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李揚：面對穩定幣浪潮，中國需雙軌并進）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 李揚

中信建投證券2025年中期資本市場投資峰會于2025年6月17日在上海開幕。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出席峰會主論壇，并發表《當前中國宏觀經濟的若干重要問題》的主題演講。李揚建議，應當重視穩定幣發展，面對穩定幣浪潮，中國需雙軌并進。

針對近期市場熱議的穩定幣立法現象，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指出，這一情況揭示穩定幣在當代國際貨幣金融格局中扮演的關鍵角色，其本質、影響及其與主權貨幣的關系亟待厘清。穩定幣的核心價值在于其高效的支付清算功能，它們是基于區塊鏈點對點支付，支付即結算，在支付效率和成本上具有顯著優勢。這是不可被替代的貨幣的基礎屬性。與比特幣等價格劇烈波動的加密貨幣不同，穩定幣通過錨定現實資產（主要是美元資產）維持幣值穩定。以USDT、USDC為代表的頭部穩定幣，其資產構成90%以上為短期美國國債及回購協議。這一機制使穩定幣成為連接虛擬貨幣世界與傳統法幣體系的橋梁，顯著提升跨境支付效率并降低成本。

李揚表示，美國推動穩定幣立法，其立法宗旨明確服務于美元利益：促進美元支付現代化、鞏固強化美元國際地位、為美國國債創造數萬億新需求。穩定幣機制巧妙地將加密市場擴張轉化為美元影響力在鏈上的延伸。

李揚指出，在研究各種自稱自詡的“幣”的過程中，一定要牢牢記住一條，這就是，“只要主權國家依然存在，貨幣的主權屬性便不會改變。貨幣主權是國家主權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每個國家在其國內發行和管理本國貨幣的最高權力，以及在國際上獨立執行其對外的貨幣政策、平等參與處理國際貨幣金融事務的基礎權利。因此，包括穩定幣在內的各類數字資產的推出，都不意味著某種‘超越主權’的新的國際貨幣制度的產生。

因此，穩定幣無論如何發展，當用之進行國際支付時，都無法繞開各主權貨幣之間的‘匯兌’監管。”然而，鑒于支付清算是貨幣不可被替代的最基本功能，“穩定幣支付體系持續壯大，雖不能創造新的國際貨幣，但卻有效地侵蝕了現有主權貨幣的功能。這對現有各國的貨幣體系乃至國際貨幣體系都產生了不容忽視的沖擊。”李揚強調。

他認為，面對穩定幣浪潮，中國需在兩條線上全面并進。

一方面，“既然任何形式的穩定幣都繞不開貨幣主權問題，堅定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便仍然是培育強大的貨幣（人民幣）的核心任務。在這個意義上，我們過去所做的所有努力，包括：擴大本幣互換協議、推廣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完善人民幣全球清算服務網絡，提升人民幣在‘一帶一路’國家投資貿易中的使用都應當堅定不移地繼續下去。”

另一方面，“必須看到：穩定幣、加密貨幣與傳統金融體系的融合發展趨勢將難以逆轉。穩定幣、加密貨幣將與央行數字貨幣實現互補發展，全面改進支付效率和降低支付成本，重構全球支付體系，并帶動去中心化金融（DeFi）發展。”李揚特別指出：“盡管前些年一些國家只支持央行數字貨幣實驗，一些國家重點支持穩定幣、加密貨幣創新發展，但最近大都轉向了支持三者共同發展的模式。歐盟、日本、阿聯酋、新加坡、中國香港等支持融合發展的典型代表。”當然，在推進穩定幣發展的過程中，“需要解決好主權貨幣替代、洗錢和用戶權益保護、以及貨幣政策失控問題。”

關于進一步的發展路徑，李揚認為：“我們應當充分利用香港的有利條件，依托其金融中心地位及現有機構基礎（如USDT總部在港），發展離岸人民幣穩定幣，構建可控的國際支付渠道。即，通過離岸方式，發展人民幣穩定幣。事實上，2019年，全球最大的穩定幣發行商Tether已經發行離岸人民幣穩定幣，目前的流通量超過了2000萬元。”“當然，我們也應創造條件，利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積極穩妥地發展人民幣穩定幣。”

他指出，穩定幣非新生獨立貨幣，實為美元體系在數字時代的技術升級與勢力延伸。其崛起，凸顯了支付清算功能的核心地位及賬戶體系的關鍵作用。各國競相立法監管穩定幣，正是試圖掌控這一鏈接虛實的關鍵節點。對中國而言，強化經濟基本面、筑牢主權貨幣根基、善用香港離岸市場發展人民幣穩定幣、并務實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方為應對變局、維護貨幣金融安全的根本之道。

來源：中信建投證券研究