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為了國家,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甘心啊!”
這是李玉堂在臺灣被槍決前的一句話,他的不甘心,究竟來自何處?
1899年,山東廣饒縣大王橋村的地主李家添了個小子,排行老3,取名李玉堂。
李玉堂從小就進了私塾,先生教“仁義禮智”,他偏問“為啥村里地主占地,窮人餓死”。15歲那年,他考進了縣里高等小學,背著包袱走在路上,見著軍閥兵痞搶東西,氣得攥著拳頭直哆嗦。
1919年春天,濟南城里學生喊著“還我青島”游街,山東省工業專門學校的李玉堂混在人堆里,熱血直往頭上涌。他咬破手指,在白布上寫“良心救國”四個血字,舉著就往日貨店沖。
伙計攔他,他就紅著眼吼:“小鬼子占咱地盤,還買他東西?不要臉!”那天燒日貨的火,映紅了半個濟南城。可光燒東西不頂用。
1921年,他聽說閻錫山招兵,毫不猶豫就投了軍。可兵營里軍官克扣軍餉、欺負小兵,他看不慣,短短半年就卷鋪蓋回了家。直到1924年,聽說廣州辦了黃埔軍校,他連夜扒火車南下,考進了第一期。穿起軍裝那天,他對著鏡子說:“以后就得對得起這身衣裳。”
從見習排長到師長,李玉堂的軍功是實打實在槍林彈雨里攢的。
1937年淞滬會戰,他帶著部隊在羅店拉鋸,日軍炮彈把陣地炸成爛泥,他趴在死人堆里指揮,胳膊被彈片劃開個大口子,用布條一纏接著打。1938年臺兒莊戰役,他率部堵住日軍援軍,戰士們拼到最后用大刀砍,他更是大喊:“咱退一步,祖宗都得罵咱!”
不過,真正讓他名聲大噪的,還是在長沙的血戰。
1939年第一次長沙會戰,日軍3個師團撲過來,李玉堂的第8軍守金井。日軍飛機跟蒼蠅似的嗡嗡叫,炮彈把山炸矮了半截。他把指揮部扎在離前線兩里地的土坯房,參謀勸他后撤,他卻一拍桌子:“退一步,長沙就沒了,咱都成千古罪人!”
打了幾天幾夜,陣前尸體堆得能擋子彈,他的嗓子喊啞了,就用手勢比劃。最后關頭,他帶著警衛員沖上去扔手榴彈,腿上中了彈片,血順著褲腿流進鞋里,硬是沒退。這一仗,把岡村寧次的10萬兵堵在了長江南邊,老百姓都說:“李將軍在,河都能擋住鬼子。”
1941年第2次長沙會戰,他的第10軍在春華山被日軍圍住。副師長賴傳湘戰死,部隊打剩一半,金井還是丟了。軍委會要撤他的職,全軍官兵不答應,聯名寫信說:“軍長跟咱拼到最后,憑啥撤他?”
新軍長鐘彬來了,見士兵們都舉著槍喊“要李軍長”,嚇得不敢上任,這事就這么拖了大半年。
轉過年來第3次長沙會戰,蔣介石親自打電話:“李玉堂,你還能打仗不?”他在電話里答:“校長放心,第10軍還在!”掛了電話,他光著膀子就往陣地上跑,給士兵們遞子彈。日軍重炮砸過來,他就勢滾進彈坑,爬起來接著喊:“把小鬼子放進來打,讓他們有來無回!”
這仗打得出奇的漂亮。日軍沖進長沙城,才發現掉進了“天爐”,大街小巷都是工事,老百姓更是直接把家門拆了給部隊當掩體。李玉堂讓人在湘江放了水雷,岳麓山的大炮對著城里轟,把日軍炸得暈頭轉向。等日軍想退,他早就帶兵抄了后路。
戰后清點,日軍死了6000多,被俘2000,連美國人都發電報贊“太平洋戰場上頭一個大勝仗”。
蔣介石更是親自給他掛了最高軍功章,說他的第10軍是“泰山軍”,穩如泰山。
抗戰勝利之后,局勢就變了,蔣介石要打內戰,李玉堂被派去山東,可他打心底里不樂意。士兵們跟他打了十幾年的鬼子,現在卻要將槍口對準自己人,好多人都受不了,偷偷跑了。
1948年兗州被解放軍攻破,他化裝成農民才逃出來,躲在上海租界里,看著報紙上“國軍潰敗”的消息,唉聲嘆氣。2年后,李玉堂又成了海南防衛副總司令。當時,共產黨派出李剛策反他,最終,李玉堂決定舉行起義。
但因為交通中斷,起義計劃最終并沒有成功實施。當時戰局瞬息萬變,國共雙方都封鎖戒嚴,李玉堂還沒來得及接到中國共產黨方面起義的指示,解放軍就已經占領了海南島。隨后,李玉堂不得不跟隨國民黨軍隊撤往臺灣。
到了臺灣,李玉堂以為能喘口氣,可誰也沒想到,憲兵隊半夜就踹開了門。
審訊室里,錢大鈞翻著卷宗嘆氣。錢大鈞是他黃埔的老師,看著那些“通共”的證據,低聲說:“玉堂啊,你是不是真不知道你老婆做的事?”
其實李玉堂確實沒料到信會被截,可他的副官扛不住打,把聯絡的事全說了;他給內弟陳石清寫的“趕緊跑”,也落到了保密局手里。這些東西擺出來,就算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錢大鈞還是想保他,就先判了7年,后來又改成15年。可案子送到蔣介石那兒,蔣介石看了沒說話,就批了個“恥”字。這字一落,誰也救不了了。
1951年2月5日,除夕前一天,天灰蒙蒙的,臺北碧潭刑場風跟刀子似的。李玉堂穿著囚服,頭發白了大半,被押著走過去。憲兵遞給他紙筆,他手哆嗦著寫下一句“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最后一筆,墨汁暈開,簡直就像滴了滴血。
臨刑前,他求憲兵:“讓我換上那件舊軍裝吧。”
那件軍裝補丁摞補丁,肩膀上有個洞,是長沙會戰時日軍子彈打的。他自己用粗線縫的,針腳歪歪扭扭。穿上軍裝,他整理了一下領子,朝著大陸的方向望了望。
槍響前,他突然喊:“我李玉堂打了14年鬼子,一生為了國家,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甘心啊!”
寒鴉被驚得撲棱棱飛起來,槍聲跟著響了。52歲的李玉堂倒在地上,眼睛還睜著,仿佛還在訴說自己的不甘。
李玉堂死了以后,消息一直被壓著,臺灣沒人敢提。他的女兒也才十幾歲,無權無勢,她只能抱著父母的照片哭,發誓要為他們討公道。
這公道,一等就是30多年。
1983年,山東老家來人查檔案,找到了李玉堂在海南想起義的證據,報請國務院追認他為革命烈士。那天,李玉堂的女兒捧著烈士證,跪在父母的牌位前,哭了整整一天。
2004年,臺灣那邊也重審了案子,發了“回復名譽證書”,說當年“證據不足”。可這張紙,還是來得太晚了。作為一名鐵骨錚錚的抗日英雄,最后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讓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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