。“年輕人跑生活不容易，這點忙算啥。”小伙子過意不去，送了他兩箱礦泉水，他轉(zhuǎn)頭就分給了旁邊的環(huán)衛(wèi)工人。

“現(xiàn)在每天有幾十輛車來修，忙不過來。”老張直起腰捶捶背，臉上帶著笑，“但我樂意，忙起來渾身舒坦。”

只要還能動 這鋪子就開著

老張的姑娘在西安成了家，兒子在河南老家從事跟他一樣的活，兒女都勸他別干了，去自己身邊享清福。“去年姑娘接我去西安住了兩月，樓上樓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擺擺手，“還是這兒好，每天聽著街坊們的笑聲，比啥都強。”

老張現(xiàn)在不圖掙錢，姑娘兒子過得都踏實。“每月掙的錢，夠我倆吃喝就行。”每天收工后，他會去菜市場轉(zhuǎn)悠，買點新鮮菜，給媳婦露一手河南燴面。“她跟著我苦了一輩子，現(xiàn)在該享點福了。”

前陣子給老家打電話，兒子說村里蓋起了新樓，當(dāng)年跟他打架的伙伴也當(dāng)了爺爺。“人家問我在蘭州干啥，我說修車呢。”他對著電話嘿嘿笑，“他們都羨慕，說我把日子過踏實了。”

傍晚時分，夕陽透過修車鋪的門照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張收拾好工具，鎖上門，和媳婦進(jìn)入商鋪最里面一間房屋，準(zhǔn)備休息了。九州大道上華燈初上，路邊的小販在吆喝，晚歸的人們行色匆匆。

“只要還能動，這鋪子就開著。”老張說，“看著修好的車轱轆轉(zhuǎn)起來，聽著人家說句‘謝謝’，心里比蜜還甜。”

蘭州日報社全媒體記者 桑杰才讓 文/圖

責(zé)任編輯：馬和相

來源： 蘭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