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朱儉突發腦溢血入院，大家都很錯愕，他那么年輕，那么有活力。在重癥病房的他腫了很多，我一下都沒認出來。他總是活躍氣氛的那個人，是大家的開心果。”7月25日晚，滬劇名家茅善玉得知舞臺老搭檔朱儉去世，“太令人心碎了。”

從《董梅卿》《雷雨》到《露香女》《鄧世昌》，茅善玉與朱儉有過無數次默契的舞臺合作，“朱儉是上海滬劇院當家小生，有豐富的舞臺經驗，年輕演員比如06級滬劇班的洪豆豆也與他合作過《魂斷藍橋》，他幫襯年輕演員，給全劇組吃一顆定心丸。”

朱儉與洪豆豆排演《魂斷藍橋》 蔣迪雯攝

“只要能上舞臺，有戲演，就會讓他很興奮、很幸福。”茅善玉眼中的朱儉簡單、容易快樂，“他看上去瀟灑帥氣，有些不羈，其實很能吃苦，承受得住批評。排練做得不夠到位，無論導演或演員提出來，朱儉從來不說不行。他的口頭禪是‘我知道了，我們再來一遍；我改一下，再試試看’，他永遠希望得到同事的認可，觀眾的認可。”

朱儉愛出汗，排練必帶毛巾與替換衣服。“干毛巾放在他的座椅上，導演一說停，他第一個奔去拿毛巾擦汗，有時就把毛巾掛在脖子里。休息時，他就去換一套衣服。”

2000年，茅善玉與朱儉首次合作新編大戲《董梅卿》，邀請陳薪伊導演執導。茅善玉成名已久，擔心與小13歲的朱儉演愛情戲是不是違和。朱儉也感到緊張，他一直告訴茅善玉，“有啥做得不對，你盡管提。”

當時25歲的朱儉在《董梅卿》飾演年輕的革命者寒江舟，每天排練使足氣力，滿宮滿調地唱，讓茅善玉一度擔心他的嗓子能否堅持到首演。“寒江舟戲份特別多，一會兒要跪，一會兒要摔，演員初排、聯排、細排、與樂隊合練，這個過程很漫長，他為了準確度，沒有一次偷懶，一遍又一遍地摔在地上。”

陳薪伊導演批評演員不留情面，年輕演員常被她暴風驟雨般的氣場“壓垮”，不由自主想逃避，變得縮手縮腳。朱儉卻表現出堅韌的抗壓能力，認真傾聽陳薪伊的意見，不斷調整，排練結束后拉住茅善玉加練，因而進步迅速。“《董梅卿》首演后，沒人覺得我們年齡差很大，說明他成熟了。”茅善玉說。

茅善玉、朱儉排演《董梅卿》 沈家善攝

茅善玉、朱儉排演《董梅卿》 蔣迪雯攝

6月19日下午，朱儉在天蟾逸夫舞臺參加《唱支山歌給黨聽——滬劇紅色交響演唱會》觀眾見面會，演唱滬劇《一號機密》選段，這是他最后一次公開演出。如果那天晚上沒有發生意外，朱儉本該在6月30日滬劇紅色交響演唱會繼續演唱《一號機密》選段。

朱儉在《一號機密》 蔣迪雯攝

2018年首次與觀眾見面的《一號機密》一直在修改打磨中，是朱儉生前最后一部主演的新編大戲。他飾演體弱多病的革命者陳達煒，用生命接力守護黨的機密文件。《一號機密》對朱儉提出新的挑戰，“他一直演硬朗小生，陳達煒有肺癆，因此他減肥，每天堅持體育鍛煉，比如跑步、騎自行車來貼近人物。”茅善玉感嘆朱儉非常自律，“不僅外形變得消瘦，在唱腔、情感表達上也日益內斂。以前演戲他很奔放，最愛的可能是《鄧世昌》。從《鄧世昌》到《一號機密》，他在一步步成長，排練演出全情投入，沒有一個小環節馬虎。”

《鄧世昌》劇組，朱儉、茅善玉與陳薪伊再度聚首

朱儉在《鄧世昌》 蔣迪雯攝

這幾天，茅善玉時常想起朱儉入院前說的話，“他對我說，‘領導，我們這個年齡以后演的戲就是做配角，多幫助年輕演員，我們來做綠葉就可以，我很愿意做的。’聽了他的話，我很感動，作為滬劇男演員，50歲仍然是當打之年。他把時間、精力放在為年輕人做綠葉上。他還常對我說，‘你退休后有什么需要，隨時隨地打電話給我，我無條件支持’。他有一顆美好的心靈。”

原標題：《滬劇名家茅善玉追憶舞臺搭檔朱儉，“他有一顆美好的心靈”》

欄目主編：施晨露

來源：作者：解放日報 諸葛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